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田豫国让
路上收拢了吴双、屠仆骨的兵马,燕北引军在路上逶迤出十里之路,打出旌旗鸣声鼓乐,浩浩荡荡奔向辽水。 前军探马传报之下,襄平早在一日之前便收到将军回辽的消息,大队人马自城池中滚滚而出,行至辽水接引,两只兵马合军数已俞万,千军万马过青石桥,直奔襄平大营。 一支兵马入驻青石桥军寨,一支兵马由校官引着回还襄平大营,襄平重换汉字旗迎风而摆,但燕字大旗也并未摘去,时时刻刻还向百姓宣告着辽东真正的主人。 至此,辽东无论叛军还是顺民,因战乱而担忧的心终于安定。 辽东,在没有经历悲惨战乱的情况下终于平定;幽州由二张之乱引出的燕北之乱也终于消弭。 自今日起,再没有叛军的燕将军了。 剩下的只是,汉家将军,燕北! “阿母,你们先在这里住下,这是我在襄平的家。”燕北与众人在入城后便分开,沮授受命与孙轻一同交接县府事宜,燕北则领着高览与甄氏一行前往燕氏宅院,引着甄张氏与甄姜等人刚走到宅院之外,便见侧身依着门的雄壮身影,“雷公,你的腿怎么样?” “拜见将军!”雷公笑着,一手微扶腿走了两步,笑道:“已经能下地了,只是不能骑马罢了。将军此行如何?” 燕北拍拍雷公的肩膀笑道:“不能骑马还是可以乘车的,后面还有事要你做,别灰心。阿母呢,我要去拜见她。” 雷公向里头指道:“前些日子俺们弄了些冰夹在墙里,也好让阿母避暑,现在或许正在休息吧。” 燕北看了一眼高览,“既然阿母尚在休息,你我便晚些时候再去拜见,归附汉家的消息恐怕阿母是全襄平最开心的了。这样,雷公,这是甄氏阿母、甄姜、二妹甄脱、三个小的甄道、甄荣、甄宓,这是甄伯还有牵招牵子经……在邬堡宅院没有购置好前,便先住在这里,你安排一下腾出一进的院子。这是我部悍将张雷公,近日于家中养伤,有事你们可以找他。” 甄尧应诺,甄氏一行答谢自是不表。燕北并未入宅,只是对雷公说道:“你且照顾着他们,等太阳落山了你带大伙准备车马,连上众兄弟的家眷,咱们一同去城外大营庆功。” 雷公应诺,燕北便与甄张氏、甄尧、牵招、甄姜等人道:“我先去趟城外大营与邬堡,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一同过去热闹热闹。” 众人自是应诺,燕北便将众人交给张雷公照顾,旋即领着十几个骑卒策马出城,直奔铁邬见了四名工匠与二十多个学徒,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与并聊了铁邬的产出以及采矿的问题,这才马不停蹄地向襄平大营过去。 他要见一见被关在襄平大营的田豫与那些白马义从。那些义从各个都是精通战技马术的好手,若能招降自是最好,就算不能招降也可以把他们放了卖公孙瓒个好。至于田豫则是万万不会放掉的,倒不是田豫有多么重要,而在于他们二人有过约定,现在是燕北与田豫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铁邬与襄平大营离得并不远,往来奔马半个时辰,扬着满衫尘土便入了营寨辕门。 路上燕北想了许多,诸如辽东今后的路与他自身今后的路。如今整个辽东有五个两千石,还有一大堆的千石百石官员,整个郡都走上正轨。现在人们管他叫将军,可是以后呢?朝廷一日不给他官职,便可拖他一日。甚至于若诏书到了蓟县被州府压下来呢? 到时候可就全看他人对他的信义了。当初追随他的老兄弟们人人有地有天有兵有钱,他名下如今声势最盛,但随着时间推移将会变得什么都没有。 虽然说即便有人生了二心,沮授还是能镇住的,但他终究不希望酿成手足相残的惨剧。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时常在各个大营、郡府县府露脸。 不能让别人忘了他! 看着营中辕门下的执戟士卒向他行礼问好,燕北翻身下马问道:“那些俘虏在营中还好吗?” 转眼间,营中有屯将闻讯奔来,知道燕北要去见俘虏后说道:“将军走后,那些白马义从策划了两次逃跑,有些被杀,有些跑了,还有些被押回来,最后还剩下五十多个俘虏。” 燕北点头,没有怪罪谁的意思,便由屯将引着走向营中角落,离着老远便见到跪坐囚笼中的田豫,他对屯将问道:“那个叫田豫的,他没有参与逃跑吗?” “回将军,说来也奇怪,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只有那个年轻人没有一点跑的打算。” 燕北点头,嘴角浮上一层笑意又飞快掩去,挥手屏退了屯将,自己走过去朗声说道:“田国让,我听说许多人都打算逃跑,你怎么没跑?” 他是见过田豫那一手骑术与武艺的,这个年轻人年岁虽小,本事却不小。若他有心潜逃,有白马义从相助这么一座大营还真未必拦得住他。 “哦?将军回来了。”田豫拱手却并未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关押着的白马义从,这才回首对燕北说道:“田某与将军有言在先,所以在传回将军死讯之前,田某是不会逃走的。” “哈哈,燕某没死在西边,恐怕要你失望了。”说着,燕北便打开囚笼,对周围的白马义从与乡勇说道:“你们谁愿意走的,我会派人给你们十日的干粮,你们可自行离开。如果不愿走的,可以在辽东住下或是加入辽东郡兵。” 白马义从对燕北说的话感到非常惊疑,有年长者问道:“放,放我们走?” 燕北点头,又招手命人打开其他几个大牢笼,说道:“战争结束了,燕某归附幽州,你们要愿意回去可以去投奔公孙将军,他目下驻军令支城。如果不愿回去,这几日会有人为你们上户籍。” 说罢了这些,燕北才拿出木匣伸给田豫说道:“我做到了应下的事情,你看看,如何?” 田豫皱着眉头接过木匣,疑惑地打开便见到一方龟钮铜印与墨色绶带安安静静地躺在匣中,听燕北接着说道:“看你也是能识文断字的,武艺不错却不知治政如何,燕某为你表了襄平令,虽然不是别部司马,你觉得如何?” 田豫到这个时候才瞪大了眼睛,谈不上多惊喜或是兴奋。恰恰相反,此时他的心里意味难明。从前听到刘备投奔公孙瓒的义举,刘备受了别部司马的官职,而他投奔刘备,则连个屯将都不是。可到今日,燕北却如此重视他,为他表了六百石的襄平令……这是多大的知遇? 他可是比燕北还要年轻啊! “田国让,谢将军厚爱!”田豫起身一揖到底,再度抬起身时却将木匣双手奉上道:“但在下不能接受,一县之尊重要非凡,掌治下万民生死非同儿戏,在下年岁尚小,恐不能担当此大任。” 燕北摆手推回木匣道:“你不试,如何知道自己当不当得。你且放心,即便你当不得,来日大可再调军中任职,燕某自会以别部司马虚席以待。” “来,先别说那么多。”燕北推回了木匣不待田豫说上许多,只是抓起他的手臂道:“我且带你去梳洗一番,再寻上一身换洗衣物,晚间在襄平大营有庆功宴,到时再为你介绍辽东同僚。” 这年头能寻到一个能够识字的人便已经不易,即便在燕北军中万余人马,所识字者也不过堪堪百人罢了。更何况这田豫也算知根知底,且先当个襄平令试试,也好放出孙轻继续cao练斥候。 否则孙轻这么一介武夫总关在襄平城里也不是个办法。即便田豫当不了襄平令这个家也没关系,后头还要甄尧那小子顶着呢。不过甄尧终究年岁尚小,心智不成。要让他独当一面现在还不是时候,燕北对他的考虑是先让他跟随沮授,掌管一段郡中主簿的活计,等过上两年再寻一小县试试。 与沮授的辽东郡府同在襄平,襄平令的职责其实要轻上不少。 带田豫换洗之后穿上一身崭新的衣物,看上去真有几分少年得志的模样。 看着大营里士卒循环往复地运送着食材、物资,高台之下已搭出盛大宴会的雏形。燕北的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些事情。 辽东这个地方是不行的,指望如此一个穷困苦寒的地界供养万余兵马……就算是盐场与铁邬开足了劲头儿去运作,短时间内也看不到太多成效。他若想在此地做大做强,所能依靠的契机,只有一个。 战争。 无论是依高句丽作乱乐浪而夺之,以大郡反哺小郡;或是出兵塞外扫荡鲜卑,掠夺大量牛马以供吃食;再者便是冀州的黑山。 打黑山是迫在眉睫,一方面是担忧军心不稳,另一方面便是黑山众贼在这些祸乱中必然掠夺了冀州大量财富,若能平定他们缴获财物,则可保辽东一年财货不缺。 只是就算打赢了黑山,那些东西……他要如何运回辽东呢? 大陆泽的山坳与泥沼中,可还有他藏下数以万计的兵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