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本来面目
黄发男子对阎正本的厌恶之心是渐渐生出的。 七年前，五圣使归天，五使结阵疗伤的东方大殿中，阎正本不过是五圣门下最为势弱的金刚派中的一名大弟子，修为也不过是在旋照中期，比他的魔道修为可还差着三层。可是，只这短短的七年时光，阎大掌门竟然已经修到了假元境界，却还不知足，恬不知耻的想要利用师尊手中的‘七星衍圣图’吸取自己五位师尊的法力，当真是贪得无厌。 从刚才阎大掌门提出这个要求开始，他在内心已经与阎大掌门彻底的决裂了。 早知道那五位圣使的锦囊中有这么多玄妙的丹丸，打死他也不会让阎正本把五个锦囊全部拿去，只是他当时一心想要完成师尊交给他的任务，只得舍弃了许多东西，事成之后师尊也只赏了他几粒青玄丹，几粒全吃了下去，修为也才升了一个境界。 想起这些来，不由得他不生气，就这气头上，阎正本却还跟他提什么承诺。 他已向师尊请求过数次，要师尊将五圣门五位使者的法力赏赐给他，师尊都没有答允，只是让他再接再厉，干成这桩大事之后，就将‘七星衍圣图’传给他，将五位圣门使者也一并交给他处置。 想到阎大掌门张口闭口都要和他抢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没好气的开口说道：“师尊可是吩咐了，要你尽快找到刘禁，他已破图而出是确定了的，如若再找不到他，别说承诺，恐怕师尊就要亲自出马，来主持五圣门了。” 阎掌门面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黄发师弟的师父当年敢亲自上峰来献图给五位圣使，想来修为绝对不会比五圣使低，若是亲自找上门来，自己定然难于应付，到那时身败名裂，恐怕将永远被逐出修仙界了。 眼见五圣使锦囊中的丹药已经吃完了，阎正本知道自己的修为必将停滞不前，自己一日不超过黄发师弟的师父，一日就要听命于他。 想起这永远还不完的孽债，他忽然有些后悔当日的抉择来，若不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怎么会陷入今日纠缠不清的孽债之中任人摆布？ 他深思了片刻，话终于软了下来，开口说道：“还请尊师宽限些时日，在下正在全力查访，刘师弟本来法力就比我等高强，还望师弟在尊师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阎掌门一直不知道这黄发男子姓甚名谁，问了他数次，他都不肯作答，因此两人只得以师兄师弟相称。 只听黄发男子说道：“这个好说，时日嘛，你自己拿捏，师尊他老人家倒是没有明示。” 阎正本讪讪的冷笑了数声，见黄发男子一脸不解，遂提醒他道：“师弟，我说的可不光是时日。” 黄发男子仿佛恍然大悟：“哦，阎掌门所求之事，小弟可做不得主，待小弟我回去请示了师尊，再来答复阎掌门。” 阎掌门道：“法力没有也行，先把‘七星衍圣图’交给在下。” 黄发男子故作惊讶道：“哎呀，这可不行，我师父说了，‘七星衍圣图’若流落世间，人界必将大乱，当年为救五圣使，破例一用，从今尔后，再也不会重现世间了。” 阎掌门冷着脸听他胡吹大气，心头一股奔腾怒火起起伏伏，就差生吞活剥了面前之人，脸上却是一幅云淡风清，人畜无害的表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相互对视，都是一脸淡然的微笑。躲在暗处的刘禁却早已惊的脊背发凉。 万万没想到，这道貌岸然的大师兄，竟然是个欺师灭祖，阴险狡诈的恶棍。 从二人的对话中，他大概能拼凑起事件的大致框架来，五位师尊都是被大师兄阎正本出卖，在五圣归天当日，让这黄发男子的师父趁危掳走的。 当年大师兄为什么会无故陷害他，想来也是受眼前这名黄发男子指使，只是还不知道这个真正的主谋：黄发男子的师父到底是何许人。 他们所说的‘七星衍圣图’又是作何功用？他和‘八荒禁神图’同为一人所有，看来五位圣使也是与这黄发男子的师父有些交情的。 只是不知道阎大掌门到底在求些什么，黄发男子却没有答应他。 他正埋头深思，却听见阎掌门冷哼了一声，出手迅捷，一道清光闪过，击中了身前那名黄发男子的要害之处，黄发男子一时动弹不得，急声高叫道：“阎正本，你想干什么？” 阎掌门一挥手，整座大殿四围的门户都布上了一层隐隐金光，这正是金刚派的防御法术：金城千里。 一时间，整座大殿都被这层淡金色的薄幕笼罩在其中，不仅是人出不去，就算是只蚂蚁，也休想爬出去。 刘禁却并不着急，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阎掌门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如果发现了刘禁，敌在暗，他在明，阎掌门定会将刘禁隔绝在薄幕之外。 阎掌门纵身一跃而起，站在黄发师弟身前，与他四目相对笑道：“师弟，你以为本尊真不敢拿你怎么样？” 黄发男子鄙夷的笑道：“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师父……”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黄发男子的话音，他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阎正本，嘴角很快淌出一缕红线来。 “你竟敢……” 啪—— 黄发男子话音未落，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扫过脸庞，只恨得他咬牙切齿，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阎大掌门，像是要喷出火来，嘴里含着两颗打落的牙齿和着血水一口咽了下去，终于不再开口了。 “你师父，你师父，你师父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说，说啊，”阎正本忽然画风一转，将手向黄发男子的脸上连连拍击，现出残暴张狂的本性来，虽然他试图极力掩饰，仍然显现出一脸狰狞，嘴角的肌rou因为极度的克制而抽搐着，让人望而生畏。 刘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大师兄，他与阎正本原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过去只觉得他是个受人敬重的师兄。 刚上峰时，在得知了大师兄就是阎正本时，他本是有些不喜欢的，只因为他与道生遭阎剥皮囚禁，而阎正本正是阎剥皮的长兄。 后来见他并不针对自己，却是个精明强干又识大体的师兄模样，在门中又得众人一致爱戴，就连一向最有主见的五师兄殷正行都对他颇有赞誉之词，岂知背地里却是这等凶残暴虐之人。 黄发男子默然无语，只狠狠的拿眼瞪着阎正本，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一旁的阎掌门和颜悦色，向他附耳说道：“你以为本尊会像你一样蠢吗？你又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如今杀了你，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可惜了你这一身灵力。” “杀了我，你就不怕师尊前来向你寻仇？”黄发男子咬牙道。 “他不会，师弟，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只不过是只跑腿的狗，潜伏在我圣门也有些年头了吧，你的价值已经被他榨干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堆渣子，”阎掌门自信的说道。 黄发男子愤然道：“那阎掌门为什么还要封闭四门呢？” 阎掌门仰天大笑数声，声振屋瓦，好一会才止住笑声道：“干这种事，当然不能叫人知道，你说是不是，就像当年咱们两个连手打翻我五位师尊是一样的，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师弟？” “愿闻其详，”黄发男子始终不相信阎正本敢杀他。 阎掌门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又不把本尊放在眼里，只有杀了你，你那露不得脸的师尊才会想起本尊来，到那时，本尊就将见你之事撇的一干二净，谁知道是本尊杀了你？本尊连你的影子都没瞧见，哈哈哈哈——” 阎掌门笑的前仰后合，得意忘形，连眼泪也笑出来了，只见他清了清嗓门，抬起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揉了揉两只酸涩的眼睛，努力克制了笑意接着说道：“再说，就算是我杀了你，尊师也是会原谅在下的，你看，你还不信？我给你说说啊，我是一门之主，你只是个跑腿的，杀了我，得另找一个，合峰上下，你看看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能守得住五圣门？就算有，你师父拿什么利诱他？” 他一指点在黄发弟子的太阳xue上，冷森森的说道：“杀了你，就像捏死了一只跑腿的狗，少了你这一只不少，多了你这一只不多，哈哈哈哈。” 黄发男子脸色晴转多云，背心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淌，只是内心还死撑着，不肯认输，开口辩解道：“你说的轻巧，师尊可不是吃素的，小弟与师尊七十年师徒情份，岂是你能揣测的。” “那咱们就试试看？”说着，阎掌门向着按压在他太阳xue上的食指催动灵力，一瞬间，黄发男子双眼布满血丝，整张脸扭曲挣扎着，不成形状，甚是骸人。 片刻，阎掌门这才抬起食指，看着眼前转眼间老去了十岁的黄发男子道：“你还要试试吗？” 黄发男子最后一根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哭丧着脸哀告道：“阎师兄，饶了小弟一命……” 澎——，一阵爆裂声响，脑浆四溅，黄发男子的头颅荡然无存，地上一片血污之中，赫然丢弃着连着黄发的头盖骨，阎掌门扯下床边桌案上的一块布巾，擦拭着右手五根手指。 屋内一角，惊骸万分的刘禁体内翻江倒海，一边是心头怒火，一边是胃内傍晚刚入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