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忘恩负义
他呆呆怔怔的站在大石顶上,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画面,忽然想起五圣归天之时,在他面前所幻化出来的诸般异像。不正是眼前这座神山吗? 依那幻像中的记述,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从这里出发,开启他求仙访道的旅程,也是从这里出发,寻访到了定海神针,更是从这里出发,销毁了生死薄,又是从这里出发,击退了十万天兵天将。 他回到这里来,是否也预示着自己即将踏上大圣的旧日足迹,寻找到那向征着自由的大圣金身呢? 这里是花果山,却见不到半只猴子的身影,他有些诧异,又不敢确定,俯首去看刘欣儿,见她一脸安详,小猫依人一般依偎在自己怀中,他脚下疾点,又再次钻入了身后的水帘洞中。 那洞里好歹也能避虎狼,能挡风雨,现今忽然身处这么个陌生的所在,他头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让jiejie休息,让自己恢复思考的能力,只是他不知,另一个时空之中,却正在上演着好一场拼斗。 且说自刘欣儿大婚当晚劫走了龙公主敖翎的禁哥哥,那敖翎便失魂落魄的丢了手中剑,瘫坐在地上,一时万念俱灰。 正在这当儿,忽见那罗刹女妖由前殿中转了出来,望着她云淡风清的一笑。 那龙公主不经意间抬眼正看见她,忍不住怒道:“铁扇姑姑,你笑什么?我的情郎被人抢走了,还是在你们家里,你有什么好笑的?” 罗刹女闻言笑的更加出彩,直笑的眼泪也快要出来了,方才止住笑意道:“翎儿,姑姑笑你这么傻,只知道一味的哭,却不会自己去争取吗?” 龙公主辩解道:“小侄在你家里成亲,而夺走禁哥哥的却是牛伯伯新收的义妹,她又是禁哥哥的亲jiejie,翎儿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罗刹女冷笑道:“傻丫头,谁叫姑姑与你龙宫本是世交呢,想不想让姑姑帮帮你?” 龙公主明亮的双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盯着那罗刹女道:“铁扇姑姑,您要怎么帮我?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罗刹一脸笑意的由怀中掏出一只狭长的木盒来,那盒身古朴沧桑,刻满时间的印记,其上又篆刻着五枚奇形怪状的符号,却正是不为三界所知的秘宝:两仪阴阳图,又称月光宝盒。 只听她说道:“翎儿,你的禁哥哥,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之中,你若想找到他,只能跟着铁扇姑姑来。” 敖翎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摇身一变,早将一身凤冠霞帔,金玉珠翠脱在了地上,又换作了自己先前的五彩仙衣,伶俐的笑道:“铁扇姑姑,那我们走吧。” “好,你跟我来,”说着,罗刹女妖将手一抖,那月光宝盒啪的一声被她掷在地上,缓缓的打开来,映照着月光,嗖的一声轻响,二人与地面上的月光宝盒一同消失在月色之中。 刘禁再次钻入那道瀑布之中,向先前的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石洞内走去,若说熟悉,他前世曾无数次的在这里进进出出,若说陌生,他今生真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只觉得是乎跟他走出洞口之时的那道耀眼的强光有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是乎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东西在这里等着他,他只有回到这里,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向生满藤萝的石洞内走去,才刚入了石门,就听见由那石洞深处传出一声惊呼。 “呀,铁扇姑姑,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一根金灿灿的柱子杵在洞顶上?” 听声音仿佛是自己的翎儿,便同时,他也听到了自己恨之入骨的那个妖精的声音:“这是你禁哥哥的家,这根柱子,是那臭猴子的掏耳棒。” “什么,掏耳棒?谁的掏耳有这般粗?”龙公主讶然道,“铁扇姑姑,你骗人,我怎么从来也没有听禁哥哥说过他还有这样一个家,他的家是个小土屋,在大漠边上,怎会是这里?” “这你就要问那臭猴子了,他为什么要骗你,姑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罗刹女尖声大笑。 刘禁知道,那罗刹说这些,完全是给自己听的,自己能到此处,多半也是拜她所赐,如今她既然也在洞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走上前去,穿过致密而彼此纠缠的藤萝,眼前忽得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古朴的石桥,那桥下有一道深涧,涧内波涛汹涌,好生险恶。 与那石桥正对着的,是一块巨大的照壁,那照壁的写着两行古篆,乃是: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他害怕待会儿与那妖精争执起来,误伤了昏睡未醒的jiejie,遂将她放在照壁之后的石阶上,自己一个人摸出怀中的金刚琢,绕过石壁来,是一个巨大的石洞,那正中上方,一尊宝座,灿然生光,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天材地宝造就,龙公主与罗刹两个,正抬头望着洞顶,他向二人的头顶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那洞顶光明与黑暗交汇的地方,横担着一根丈余粗细的巨梁,其上篆刻着繁复而古朴的纹饰,散发着神秘莫测的金属光泽。 金箍棒,不错,这正是七年之前,在大漠之中被眼前这罗刹女夺走的金箍棒。 他心知是这罗刹故弄玄虚,将自己引到了此间,只是不知为何,翎儿却也在这里,遂朗声叫道:“罗刹,我正要寻你报仇,今日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说说吧,我大哥藏在何处,叫他也一起出来吧。” “禁哥哥,真的是你,”龙公主转身瞧见了对面的刘禁,飞也似的向他奔跑过来,一头扎进了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道:“禁哥哥,你去了哪里,害我伤心的想死。好在铁扇姑姑肯带我来找你,你们怎么了?” 刘禁本来担心那罗刹女会以翎儿为人质,要挟自己听命于她,此刻见那罗刹却不来阻拦翎儿,心中不由得惶恐不安起来,总觉得这罗刹似乎还有比挟持人质,要挟自己更为狠毒的招数。 罗刹女见他两个卿卿我我,愤然道:“呵呵,臭猴子,看来你心中从始至终,从来也没有我李明月的一席之地。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却全然忘记了我是谁,枉我李明月废尽心思,将这里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只等你回来时,觉得这里还像个家,可是你,得陇望蜀,喜新厌旧,早已不将我李明月放在眼里……” 呼,一阵妖风起处,那罗刹已然怒极,现出原形来,却原来是个狰狞的恶鬼,面白如霜,发枯眼青,张着血盆大口,其内獠牙横生,腥气扑面。 只惊得那龙公主哎呀大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入了刘禁的怀中,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可是你,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千里迢迢去寻你,一心要救你脱离苦海,却只寻来你的无情与谩骂,我只道你当时还小,不曾恢复前世记忆,便不与你计较,却只怪我痴心妄想,以为你心中有我,哈哈哈哈——,刘禁,你既然无情,就休怪老娘无义,受死吧。” 话音未落,那罗刹早已祭出了雌雄双剑,急向刘禁身前斩来。 刘禁一把抱起敖翎,将她横着推出了数丈远近,安安稳稳的落在了照壁之前,急忙祭出金刚琢,抢上前去,与那罗刹斗在了一处。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个饱尝冷落之辱,要讨情债。那个深受丧父之痛,要报血仇。人人心内一团火,各各眼中赤如血。这个恨不得挑破心肝来下酒,那个非得要勒断头颅当夜壶。阴云骤起漫天穹,圈剑生光耀福地。 一旁的龙公主看得心惊胆战,正不知哪个会赢,哪个会输,那雌雄双剑却没长眼睛,数番差点削到了她的头皮,若非金圈遮挡,定然已死过几回了。 刘禁焦急道:“翎儿,你躲到石墙后面去,我不叫你,你且莫出来。” “唉,”龙公主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矮着身溜到了照壁后方,赫然见一柄锋利的长剑一晃即到,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定睛一看,气的杏眼圆睁,腮帮高鼓,也不顾那冷凉的剑刃还抵在她脖子上,大声叫道:“禁哥哥,有人要杀我。” 刘欣儿伸掌甩了她一记耳光,骂道:“住嘴,再动我杀了你。” 龙公主哪里是个听话的主儿,也不管生死,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泪水顿时如同泉水般沽沽涌出,连绵不断,倒把挟持她的刘欣儿吓了一跳,她伸指施了个止语咒,立时摆脱了惹得人心烦意乱的哭声。 见她眼泪不断,也不去管她,没好气的将她推了出去,将剑尖抵在她背后,高声叫道:“妖精,你快放了禁儿,若是不然,我一剑刺死了这小妖精。” “哈哈哈哈——,你说谁是妖精?难道你自己不是吗?”渐落下风的罗刹尖声叫着,心中却乐不可支,她正愁自己这道行不足以对付刘禁,不想帮手就来了。 随着这一声尖叫,本来还神识清明的刘欣儿,双眼中顿时爬满了致密的血丝,一头长发四散飞舞,十指利甲赫然横生,他伸颈长啸一声,全身的骨节以极其怪异的方式扭动了一阵,顿时犹如中了邪一般,高举长剑,毫不犹豫的高举长剑向身前的龙公主劈去。 刘禁眼见突生变故,说时迟,那时快,驱使金刚琢在那罗刹眼前虚晃了一下,身形一动,拦腰抄起那仍然哭泣不止的龙公主,向洞壁上飞去。 眼见jiejie披头散发,口中发出尖利刺耳的阵阵长啸,是乎痛苦至极。 他止不住心神大恸,催动丹田内的灵力加速向那金刚琢中注入,口中爆喝一声:“收。” 嗖嗖两声轻响,那雌雄双剑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入了其中。 他心知那妖精还有一宝,威力极大,若在此处扇起来,定会将宝洞扇塌,届时他们谁也跑不了,是以早先不敢去收她的宝剑,唯恐她丢了宝剑,却来使那芭蕉扇。 如今眼见jiejie与翎儿二女相争,他双拳怎敌四手,只得先收了这罗刹的兵刃,才好腾出片刻时间,去解救jiejie。 他伸指解开了翎儿的止语咒,柔声安慰她道:“翎儿,你在这儿躲着,看我去斗那妖精,我不叫你,千万可别出来。” 龙公主哽咽着点了点头,忍住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