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苏三的心事
那日的比试后，九重好像生了一场大病般，整日浑浑噩噩地躺在夕颜的马车里，每天由苏三照顾着。夕颜自然和王当招呼一干女子，只是每天看着九重这个样子，总是会挑着苏三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溜进去，然后每次在苏三进去的时候总会发现厚厚的软垫上留下一团湿润。 一路上来参拜的地方官员全部被诚王打发去寻找名医和珍贵的药材，一连半月，没有一点起色，顿时夕颜慌了神，虎子等人也每天轮流照看着。 这晚的月亮特别圆，月光皎洁下，一匹快马踏碎宁静的月光，带着夕颜的书信踏上了前往玉清观的路。 而此时的苏州府内最大的一幢宅院内，灯火通明，无数的名医和药店掌柜正聚集在大厅里商议着怎么开这张处方。 坐在主座上的诚王一脸的严肃，心里焦躁万分，可是脸上仍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倒是他旁边的那位苏州知府坐不住了，来来回回地走着，因为他在担心，担心后院的那位年轻人，一旦年轻人有什么闪失，不仅他这位苏州知府做不成，估计全家都要被波及。因为在他看来，跟着诚王一道上京的，年龄又如此合适，再加上当日诚王亲自跟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治不好他，提头来见’，知府大人就开始了他当官这么多年来平步青云的秘技——臆断.断定这位年轻人越看越像诚王的世子，或者是诚王的子嗣，于是这位苏州知府马上紧急调用整个苏州城的大小郎中。经过几天的诊断，至今仍然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准确的病因或是提出一个让大多数郎中都同意的方子，于是今天的花厅里再次上演了一场争论。 “全都出去，本王想静一会！”说罢诚王摆摆手示意这群人退出去，然后手抚着额头，靠在椅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连旁边郑熊递过来的茶也没有心思去接，只是摇摇头示意郑熊放在桌面上，可是郑熊知道这是诚王今天第五次这样拒绝他最爱喝的茶。 “王爷……”知府大人站在一旁没有离去，看到诚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到诚王又一次拒绝了茶，就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一番，没想到话刚一出口，就被诚王打断。 “你，也下去吧，这几天也累了”，知府大人一脸的郁闷，不过诚王关心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激动，就在他恭敬退出去的时候，却又突然听到诚王的声音，“对了，这栋宅子是萧家的吧？一会帮我安排一下”。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说罢知府带着一脸的得意走了出来。 因为萧家除了是这苏州的首富外，还挂着一个辅国将军府的招牌，虽然因为楚王谋反一案被牵连，但是萧家原本就是商贾之家，所以没有动到根本，再加上这几年朝廷的扶持，萧家已经隐隐成为整个江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富家。这次没有想到诚王一进城就嚷着要找一家最好的宅院，虽然跟以前的作风有些相悖，但是一想到诚王也许是老了想享受一下，于是就急忙找到萧家的家主萧剑声。 回想起当天将消息传达个萧家的情形，知府就激动得难以平复：当时的萧家家主一听到此话，急忙召集主事之人，整个萧家管事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十年了，十年他们渐渐失去曾经父辈留下的辅国将军的光环；十年已经将他们整个萧家从新打磨成一个实实在在的商业巨贾；十年他们付出了太多，没有想到十年的等待，居然会等来一位诚王。就在萧家分成两派互相讨论的时候，知府还记得那位紫色衣衫的女子轻轻走近他的视野，然后神秘地在两派的人中说了几句密语，最后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轻松解决了这件事，不过那紫衣女子是不是很有盛名的萧妍，知府大人一直没有时间去追究，今天也许就是一个好机会。于是知府大人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此刻正坐在软轿上，朝着东城方向的萧家大院赶去。 后院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倚在窗边，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紧皱的眉头始终不肯放松。 “哼”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女子马上将目光收回，然后急忙赶到窗边，和另外两个女子一起照看着床上这位已经病入膏肓的公子。 “秋葵，你说公子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怎么办？”那个一向恬静的芷儿看着九重渐渐失去生机的脸庞，眼泪就断了线。 “不要胡说，公子心地善良，自然好人有好报，只要公子好起来，我宁愿从此青灯古佛，天天为公子祈求”，旁边的苏三在将一个被角卷好以后，强忍着盈了满眶的眼泪说道：“苏三是公子救出来的，只要公子好，我宁愿代替公子生病”。 “傻，病能代替吗？我也想公子早点好起来，可是我总觉得这些郎中根本就不敢尽心为公子诊治，我看了一下药方，大多是些安神滋补的药”。旁边的秋葵一袭蓝衫，宽松的领口总是透露出成熟的美好。 “那你说为什么那些郎中不尽心给公子诊治了？按理说治好了从诚王那里可是会捞到不少好处的”，芷儿经秋葵这么一说，也想起了那些处方上的药名，但是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九重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这几日反而更加严重。刚到苏州的那几日，九重还会偶尔醒过来和她们三说一些让她们脸红的话，可还是这几日的九重连喝药都已经困难。 “你想啊，正因为是诚王，那些郎中谁敢将公子当做一般的病人来医治，万一有个闪失，丢掉性命不说，还得连累家人”，说道后面芷儿和秋葵都有些悲凉，想这自己的家何尝不是因为同样的事情而变成今天这样。 苏三此刻倚着窗，那看向月光的眼眸闪动着一片晶莹，听到芷儿她们的话，苏三明白这两人此刻的心情。 从相处之中苏三知道这两人都是医药世家的女儿，只可惜被人陷害，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宽恕，反而在第二天就被廉王和康王的人抄家，从此男丁全部戍边，而她们这些养尊处优女子就被打入官籍，成为了青楼的一份子。 还好贾仁这个人有一大嗜好，就是喜欢将女子带在身边，于是一掷千金后将两女子包下，此次还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杭州。要不是自己卖身葬父得遇贾仁，说不定还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 想到这里，苏三缓缓走了过去，“过去的事休提，提了伤心，当前还是想一想公子这病该怎么治，现在也只有你们俩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说罢苏三轻轻拍了拍两人，然后又静静走回到窗边，倚着窗，看向空旷的月夜，心里却悲伤刺痛着。 芷儿和秋葵止住了有些湿润的眼眶，看了一眼倚在窗边的苏三，然后将那几张方子拿到桌上开始讨论着。 苏三收回的眼神，看着两人很快便进入了讨论，他的心痛着。 ‘公子，你说苏三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要为你做什么？要不是你，我还是贾仁手里的一个玩偶，可是现在公子你生病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芷儿她们本来就出生书香门第，琴棋书画也比我精通，就我这技艺还是她们两帮着提高的。再看看她们能为你处理方子，可是我了？我能做什么？我只能够倚在窗边，跟月亮祈求，祈求公子你快些好起来，哪怕要了苏三的命，我也会给你的’。 想到此，苏三原本就止不住的眼泪，再一次顺着湿痕滑落。月光很皎洁，透过高楼上的窗户将苏三的悲伤全都罩在淡淡的温馨里。 ‘公子，你好起来了，我想就是我离开的时候，虽然你对我们很好，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出身，自己的身份，先不说夕颜姑娘的睿智，单说秋葵和芷儿，也比我胜出百倍万倍。那天在湖州城公子救我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不会给公子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我的时候，公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想罢，苏三手上原本紧握着的一方白绢缓缓掉落在地上，拾起来，看到上面绣着的一朵梅花，苏三的嘴动了一下，那淡淡的笑看上去是那样的悲哀。‘本来是两支的，现在就一支岂不是更好，看来我还是有些奢望’。 “苏三，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公子的病，我就担心！”苏三急忙将手上的手帕塞进了袖里。 “我们看了一下，这些药方没有问题，关键是诚王那里不好过”。秋葵伸手将苏三的双手捉在手里，然后双双坐了下去。 “我去问问夕颜姑娘，看她是什么意见？”苏三被对方这般拉着手，就知道这时秋葵在关心她，安慰她，但是越是如此，那眼泪就越不争气地流出来，只好借着机会离去。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这几天你一直没有好好的合过眼”，说罢芷儿站了起来。 就在芷儿带上房门的时候，桌边的两人听到一种响动，反射性地看向床上时，才发现原本平躺着的九重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牙齿在咯咯地颤抖着。 在两人盖了好几床锦被后，还是丝毫没有好转，这时的秋葵一掀被子，钻了进去。苏三完全不明白秋葵这时在做什么，看到苏三发愣，秋葵说了一句：“估计是那日比试完，公子被冰凉的溪水侵入，所以寒邪入体，目前只有这样了”，秋葵一边正经地说着，可是当感受到九重已经将她团团抱住的时候，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苏三本来想说什么的，可是一想到贾仁，再想到秋葵她们的遭遇，于是也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好久，九重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平复，而原本有些发青的脸色也慢慢转红，只是在这么几层被子的压迫下，苏三一身的燥热，和秋葵对望一眼后，渐渐将衣衫褪了出来。等碰触到九重有些冰凉的身体时，原本的一些羞涩就开始消散，等到九重渐渐睡去时，两人也筋疲力尽地感受着那份舒适，然后迷糊着睡了过去。 苏三心里装着事，在天快亮的时候缓缓醒了过来，她没有去管昨晚是否有人来过。看着那安然睡去的公子，再看看里面睡的香甜的秋葵。苏三冷笑了一下，“公子，你好起来的那天就是苏三不陪在你身边的那一天，只希望公子你不要忘了苏三，今天就让苏三好好的抱一下公子你”，这悲戚的语气说得那跳动的烛火都安静下来，然后苏三缓缓钻进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