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代冥王
地狱,果然是地狱,可自己为何会到此间?难道我真的死了吗? 刘禁心中疑惑,想起刚才那女童的歌谣里唱着“紧守项中金刚琢,莫把冤仇作了虚。” 他伸手向颈中摸去,那只冰凉的金项圈安稳的呆在脖子上,十几年来,只有这项圈始终跟随在他身边,与他仿佛就是一个整体。 他迈开脚步向城池中走去,想起道书上曾说,四海之底有地狱十八重,最下曰阿鼻,其深四万由旬,铁城四围,表里火彻。再看脚下所踩的青石板,果然泛着金属光泽,仿佛一块块铁板。只是自己脚步漂浮,踩在其上无声无息。 城外静的出奇,看来仿佛只是一座孤零零的空城。 刘禁走到城墙根下,一圈护城河黑水涛涛,中间一座吊桥直通向城门,那厚重的两块大铁门上,铜钉绿绣森然,密布着时光的痕迹,显然已有些年头了。 “城下何方神圣,何故犯我阴司?”城头上远远传来霹雳也似一声炸响,刘禁抬头看去,好一名牛头将军,身材魁伟,相貌奇异,鼻穿铁环,手持钢叉,威风凛凛立于城头之上:双眼洽似坟头火,两角森森泛寒光。曾立十代冥王侧,阎罗殿前一先锋。 刘禁不知他说的是自己,急回头去瞧身后,目力所及之地,山川静寂,更无一个人影。 敢情那牛头将军说的是自己?他抬头打个问询:“将军,小道不合迷了路径,正不知道身处何地,不知何故惊扰了将军?万望海涵。” “此地乃是幽冥地府,大罗阴司,酆都鬼城,无有鬼差相携,你是如何到得此地?”牛头将军将信将疑。 “将军,小道委实不知,冲撞了阴司,实属不该,只是小道却别无路径可寻,前有铁城后有火海,进退两难,”刘禁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敢请将军打开城门,指点小道一条路径,若得再回阳世定当厚报。” “大胆,莫拿胡言欺我,你那颈项中神光闪耀决非凡品,你是哪里来的泼魔,敢来赚我城门?”牛头将军将手一指城下,口吐三昧,厉言相喝。 那三昧真火只在他口鼻之间来回流动,蓄势待发。 “将军若不肯信时,小道也无可奈何,我今定要进这城门,否则rou身腐坏,万世难回,还望将军方便一二,”刘禁拱手向上,实言相告。 牛头将军见他说的恳切,又是个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的道士,怕不有些难缠? 回想起二三百年前,因怠慢了那后来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齐天大圣,弄的地府翻天,鬼差横死,生死薄也被那大圣污秽,毁损严重,天下猴属,尽去一半,到现在那掌管薄册的判官还没有整理明白。十代冥王再三催促,不知道那些判官们无故挨了多少挞神鞭。 那时,大圣学艺初成还没上过天,没有什么名声,所以阴司上下礼数有缺,让他找到借口把地府搞的乱七八糟。 谁又能肯定城下这少年不是又一个大圣?瞧他那颈中神光熠熠,灵气精纯,显然是仙家极品。有道是物随其主,若非是个了不得的主,又怎能镇得住如此法宝? 想到此节,牛头将军语气和缓了许多,“嘿嘿”一笑也拱一拱手:“上仙少待,容我禀告十代冥王,开城相迎。” 刘禁刚想说不劳冥王大驾,你直接给我开城指路就了了。转念一想,这鬼将军定是不知道我的底细,怕得罪于我,进去向冥王请示去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站在城下等待。 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见“轰轰隆隆”数声机括响动,那两扇重如千斤的大铁门缓缓的挪动开来,腾起一地青烟。 青烟落处,两列鬼兵奔出城门,左右站定,门洞两侧,一侧是先前城头上的牛头将军,一侧是那丰神俊朗的马面将军。 二将军拱手一揖,齐声叫道:“恭迎上仙光临下界。” 刘禁也不客气,昂首阔步进了城门,领头一个鬼使在前引路,二将军左右相伴了,身后跟着两列丫丫叉叉的鬼兵,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中走去。 刘禁第一次进得鬼城,只管左顾右盼,四下打量,那城中亭台楼阁,馆舍道路,与人世一般无二。只是天色黑些,各家各户的门楣旁都挑着或大或小的灯笼,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也不知道这地狱有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森罗殿前,十代冥王整装列于殿门两侧,你道是哪十位? 乃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此十王分别掌管阴司十殿,专判人世一切生灵之生死善恶。 这时那平等王等的有些心焦,报怨道:“这少年是何来历都还未查清楚,却叫我等在这里空候着。” “千年以来,岂有无鬼差指引而自行下狱的魂魄?就连孙大圣当年也是鬼差勾来的,且耐心等他近前来再分辨也不迟,”秦广王不温不火的开言道。 阎罗天子点头赞许,默不作声。 平等王是乎没看见,还待要说,被立于其身边的转轮王扯一扯衣袖,将一句怨言生生的憋回了肚内。 众王又等了一刻钟,方才看见牛头马面与两列鬼兵拥着一个少年来到大殿前。十王急忙整理衣冠,降阶而来,躬身相迎。 刘禁正在大殿前的广场上东张四望,忽见殿前雾霭蒸腾,仙香奇异,环佩叮当间,十个绵衣华服头戴天子冠冕的大神迎接了出来。 他急忙驱身迈步在两列大神的队伍前端站定,不敢再向前。 十王齐声道:“恭迎上仙驾临阴司鬼府。” 刘禁躬身一揖,谦逊道:“小道不知何故闯入此间,正乞众位仙君赎罪,何敢劳烦众位仙君大驾?” 秦广王听他如此说,驱前一步,拱手道:“上仙真不是有意要闯我地府?” “不敢不敢,小道初识道门,虽见识短浅,但决非狂妄无知之徒,怎会无故擅闯仙府,”刘禁分辨道。 “奇哉怪也,”十王正自摸不着头脑,忽见一名判官跌跌撞撞,狼狈不堪的跑向前来。 那判官倒身下拜奏禀道:“启奏大王,臣今日派出去一万九千二百对勾魂鬼使,却只回来了一万九千一百九十九对,有两位鬼使出外未归,臣遍查各位臣工处,两位鬼使竟魂消魄散,了无踪迹矣。” “岂有此事?”十王惊讶不已,秦广王主掌阴司鬼魂接引之事,普天之下,只要有魂魄者,他都知晓。只见他急忙掐指来算,一张疙疙瘩瘩的脸上阴晴不定。 剩余九王见他如此,只有面面相觑,静观其变。 少许,只听秦广王言道:“那两名鬼使的神魂竟被贬入九幽之下。一时难于查找,正不知是何方神圣有此通天彻地之能,竞连我等也瞒过了,” 十王乍听此言,个个渍舌。 阎罗天子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去那地藏王菩萨处,方能明了其中因果。” “依小王看来,这件事定与这位小道友身上有些干系。不如请这位道友一起去面见菩萨,请地藏王菩萨辨个是非,”平等王说道。 “所言极是,”众王附和一声:“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前去拜望菩萨。” “小道友这便与我等一起去?”阎罗天子伸手相缴。 刘禁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也好,小道也正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此地。” 十王拥促着刘禁腾起一阵白雾,径直往半空里飞去,不消片刻,早降在一处层层叠叠的大庙前。 进门无非是大雄宝殿,佛祖金身宝像庄严,十王与刘禁先上了香,少不得祝祷一番,这才转过后殿来见地藏王菩萨。 早有那看门的小僧通报了进去,地藏王菩萨在门首接了十王与刘禁入内待茶。童子献上茶点,众人分宾主坐定。 秦广王开言将前事详述了一番:“这小道友无故闯入我幽冥界内,正不知为何,又有主事判官来报,说道阴司里走脱了两名勾魂鬼使,遍寻不着,这两件事好似有些干系,却又无眉目可寻,只好来请菩萨明辨因果。” “这个却不难,唤来各司主事判官查一查这小道友的来历便知,”菩萨慈目善目观向刘禁,向十王提议道。 刘禁急忙接话:“我正不知道自己生身父母是谁,如今既然来了阴司,相烦菩萨与众位仙君帮忙查一查,也好一解小道多年来的心结。” “善哉,善哉,”菩萨击掌赞合。 十王见菩萨已经首肯,依言急召来各殿主事判官,将那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间,蠃虫、麟虫、毛虫、羽虫、昆虫、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等等名录一应都搬了来,一一查验,并无一个河州卫的刘禁。 十王这一惊非同小可,普天之下,凡有生命之物,在阴司皆有记载,如今一个活生生的魂魄就站在眼前,却查不出他的来历。众王议论纷纷,都以问询的眼光瞧向地藏王菩萨。 “列位无需惊怪,周天之事皆有迹可循,有声可闻,且待我唤出那谛听来,与众位分辨分辨,”地藏王菩萨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