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靖国会
冬月二十七，巳时，细雨绵绵。 唐雪终于回了青羽巷。 她就像她背后的组织一样，神秘莫测。 付楚等人不知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但那对于付楚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杭州何府众人的安全需要保护。 他希望唐雪和她的组织能够提供这种保护。 但是，当唐雪听到付楚这个请求的时候，却露出了极为沉重的面色。 接着，她竟终于将他们组织的神秘面纱揭了开来。 永乐三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一个神秘人创建了这个组织，并取名“靖国会”。 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驾崩，而靖国会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而隐秘的江湖组织，它囊括了包括少林寺、武当派、点苍派和唐门等等各大门派内的顶级高手近百人，其中还包括杭州慕容山庄、徽州书画派，以及新近加入的扬州三九堂和滇北灭门。 靖国会的创建人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即使是靖国会中人，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没有几个。 会中众人都称呼他为“文先生”，而见过他真容的人，组成了靖国会里面的掌事机构“内务部”。 内务部原本只有五人，分别是少林寺明月方丈、武当派宽风道长、泰山圣剑阁龙渊阁主、武夷山人程关易、东山岛牡丹姑娘，但如今又增加了两人，便是周八斗和望蝶琪。 像唐雪和云如海这样不在内务部的人，分别列位于内务部各人之下。 令付楚感到惊讶的是，自己的师父竟然也是靖国会的人！ 但有更多的问题让他和夜莺觉得疑惑。 第一，文先生是什么人？为何它能够以一人之力将这些江湖顶尖人物收至麾下？ 第二，像唐雪和云如海这样权重一极的掌门身份，竟连文先生的真容都没见过，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第三，靖国会的计划和目标是什么？ 尽管唐雪不会告诉他们真正的答案，但他们隐隐地感觉到，靖国会绝非一般的江湖帮派，文先生也绝非靖国会首领那么简单。 唐雪还告诉他们，杭州何府会有慕容山庄照应，但是，除了童家、赵王派系和满城坛，浙江最近出现了更为神秘和强大的力量！ 当唐雪说出那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之时，付楚和夜莺都感到极为震惊和不可思议！ 尤其是付楚，唐雪所言之荒诞，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不安甚至恐惧！ 因为唐雪所说的，正是泉娘言及的西域雪魔和地狱罗刹！ 西域雪魔和地狱罗刹已经在浙江出现！ 那么鲸人呢？ 东海蓝鲸是否也已经将鲸人送上了岸？ 唐雪没有提到鲸人。 可付楚知道，雪魔和罗刹是因为鲸人而出现。 既然它们已经现身人世，鲸人必然也已存在！ 他不知道这些未知的物种将会给杭州或是人类带来什么结果，而现在对这些物种的进入，他也无能为力。 付楚把泉娘的事细细说与众人，众人无不愕然。 唐雪说，泉娘所言皆确有其事，鲸人也的确已经存在于世人之中。 付楚并不知道唐雪关于这些未知物种的消息是怎么得来的，但他已经深信不疑。 唐雪说，关于雪魔、罗刹和鲸人这些物种的细致消息，需要问一个人。 付楚问她是谁？ 唐雪说是牡丹姑娘。 牡丹姑娘，就是和他们一起住在青羽巷但一直没回来过的那个女人。 她是靖国会内务部七成员之一。 她就是和周八斗、望蝶琪、雷震天一起，在大理寺法场营救付楚的那个蒙面青衣女人。 半个月前在五集村的时候，周八斗曾告诉过付楚，牡丹姑娘和雷震天离开大理寺后，去了小清凉山。 唐雪说牡丹姑娘这两天应该就会回来青羽巷。 她突然问起付楚关于朱雀府失窃一事，倒是让付楚觉得错愕。 想不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开了。 付楚又将这几天发生之事一一说与唐雪。 唐雪听后，似有所虑，却没有就此事议论。 她只告诉付楚和夜莺，三法司会审之前，对满城坛和童心铨的一切要求都尽量配合。 五日前夜莺去见童心铨商讨重审之事，童心铨已经应允相帮，并要夜莺七日后再去童府商议。 离七日之约还有两天的时间。 午时末，十雪坊。 眉山、沈聪聪和朱胤都不在。 但付楚却意外地见到了两个人。 十雪和严狄！ 严狄身兼文华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亦是中央内阁成员之一。 他怎么会在十雪坊，又怎么会和十雪在一起？ 付楚很快就想明白了。 严狄也是满城坛的人！ 如果黑玉佛里真的藏有满城坛的官员名册，那么严狄一定排在前几位！ 这就是为什么眉山允诺付楚，只要他协助满城坛拿下青红山庄，就让刑部为付楚翻案，甚至处死朱庭。 因为刑部尚书此刻正在和十雪喝茶。 能见到十雪露面的机会并不多。 自上月底付楚在邯郸冀王府第一次见到十雪，距今已有一个月。 十雪依然是那副打扮，头上系着黑色网巾，着一灰色圆领长衫，面无表情。 严狄似乎已经习惯了十雪的性情，年纪更大的他反而看上去轻快许多。 十雪今年四十五岁，足足比严狄小了十六岁。 但付楚非常明白，无论严狄官至何位，又比十雪长了多少岁，都丝毫影响不了十雪的地位和威严。 严狄招呼付楚坐下，他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付楚虽然看不懂十雪的表情，但至少从严狄的心情来看，他们都没有因为黑玉佛一事而过加忧虑。 十雪道：“我们又见面了。” 付楚道：“我们迟早还是会见的。” 十雪道：“喝青茶还是雪菊？” 付楚道：“雪菊。” 十雪道：“听说你让卢正钦抓去大理寺了？” 付楚道：“想起那件事，我又觉得能和你再见面，实在是我命大。” 十雪道：“人出来了，花落剑丢了？” 付楚道：“留在大理寺了。” 十雪道：“年前我会叫人把剑送还给你。” 付楚道：“多谢。” 十雪道：“要说的话，要你做的事，眉山都跟你说过了？” 付楚道：“青红山庄？” 十雪道：“不错。” 付楚道：“你能帮我促成三法司重审，我自是感谢，但我不明白，你真的觉得你能拿下青红山庄，而我也能帮到你？” 十雪道：“你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对青红山庄感兴趣？” 付楚道：“它的主人赵王肯定不会放手，童心铨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十雪道：“其实他们两个都不是我顾虑的。” 付楚道：“哦？” 十雪道：“还有一个真正的对手。” 付楚道：“谁？” 十雪道：“文先生。” 付楚道：“文先生！” 十雪道：“想必你已经听过这个名字了。” 付楚道：“你的消息果然灵通。” 十雪道：“很多年前我就知道靖国会的存在。” 付楚道：“但他们一直很隐秘，只有这段时间突然频繁在京师活动，恐怕知道他们的人并不多。” 十雪道：“不仅不多，而且就在两个月之前，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组织。” 付楚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十雪道：“因为很多年前，文先生就找过我。” 付楚道：“他要你加入靖国会？” 十雪道：“是的。” 付楚道：“看来你没有答应。” 十雪道：“我没有答应，但作为回敬，我在我的身上剜了一斤rou给他，并且保证不会将那些事情说给任何人听。” 付楚道：“你怕他？” 十雪道：“你觉得我的武功怎么样？” 付楚道：“听我师父说，他不及你的一半。” 十雪道：“武夷山人是谦虚了，但我却不是谦虚，在文先生面前，我就是一个婴儿。” 付楚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十雪道：“除了他叫文先生，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付楚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他找你麻烦？” 十雪道：“他隐藏得太久，已经坐不住了，靖国会在京师露面，说明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了，否则你又怎么会知道文先生这个名号。” 付楚道：“如果靖国会也要抢夺青红山庄，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十雪道：“你能帮上的。” 付楚道：“怎么讲？” 十雪道：“以后你自会明白。” 付楚不明白十雪这句话到底隐藏了什么含义，或者暗藏着什么信息。 但正如十雪所说，他现在不明白，以后他自会明白。 这其中的重大秘密，靖国会之外，知道的人只有十雪一人。 付楚和十雪、严狄又谈及了三法司会审一事，严狄的意思是满城坛和童心铨都会极力促成重审，而赵王派系一定会阻止。 此事必将会在朝堂之上掀起巨大纷争。 之前皇上御诏上说，命刑部和大理寺要在本月追回谢冲贪墨的七百余万两赃款。 他们的计划是，阻止朱庭在月底前将赃款押回京师，等到腊月初一，由内阁集体上奏本，再加都御史李德鸣和通政使王刚的奏疏，共同要求重审谢冲一案。 皇上会因为赃款未及时上缴国库而指责刑部和大理寺办事不力，加上内阁诸卿的奏疏压力，从而对谢冲一案的结果重新审视。 付楚回到青羽巷已是晚上酉牌末时。 夜莺和唐雪他们正在准备晚膳。 看着众人的身影，付楚的心里忽然生出阵阵温暖。 这种家一般的氛围和感觉，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