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世之功
高句丽援军比燕北想象中来得快。 自太史慈、赵威孙、孙轻等人出城后,纥升骨城中便在燕北的授意下向士卒收购战利,上有金银‘玉’饰、美宝东珠,下收残刀断剑、兽皮鲸胶。只要是他们有的,便没有燕北不收的。 价值一样,要比辽东低上四至六成,甚至就连钱也都不是先结,而是给士卒在功勋薄上记一笔而已,至于真正的大钱,尚要等到回还辽东随同他们此次作战立下的功勋一并给予。 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在于燕北派人将除了战利中的兵甲、粮食之外所有获得都差亲卫率领民夫踏上运往辽东的路,看护的兵员是三百个最早追随他的燕赵武士,忠诚不成问题,何况也知根知底。若非如此,这么大一笔财富,换成旁人他心里确实没底。 何况纥升骨城马上便又要陷入战争之中,俗话会所未虑胜先思败,若此战守不住纥升骨城,丢掉城池便已经很亏了,若再失去早已纳入囊中的巨额财富?燕某人便真好似跳梁小丑一般! 另一方面,接下来的战事中有些士卒会因此而死,他们的钱财、兵俸、抚恤,都将由燕北在辽东拿给他们的家人。只有让士卒高枕无忧才能一心奋死作战。长时间以来的征战让辽东已经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抚恤手段,只要士卒作战勇猛并有上一点运气,抚恤与兵俸足够让他的家人购置上十几亩薄田,再辅以军户在赋税、徭役上优待,身后事不成问题。 无论如何,单单此战所获便已经在收益上保证了此次东征的利益。攻陷纥升骨城便已达成燕北出征前的战略目标,使高句丽失去西面屏障要塞……即便无法使伯固退位,此战将句丽国小半兵力消灭,三五年内也使得他们无西出之能。 除了带回财物之外,燕北还让那些押运的亲兵给沮授带回一条消息,让辽东郡摘选三千青壮送来纥升骨城,他在这边已经留足了他们‘cao’练需要的兵甲,人一到便开始‘cao’练。 估计他们是赶不上高句丽兵马为夺回纥升骨城而继续的战事,等他们过来便是尘埃落定,投入训练即可。 剩下无非战争,无非是一场小胜见好就收,或是大胜一劳永逸的问题罢了。 成了固然很好,不成也没有太大关系。 “唯一的遗憾,便是走了伊尹漠,若那小贼被斩于纥升骨城,世子拔奇的继位便毫无悬念了!”燕北立在城头缓缓摇头,望着城南面‘色’轻松,眉宇间尽是天下收我手的踌躇满志与肆意,喃喃道:“亲手立下敌国君主,哈!” 权力是个好东西纥升骨城实际上,就是故汉四郡的玄菟郡故地,当年朱‘蒙’叛汉,就在燕北脚下这座城池定,西向汉朝发起兵锋,战事有胜有败,但那时辽东玄菟谁都不是蓄谋已久的高句丽对手,即便互有胜负也使得汉朝疆域在东北角被啃去一块。 时间久了,后来的皇帝居然在辽东郡中取出一块更名为玄菟,默认了玄菟故地为高句丽所得的事实。 东汉的兵员政策又征兵转向募兵,‘精’兵政策下的职业武士战力高超,但与之相对的劣势也非常明显,如果皇帝为骑牛开国的光武皇帝,昆阳三千冲翻四十二万打出无以言喻的战绩。可若是暗弱之主,不敢作战,单单靠那些守规矩的地方太守都尉掌千百之众,根本无法在边境与敌国作战。 国运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汉王朝至近几十年,桓帝灵帝一代不如一代,草原上的鲜卑人却出了檀石槐那样的雄主,年年寇边年年大掠,汉朝唯一的还击便是葬送了三万‘精’兵……仅仅逃回数百人,可怕的战损在与孝武皇帝时卫霍将军时代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有趣的怪圈,边郡弱则为外族所寇,越寇国力越弱。边郡强则可御寇,但羽翼丰满的边将则又会自中央夺权。 董卓进京,便是如此。 “将军是在担心太史子义?”麹义感觉到燕北自派出兵马南北而去之后时常在四下无人时‘露’出些许忧虑,挑了个时机对燕北说道:“子义校尉勇猛而豪胆,将军不必担心,据属下所知高句丽在南部各部均不剩多少兵马,大约只能自国内王城禁卫出战……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情况了,想必他们是疏于训练的,子义校尉的‘精’骑野战对阵他们,应当不在话下。” 燕北倒不担心南下而去伺机扰‘乱’高句丽援军的太史慈,他的部下大多为其‘精’于骑‘射’的强悍之士,虽然校尉部是新组,但部下都为幽东三郡良选,大约整支军队也只有太史慈这个校尉是新人,不过他也不新了,跟着燕北打过许多次阵仗。纥升骨城以南穿过一片树林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广袤田地,显然是正适合弓骑建功的地势,即便敌军势大无法击败,拖延些时日,总是能仗着马快跑马快跑回来。 “我担心的是赵威孙,你对赵威孙的统兵才能怎么看?” 高句丽在北面和扶余人打仗,双方投入兵员皆数以万计,如果伊尹漠求援,他们会比南面来自国内城的援军更快一步赶到纥升骨城。所谓兵贵神速,他们来的越快,纥升骨城的修缮程度便越低,局势便对高句丽兵越有利。何况赵威孙的黎阳营虽然在几次战役中表现可圈可点,可他们毕竟都是入伍不足两年的新兵,和辽东军中数目庞大的老行伍差得远! “哈哈,赵威孙,将军不必担心他,论领兵才能其人不过中规中矩,但若说与高句丽对阵,赵威孙断然没有输的道理。实不相瞒,麴某偏将部三营兵马,赵威孙对高句丽战阵最为了解!”麹义大笑,摆手说道:“他可是十几年前便与高句丽‘交’过手的老卒了!” “喔?他还与高句丽作战过,十几年前,那是什么时候?”燕北颇感惊奇地瞪大眼睛,十几年前就与高句丽‘交’手,自己手下还有这样的良才,他问道:“说来听听。” “将军知道桥太尉吧,桓帝快驾崩那几年做的度辽将军,在任保境安民,先后与南匈奴、鲜卑、高句丽接连大战,先帝年轻时做到司徒、太尉。赵威孙就是他的旧部,在黎阳营待了大半辈子。”麹义摇头笑道:“若论对高句丽的了解,我都不如他,在梁水西岸便是他最早挡住伊尹漠四千余众,先野战后入营,拖到麴某击败另一部高句丽兵,合兵保住襄平……对了,他还有几个外甥,都是中原士人。” 燕北对这事并不上心,沉‘吟’着点头。若真如麹义所说,北面的战事兴许也不需要担忧。只要赵威孙熟悉战法,即便面对刚从北方战场上撤下来的高句丽兵,也应当能起到阻击的作用。燕北并没有指望赵威孙或太史慈歼敌多少,只要他们能给纥升骨城再拖上十日,待西面城墙修缮,与城中那些‘交’错的地‘洞’被堵上,这座高句丽旧都也就固若金汤了! 别的不说,到时候真让高句丽来围城恐怕都不敢。城中万众之军,与睡虎口互为犄角……燕北攻城容易是趁着黑夜将护城河填出浮桥,即便如此也让他前后损失近两千兵马。 高句丽的援军,现在还死得起两千人马吗? 他们各部大加的家底都快被伊尹漠败光了! “派出骑卒向国内城施压吧,让他们将伊尹漠‘交’出来,立世子拔奇为王,否则燕某将继续向国内城进发!”燕北说完自己都笑了,这是一句威胁,但对他来说,就算天塌地陷也不可能亲自领兵继续前往国内城,路途遥远徒增死伤,何况留给燕北继续在高句丽境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管他们信不信,等他们的兵马折戟于纥升骨城之下,便由不得他们不同意了!” 这也是郭嘉的意思,与其待到得胜再向高句丽人提出废王‘交’伊尹漠的要求,倒不如现在便将这个包袱丢出去。让他们国内自己去争论。尽管在郭嘉看来他们八成会拒绝,但当他们的兵马皆被击败,再不能派出援军呢? 国内军民死伤,各部大加耗尽家底,这种力量必然会反映在高句丽朝堂之上……伊尹漠与拔奇,都是儿子,恐怕高句丽国内的一切大臣,将会从主战转变为主和吧。 由着他们内耗,待到最后束手无策之际,新大王伯固与世子伊尹漠,必将为高句丽权贵放弃。 不过那些事情对现在的局势来说还为时过早。 纥升骨城以南五十余里,太史慈部隐于山坡后的大片农田之中,远远望着一支旗号严整衣甲明亮的军队,三足金乌图腾飘扬在高句丽的国土之上,他们是高句丽国中最‘精’锐的军队,两千句丽王军与各部大加征募的四千征西军,朝着纥升骨城整装进发着。 太史慈的长戟上束着象征汉朝的数尺红绸,缓缓踱马立于山头,竖持的长戟迎风,绸带横飞而起。在他身后,书着‘汉度辽将军燕’的黑红大纛与白旄长幡缓缓竖起,成百上千持汉剑挽汉弓着汉甲的汉朝骑兵越聚越多。 伴着太史慈的号令,数十道马蹄卷起的土龙好似洪流,在‘激’昂的呐喊中冲向高句丽庞大的军阵。 “斩将夺旗,不世之功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