第十三章 魂徒使者
“这些死灵都是从哪儿来的?”吕道生疑惑不解。 “这里根本就没人知道,依在下看来,只有问从半山腰上蹦下来的那个老头儿,你敢吗?”先前地牢里那个胡子拉碴的瘦长汉子站在不远处挑衅似的说道。 “这位大哥,你知道那老头是谁?”阿虎急上前打听。 “不知道,在下参战二十余场,从未见过这老儿。他可算是五圣门中高手了吧,说不定就是五位圣使之一,谁知道呢?”那瘦长汉子拍一拍手,转身欲走,忽又止住了脚步,看向刘禁,“那小孩儿,你叫刘禁是吧,这次死灵攻城能活下来,是你们的造化,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给你们指条明路,在这五圣城中,弱小者要想活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成为五圣门执事,二是成为五圣门弟子,你们好自为之吧。” “哎,大哥,别走啊,说清楚点不行吗?我发现你们这些大人就是麻烦,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叫人费解,”阿虎不耐烦的嚷嚷着,他知道那瘦长汉子不会理会他,一个人在那里嘀咕。 刘禁听了那瘦长汉子的话,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的那位老者。 魂徒使者站在尸骸中央的一块空地上茫然四顾,昨晚在山顶所见到的耀目神光分明就是从下方的城池中发出的,奈何等他向着那光点一跃而下之后,却什么也没有了。 他在野地里踌躇着,眼中闪过跃下圣山后的一幕幕画面,最后将思绪定格在城头上那名少年的颈项上。 不错,如果这山下真的有什么神兵宝器,除了那少年脖子上的项圈,其它的也都是些凡俗之物。 只是,自己为何会看不出那宝器的出处呢?如果他真是法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法宝是件旷世神器,远远高于自己的见识。 如果它果然是件旷世神器,却又为何在一个毫无仙力的少年手中呢? 魂徒使者有太多想不明白之处,就像一百多年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加入五圣门,这里虽灵力激荡,瑞气环身,却每月都会莫名遭到死灵的攻击,仿佛妇人每个月的红事一般麻烦。 百年以来,血腥的扺抗无休无止,从来也没有停歇过,不知道折损了多少门中弟子的修为。 而偏偏圣使就把守护圣山的责任交给了他。后来圣使们核准了他的建议,招收外番特使购买奴隶建造了这座城池。 到如今,门下已有一万两千名特使,城中更常年保有数十万奴隶军团,扺抗死灵已不成问题。 然而,这些奴隶们战死后,却为阴魂们提供了越来越多的载体,不仅搞的环山三百余里遍布骨骸,臭气熏天。而且每次攻城的死灵数量也在不断增加,门中的五位圣使都对此颇有微词。 昨夜他正在半山洞府外静观战局,忽然瞧见死灵海中一点耀目的神光摄人心魄,他想也没想,急向那神光所在一跃而下,等到了近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原以为,一定是有门中的弟子在外得了旷世神器,所以要下来见识一番,如今却一无所获。 沉思片刻,他已相信那少年颈中项圈似有蹊跷,因为心念所至,他发现身后那城头上的少年仿佛对自己格外关注。 他有心卖弄神通,悠然的调转头来,挥一挥衣袖,身前百丈之内,那些尸骸都纷纷扬扬飞到了两边,让开了一条干净又宽阔的大道,城头上的军民人等,都把这奇异的景象看在眼里,脸上大都流露出崇敬的神情。 有那信仰虔诚的奴隶们,更是拜伏于地,口中念念有词。 刘禁等人在城头上看见这一幕,也是惊讶不已。只见那老者轻挥衣袖,信步走来,一路那些尸骨只在吹灰之间,纷纷闪开一条道路,再看他只是轻轻挪动了几下双腿,却仿佛平步青云,飘飘荡荡间早已上了城头。 城上的奴隶们就像看见神仙下凡一般,先前还只是崇敬而没有拜倒的那些人,见他瞬息间已至眼前,加上又是一身仙风道骨,须发飘摇,都禁不住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拜伏于地。 吕道生与阿虎两个正要下拜,却被刘禁一把捉住,他二人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刘禁,见他一脸愤慨的注视着那老神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魂徒使者也颇有些惊讶,只是脸上波澜不惊,他斜眼打量了这少年一眼,发现他周身并无仙气。一个凡夫俗子,却为何如此嚣张,自己不拜还倒罢了,为何还阻止他人,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一百多年前,他作了这下城一城之主,从此后也决少有人胆敢给他脸色看,这少年当真是不要命了? 他有心吓这小儿,遂嗔怪道:“那小儿,见了本尊,如何不跪?” “我为什么要跪?你又是什么人?你若是一城之主,有这么大的本领,却让这么多军民替你送命,当属不仁;你若不是一城之主,前来助战又误伤军民,又属不义。不仁不义之神,我为什么要拜,”刘禁正气凛然的说道。 “这,这……哈哈哈——,好脾气,我喜欢,我老儿就破格收你做个徒弟,如何?”魂徒使者不怒反喜,着实吓坏了站在刘禁身边的阿虎和道生。 “你不为自己辩解么?”刘禁毕竟是个小孩儿,此刻见他并不生气,反倒没了主张,好奇的问道。 “不辩,”魂徒使者学着刘禁,双手叉腰瞪着一双老眼。 “你不辩解就说明我的话都是真的喽?你有这么大的本领,却坐山观火,放着这么多军民不管不顾,是什么道理?”刘禁理直气壮,不依不饶。 “这,这,你这小孩儿,处处给我老人家设套。在那半山腰上也呆了许多年了,这口才怎么还不行了呢?”使者挠一挠头皮,自言自语,正在下不来台阶时,他忽见从城墙下跌跌撞撞爬上来一个满脸彪须的胖子。 那胖子爬上了城头,又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人还未到,嘴里早喊叫着:“师祖,师祖爷爷,徒孙阎正清参见师祖爷爷。” 话音未落,人已匍匐在魂徒使者的脚下,抓住他的衣襟泪流满面。 魂徒使者一时被刘禁难住,正愁找不着台阶下,眼看就要在数万奴隶面前丢了这张老脸,好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个徒孙来。 他眯起一双小眼睛,抬起头来,瞧也不瞧地上那胖子一眼,看在他替自己找着了台阶下的面子上,他开口询问道:“你是谁的弟子?为何叫我师祖?” “徒孙阎正清,现居外番特使一职,徒孙曾跟随正本师父学得一招半式。徒孙常听师父说道,师祖您法相庄严,鹤骨仙风,今日得瞻天颜,激动万分,感激涕零,”阎剥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死了亲娘。 “哦,我那徒儿名叫阎正本,你叫阎正清,原来你们是本家?他却教你些什么?”使者漫不经心的问着,拿眼去瞧站在一旁的刘禁。却见刘禁三人一脸鄙夷之色正看着地下趴着的徒孙。 “是,是徒孙的胞兄,只教得一招半式,譬如禁身咒之类,雕虫小技,不敢入祖师爷法眼,”阎剥皮面有怯色,他心中明白,徇私枉法是圣门大忌,深怪自己刚才失言,拍马屁不成,却拍到马腿上了。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就来什么,魂徒使者正愁无法转移众奴隶的视线,偏偏就来了一桩徇私舞弊案,岂不是天赐良机。 你看他轻描淡写的训斥道:“你这官职得来蹊跷,你这年岁倒更蹊跷了。若说我徒儿正本,目下也该九十有余,瞧你的面相不足四十,却是为何?如实道来,如有半句不实,本尊立时叫你灰飞烟灭。” 再看那地上趴着的阎剥皮,一个胖大的身子抖得如待宰的年猪,冷汗扑簌簌直往下淌,心内直悔的肠子也青了,恨不能立刻扇自己百十来个耳光。他嘴里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来人,把这徇私枉法的外番特使押入囚牢,详加审问,”使者见他如此不堪,恐怕丢了圣门的脸面,连忙叫人来拖走了软瘫在地的阎剥皮,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禁见他有权惩治阎剥皮,一定是这城里的大官儿,于是趁热打铁,抱拳一揖,看着那老者道:“小民有一事求大人相助。” 使者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想你也有有求于我之时。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你知道本尊的厉害了吧。 他故意轻咳两声:“咳,咳,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人绰号叫阎剥皮,家里很有钱,还有个地牢,里面关着几十名拐骗来的平民,小民就是其中之一,”刘禁急切的说道,“小民请大人主持公道,放了牢内的人,恢复他们平民之身。” “哦,果有此事?”魂徒使者故作惊讶,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一万两千名外番特使,有几个家中没有地牢,有几人没有诱拐过平民呢,如果都没有诱拐过平民,那这满城的平民又是从何而来? 他附耳上前,低语道:“你若是肯跟我作个徒弟,我便放了他们,你看如何?若是不肯时,咱们按章办事,你与你那兄弟们,还回牢里待着,待本老爷慢慢着人去查处。” 刘禁心内当然明白,此一回去,九死一生,不消几场战役下来,自己定会死于某次守城之战中,到那时,不仅兄弟难救,有家也回不去了。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徐图他日。 他抬头盯着那老者,一脸庄重的说道:“大人要是肯答应我三件事,我就诚心拜在大人门下,聆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