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四海龙尊
心中细一思量,刘禁汇聚灵气提高嗓门装腔作势道:“那罗刹,本尊念你千年修行不易,也是个有仙缘的,不忍屠灭之,望你好自为之,且不可再作那杀生害命的勾当。”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吓唬吓唬罗刹女,刘禁又将灵力注入金刚琢中,那琢子神光大放,光彩夺目,远远看去好一片金光灿烂,一派仙家风范。 一时把那罗刹女妖唬的腿软筋麻,她虽有法宝在手,却也见识过上界天神的厉害,远的不说,二百多年前的那场妖神大战却还历历在目,其结局就是以神界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的。 虽然妖王孙悟空被捉上天庭后,又自己逃了出来,但到最后,不还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困住了千辛万苦才修成的大道金身吗? 其它各路妖王有甚者更是落得个魂消魄散,踪迹全无,她虽然与大力牛魔王,独角鬼王侥幸逃脱,这些年却也是老老实实的隐藏在这福地仙山之中,不敢再像往年一般聚众叫嚣,反抗天庭了。 当年她也曾亲眼所见,她的悟空与眼前这三太子在半空里斗法,当年悟空虽然小胜,但哪吒三太子的神通却也是有目共睹的,远远在她之上。 她只得诺诺称是,恭敬相送,只到天上那尊神的云迹远远的消失在天际,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心扣着的芭蕉扇又收了起来。 刘禁按落云头,却没有走远,只呆在几十里开外的山坳里,盘膝坐等。 目前要想接近罗刹女妖,只能从那条巨龙身上想些办法,他料想巨龙回完了话,呆不了多久定要回家,果然少顷就见天上一团云雾缓缓向来时的方向上漂去, 他急忙跟了上去,驾云在高空中尾随跟踪,那条龙道行粗浅,一路毫无察觉,径直到了它口中所说的乱石山碧波潭的老巢。 刘禁苦于避水决的法门粗浅,水下争斗起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能跟在它身后下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条龙现出了原形,一头扎入潭中。 龙毕竟是龙,凌驾于麒麟和凤凰之上,不归麒麟辖,不属凤凰管,一胎生九个,老大天生便是神兽,能腾云驾雾,兴云作雨,翻江倒海,水下功夫更是了得。 刘禁倒不是怕它,只是没有把握一招制敌将它捉住,万一一不小心让它逃走,又去搬那罗刹来当救兵,到时反而打乱了计划。 乱石山果然是山如其名,漫山遍野怪石林立,错落有致,形态万千,犹如千军万马环布山头,从乱石中间,一条七弯八拐的小河由远处伸展过来,注入这数十丈见方的一个深潭,又从另一头溢出来,蜿蜒向石林深处流去。 潭外四周,石上青苔密布,倒映在潭水中,由上游注入的河水又不时激荡起阵阵涟漪,果然碧波荡漾,表面一派春光怡然,近看波下暗流涌动,幽深不可测。 刘禁躲在一块乱石后,静心等待天黑,既然已经来了,好歹要看个明白。 转眼月上山头,星辉灿烂,他遂绕过大石,小心的顺着潭边溜下潭水,稍稍适应了一下水中视线,这才推波向潭底游去,这潭从上面看,不过数十丈见方,底下却是个大肚子,一眼望不到边。 他直向前游了二三里地,才远远瞧见好一座宫城,却是怎么个模样:琉璃砌筑宫墙,水晶搭成殿瓦,黄金铺就迎客道,碧玉雕成满园花,都说龙宫甲天下,堪比天阙第一城。 刘禁一时看得眼花缭乱,不知该从何处进去,正在四下里打量,见那两个守门的蟹将军缩着两只小眼珠,打着瞌睡守卫松懈,遂放慢了脚步,落在潭底,缓缓的向城根下走去。 到了城墙底下,脚下轻点,从墙头上一跃而过,见眼前一座好大的琉璃宫殿,不辨东南西北,不知该往哪里寻找,只得硬着头皮顺着墙根向里面摸去。 一路无非是虾兵蟹将,鳅力士,鲤将军,都被他轻易的晃过了。 摸到了第一重大殿之侧,他使个隐身的法儿,化作一股清气,挨到琉璃窗下,向里探查,见里面灿烂辉煌,珠光宝气,夜明珠权当烛火,紫珍珠穿成幕帘,宝石镶满四壁,白玉铺就歌台,曼妙龙女舞姿妖,赳赳力士鼓声高,诸般妙曲人间少,各色宝器世上无。 一个老龙王坐在上首,底下龙子龙孙环绕,正在那里欣赏歌舞,正热闹间,龟丞相爬上高台,向端坐在宝座上的老龙王耳语了几句,老龙听完龙眉皱起,挥手止住了歌舞,由龟丞相扶着,急匆匆向殿外走去。 刘禁在窗外看得分明,众龙子龙孙都满腹狐疑,不知发生了何事,呆在殿中交头接耳,目送父皇向后殿中走去。 刘禁悄悄的跟在后面,那老龙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直走了半个时辰,才穿过两座大殿,进了后院的一重宝阁中,刘禁已在阁外花影里隐了身形,直等屋内坐定,这才探出头来向里张望。 只见夜明珠的光辉中,老龙王坐在上首,喝退了龟丞相,下首站着个人形龙首的龙神,正是白日里那条巨龙所化。 龙王紧皱眉头瞧向下首,见他的龙儿衣衫褴褛,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惊问道:“纯儿,何事如此慌张,怎么弄的这幅模样?” 小龙敖纯跪地拜道:“父皇,小儿今日险些命丧敌手,还望父皇收回成命,莫要再让我族涉险。” 龙王怒道:“放肆,跟你说过多少回,看来你心中尚有怨气,和你娘一样不通事理。” 敖纯道:“我族已失势多年,况又失了两仪阴阳图,早已不能回到过往,在这碧波潭中也尽可存身,安享富贵,并无人神来相扰,父皇何苦对数千年前的恩怨耿耿于怀。” 老龙王叹息道:“儿啊,你是不知,如今东海龙王尊位本是属于你爷爷的。只因为一件小事,便被现今龙尊敖广一族的先辈们逼迫出走,以至于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也是我族命不该绝,几经周折得了那上古图阵‘两仪阴阳图’,穿梭到此间,在这小小碧波潭中容身,如今已有三千余年了。” 敖纯道:“这些纯儿都已知晓,只是这四海龙尊的地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我堂堂龙族为此非要受妖魔支使?” 老龙王叹息道:“如今我族人微言轻,若不是托庇在大力牛魔王的麾下,早已不知道被其它恶龙赶往何处?为父将‘两仪阴阳图’敬献给他,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功少则位贱,位贱则寡恩,如今我族势微,正是要你出力争取功名的时候,如何受了这点委屈就气馁了?” 敖纯道:“您是不知,今日这尊神,来头可大着呢,乃是那千余年前,剥龙皮抽龙筋的哪吒三太子。四海尚且得罪不起,我们小小碧波潭,怎生抵挡?” 老龙王击掌喝彩道:“剥的好,儿啊你看看,若是你爷爷当这四海龙尊,断然不会教养出如此无能的龙太子,让别人剥了皮抽了筋却也无可奈何。” 他说的起劲,龙脸上不觉的泛起了一丝红晕,眼前不就有一个败下阵来的龙子吗?好在只是伤了点皮rou,否则这下他这一支余脉也要受人耻笑了。 老龙王瞪视着阶下的龙太子,见他还要争辩,嗔怒道:“嗯,你这些时日先去歇歇吧,好好养养身上的伤,为父自会去与你牛伯伯商议一番,看看可有两全的法子。” 敖纯见父皇面色阴沉,只得欲言又止,谢过了父皇告退了下去。 三千年来,他这一支龙族渐渐势微,以至于缩入了这小小的潭中自保,可祖辈显赫的功绩与名声却仍然萦绕在父皇的脑海中,尽管到如今只剩下这座空旷冰冷的宫殿,龙族正统的诸般规矩父皇却一项也没有忘记,都原原本本的保留了下来,一堆繁文缛节,礼仪规程,四时祭祀,三节典礼,事项繁杂徒耗钱粮,父皇却乐此不疲,尽管来参加典礼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上不得台面的邪魔外道,妖狐鬼祟。父皇却美其名曰:广结天下英雄。 “复国复国复国,父皇真是中毒太深了,”敖纯重重的叹息一声,向前院的太子府走去。 刘禁在他身后潜行,方才明白了这失国的龙太子心中的一点苦楚,原来他却并不想去帮罗刹女妖,那老龙王才是同妖精一伙的,老龙一族却原来还有如此坎坷的身世。 且说刘禁正尾随在敖纯身后,眼见就快到了龙太子府第,心中正盘算着要在太子府中拿住敖纯,劝说他帮助自己,若是答应了当然好,若是不答应,肯定要吓唬吓唬,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经意间他却渐渐发觉自己尾椎上冷森森的,他本以为是下水久了,不耐潭中寒气,可这凉意却越来越重,最后转化为丝丝痛意,他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股后,吓的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不知何时,后股上长出了一条尾巴。 这一惊非同小可,早已将来此地干什么忘记的一干二净,刘禁急忙止住了身形,躲在一块大石后边,使劲去扯身后那条长尾,缓扯慢拉,急扯猛拉,紧扯狠拉,百般手段用尽,只折腾的头顶冒汗,背心发凉,也扯不下来,尾椎骨却像是要掉下来一般疼痛难忍。 水下光线不甚明朗,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只见一条花斑长尾甩在身后,却不像是猴子的尾巴,难道他真的变成了齐天大圣? 他心中惊恐万状,再也无心去想其它,急忙找了个隐避的所在,顺着墙头翻跃而过,推水出了碧波潭中,向潭面上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