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命中注定
岂知他两个正在屋内商议,屋外一双耳朵却听得分明。 翎儿听父兄正密谋要将她嫁与那臭泥鳅,一时激愤,待要冲进里屋,向父皇坦白,求父皇成全她与禁哥哥的好事,但见太子哥哥也在里面,却不曾向父皇吐露分毫她与禁哥哥相好之事,恐怕哥哥还是畏惧父皇的龙威,不好提及。 如果自己贸然进去求了父皇,他不仅不会答应,而且有可能将自己软禁在这蛟神殿中,然后想尽千万百计去杀害她心爱的禁哥哥,当年三哥不就是这样抑郁而终的吗? 当年她还是个小孩子,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三哥挺可怜,难道这样的悲剧还要让它再次重演吗?还不如自己一走了知的好。 她本记挂着父兄有伤在身,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去找禁哥哥,如今看父兄的意思,是要将她作为筹码,嫁给那个她从小就不待见的臭泥鳅,那留在父兄身边的最后一点理由,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气鼓鼓的向府门口冲去,一边埋怨着太子哥哥不仅不替她说话,还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的说合她与那臭泥鳅的婚事,一边想念着她的禁哥哥。 远远的撞见那蛟精从外面进来,一张笑脸迎上前来,一把拦住她道:“翎儿meimei,你要去哪里?” 龙公主负气瞪着他道:“你拦住我干嘛?本公主要出去。” 敖广谋道:“天色已晚,表妹这个时候出去,恐怕不妥吧。” 龙公主傲然道:“有什么不妥的,本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龙宫的时候,也没人敢拦我,难不成你想软禁本公主吗?” 蛟精敖广谋讪笑道:“表妹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这么晚出去,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说也是从我蛟神府出走的,你让我如何向舅舅交待?” 龙公主没好气的说道:“我走我的,关你什么事,你就说是我非要出去,你拦不住就好了嘛,要不就说没见过我。” 蛟精一幅为难的神情,哭笑不得:“翎儿meimei,你是从我蛟神府出走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心中却想着:若是你从我蛟神府出走,我都不知道,岂不说明了我这蛟神府就似那赶集的庙会,任人来去自如了吗?那也太小瞧了你表哥我的能耐了吧。 龙公主听他百般刁难,就是不肯让开,不耐烦道:“那你要怎样才肯让本公主出去?” 敖广谋笑了笑,开口道:“只要翎儿meimei告诉为兄,你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龙公主负气道:“你听好了,本公主要去找我的禁哥哥,你去父皇与太子哥哥面前去告我的状去呀。” 蛟精敖广谋一脸帮作惊讶道:“翎儿meimei,你说什么呢?只要你喜欢,你想见谁,表兄都支持你。” 龙公主偏头打量了他一番,一脸疑惑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你不去我父皇与太子哥哥面前告我的状?” 敖广谋道:“翎儿你想去哪里?我派两名随从跟着你,表兄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 龙公主道:“本公主不要什么随从,只是出去随便转转。” 那蛟精眼珠一转道:“现在外面乱糟糟的,表妹不怕出了我这蛟神府,在外面遇上牛王与那罗刹一伙吗?” 龙公主嗔怒道:“本公主的事,你少管,你还让不让本公主出去了?” 蛟精一脸笑意的让在一边,做了个请势,龙公主也不理他,现出原形,迅速消失在府门外的黑暗中。 龙公主心内知晓,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禁哥哥定然会在乱石山后几十里处,那片桃林后的山洞内等她。 果不其然,等她驾云落在那桃林中的时候,远处山壁上隐隐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惊喜的跑向前去,迫不及待的要呼喊出禁哥哥的名字,忽然又觉得给他一个惊喜不是更好。 于是这小妮子蹑手蹑脚的走向台阶上方,这才听得洞内刘禁与魂徒的对话。 她瞒着父兄出逃蛟神府,本已打算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禁哥哥的,可当她从禁哥哥的口中得知了他对自己父皇的憎恶之情,心内还是不免要伤心难过。 父皇千错万错,可他还是自己的父皇啊。 自己可以不听他的话,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帮着别人去伤害自己的父亲。 可父皇确实做下了错事,还是对自己心爱之人做下的错事,禁哥哥若是知道了,怎么肯再接纳她? 她心内酸楚难当,百般纠结,一时没了主意,竟不由自主的蹲在石阶上哭了起来。 这之后的事,诸位看官也都已知晓。 且说那老龙王与龙太子因在蛟神府中失了龙公主的下落,心下骇然,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满府里上下四处找寻,那蛟精敖广谋却也不算失言,派人来传话道:“翎公主只是出门散心去了,近几日必回。” 老龙王虽心知疑惑,奈何伤重在身,又寄人篱下,手边上只有几个侥幸存活下来的下属,都洒出去寻人去了。 龙太子敖纯心中却似明镜一般,与表兄心照不宣。 他只看见表兄自龙妹走后没多久,就开始在水府里四处布置罗网陷井,只说是为了防止牛王的人前来偷袭,却绝口不提龙妹出逃之事。 龙太子一时半会倒看不透了,他本以为龙妹出逃,表兄定然会比谁都着急,比谁都难过,岂知龙妹不仅走了,还是当着表兄的面走的。 表兄不仅不加阻拦,还帮着龙妹在父皇面前打圆场,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只是如今龙妹和情郎私奔,最伤心的应当便是表兄了吧,龙太子也不好再去触他霉头。 哪知当晚他二人正在蛟神殿中小酌欢宴,却听见外间忽得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二人循声奔出,沿阶而下,走过去一瞧,这才发现罗网之下竟然是龙妹与刘禁那小子。 龙太子直到此时方才明了表兄用意,但却猜不透这刘禁为何要跟随龙妹来到蛟神府中。 难道是龙妹与表兄合作策划了这一出好戏,引得刘禁来此地上钩?瞧龙妹神情紧张的护着刘禁,感情发自至诚,生怕他二人伤害了刘禁,却也不像。 你倒是那蛟精好意放走了龙公主,意在成全自己的表妹与刘禁的好事吗? 当然不是。 那龙公主昨晚刚离了响水河面,身后就有两个小妖悄悄的跟上前去,一路跟到了刘禁藏身的山洞外面。 他此举正是要抛砖引玉,借助表妹之手,找到刘禁的藏身之地。 有这个情敌在,就算他对龙宫有再大的恩情,如果表妹已心有所属,不喜欢自己,那也是白搭。 只有杀了这个情敌,他才有机会再次出现在表妹的候选名单上,哪怕表妹不喜欢他,只要她也不喜欢别人,那便好说。 没有人能与他敖广谋分享翎儿,要有那也是死人,他已动了杀机。 昨晚那两个小妖趴在山石下,现出原形,却是两只蛤蟆,他两只呱呱乱叫着贴近洞门,将其内的大事小情听得真真的,回来一一向敖广谋详细汇报了。 他听说了那小道长打算与翎儿一同回府来偷定魂珠,整晚都在忙着布置罗网陷井,正是要拿住刘禁。 如今果然如他所愿,顺利的捉到了这个情敌,怎能轻易的放过他性命? 于是他站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将他兄妹被俘,罗刹毁龙宫坏山场,甚至牛王伤了老龙王的黑锅,统统都往刘禁身上堆,意欲借助老龙王与太子之手,了解了这小子的性命。 岂知表妹一味袒护那臭道士,倒让他一时醋劲大发。 是以才想出个激将的法子来,破口骂道:“小子,是男人的你就站出来,不要总躲在女人身后寻求庇护,你小子有胆欺骗太子殿下,却没胆出来单挑吗?” 刘禁不以为然,问他道:“你说说,怎么个单挑法?若是我赢了,你们可愿意相信我说的?” 敖广谋见这激将法果然有用,急声道:“废话少说,你赢了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你输了,就要离开我表妹,从此以后再也不许你sao扰她,也不许你再与她相见。” 龙太子听了,见他只顾着龙妹的事,却不顾自己也被这小子欺骗之恨,眉头一皱接话道:“岂止是不能再与我龙妹相见,若是他输了,自然任由我们处置。” 刘禁爽快的答道:“怎么个比法?你们说吧。” 怀中的龙公主却不干了,撒娇似的摇晃着的肩膀道:“不嘛,禁哥哥,咱们不跟他们比。” 刘禁与那公主早已心有灵犀,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同时也担心一旦动起手来,不管最后胜负如何,从此后他便与龙宫势成水火,再不能相容了。 刘禁见她一双星目中满是恳求的神色,心下一软,对那蛟精喊道:“有没有不动手的办法?” 忽然由身后的一座大殿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便是你束手就擒。” “父皇?”龙公主与龙太子同时惊呼了一声。 龙太子与敖广谋两个慌忙迎向后殿,见两个侍女扶着老龙王,颤颤巍巍的由后殿中走了出来,满面怒容,横眉冷对。 蛟神府在场的一众水族都噤若寒蝉,只有那敖广谋心中暗自得意,开口帮作惊讶道:“哎呀,舅舅,您怎么出来了,您还有伤在身,这些事太子殿下自会处置,何劳舅舅亲自动身?” 这正是贼喊捉贼心意毒,装腔作势戏难真。 正是他刚刚与龙太子一同出殿之时,暗暗使了个眼色,着人去在老龙王面前煽风点火,方才将前面之事,传入了老龙王耳中。 老龙王也才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原来早已心有所属,连蛟神府的下人们都一清二楚,只有他这个当父亲的却是最后得知的。 这件事更加挫败了老龙王那颗敏感而苍老的心。 近些时日以来,失败仿佛是决堤的洪水般肆虐在他的心间,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家国大业,旧恨新仇,势力格局……,没完没了。 他花了上百年,才养大了这个女儿,她却爱上了一个凡人。就如同几十年前,他花了几百年才养大的第三子一样,也爱上了一个凡俗之人。 现在他花了上千年,才扎根在这片土地,置下的这片产业,也已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无论他多么努力,一切的一切,仿佛命中注定,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