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风水师
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照耀着大地,流云街,包子店、粥店、粘糕店、油条店、老何鱼丸店早早开张,一个个店铺炊烟四起,大街小巷充满热闹的叫卖声,各色小吃香气四溢,笼屉里漫出袅袅蒸汽,于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微风抚动细细的窗帘,一缕阳光照进来,床头柜上的闹钟在早晨八点准时叮铃铃作响,向小晚懒洋洋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按停闹钟,忽然觉得尿意越来越浓,不得不下了床,踩着拖鞋去了一趟卫生间,哗啦啦冲水,睡意被一扫而空,向小晚洗了脸、刷了牙、咕噜噜喝一杯健康之自来水,浑身的懒散烟消云散,脱下睡衣,穿好制服,忽然发现外套不见了——昨天自己崭新的制服外套披在艾琳身上,还没拿回来。 外套,还需要拿回来吗? “当然是不!”向小晚碎碎念:“又是尸鬼又是尸王,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我才不要过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平平静静的生活要多么惬意有多么惬意,我又不是傻瓜,没什么事谁愿意闲得去和那些妖魔鬼怪干扯王八蛋?” 拉开窗帘,打开窗子,温暖的阳光照进来,向小晚伸了个懒腰,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自然而然地涌入肺里,仿佛每一个小细胞都在氧气中欢乐跳舞,舒服极了。 于是向小晚下定决心,坐在办公桌前,提笔写了一封离职申请: 尊敬的领导您好: 通过近日在特警局的实习工作,我的人生增长了许多丰厚的收获,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风水师,斩妖除魔,守护江茗,和有志之士们携手共创美好明天,然而不幸的是,近日我患上了高血压、心脏病、冠动脉硬化、心肌梗塞、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脑淤血、还有糖尿病,不适宜从事惊悚类活动,每当想念起领导的悉心教导、同事们对我的百般照顾、大家一起欢乐地工作,就万分不忍、痛哭流涕、心如刀割,然而怎奈力不从心;带着这份难以割舍的眷恋,特此提出离职申请,望领导批准,向小晚。 向小晚对自己的文笔还算满意,把离职申请书叠好塞进兜里,穿上鞋,下了楼,见鱼丸店没有一个客人,老何也不知道去哪了,然而柜台上放了一碗已经煮好的丸子。 向小晚欣慰:“啊呀呀!想不到老何竟然这么体贴,一大早晨就给我煮了一碗放在这,这可不能浪费了老人家的好意!” 满满一碗鱼丸,三五口吃下肚,向小晚意犹未尽,又灌了几口鱼丸汤。 这时老何才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满嘴抱怨:“这个送米的老刘,怎么每次都忘收钱,真是的!害得我还要亲自给他送过去,不知道我老何忙着看店么?” 向小晚打了个饱嗝,把一块钱塞给老何:“饭钱。我有事先走了。” “什么饭钱?”老何惊异,看了柜台上的空碗转身喊:“这是一碗的变质的鱼丸,本来应该倒掉的,结果不小心被我煮错了!吃了会坏肚子的,白丸子!喂——” 向小晚的身影已经在街角消失不见。 风水特警局,练兵场。 今日的练兵场一改往日的冷清:水泥台阶被蒙上一层鲜红的地毯,泥石碎瓦一扫而空,主席台上隆重摆放了一排座椅,宽大靓丽的条幅高高挂起,上面写着“江茗第一风水大会”几个大字,台下血红朱砂围起一圈几十米的斗法场,三百多名身穿清一色印有阴阳八卦图案、两柄交叉桃木剑风水袍的风水师齐齐站在斗法场外严阵以待。 练兵场外,一名六十多岁的老登记员起身拦住向小晚的路:“站住!干什么的?” 向小晚挠挠头:“我是风水巡逻队的。” “少糊弄人!”老登记员上下打量向小晚:“你都没有灵力,怎么可能是巡逻队的?别来这胡闹了,赶紧,哪来的哪回去!” “可是……”向小晚一脸窘迫:“喂!令狐大队长!” 练兵场外一个格外魁梧的身影回过头,腰膀子浑圆、满嘴胡渣子的令狐大飞从人群中三两步挤出来走:“我靠!向小晚?你小子还活着!”不等向小晚回答,令狐大飞兴冲冲搂住老登记员脖子:“刘阿伯,这是我们第二十三巡逻队今年新招的实习生!来认识一下!” 老登记员喘不过气来:“不用了,进!” “我靠,谢了!”令狐大飞搂住向小晚脖子往人群里挤:“你小子,昨晚被尸鬼吓得爽不爽?怎么,今天是特意来局里看看大家?果然是个有胆量的爷们!” 向小晚盯着令狐大飞微微一笑:“呵呵。” 巡逻员张克从人群中回过身,站在令狐大飞旁边:“嘿!小子,昨晚我们大家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尸鬼咬死了!” 向小晚摆出一副死鱼眼暗骂:你才被咬死了!你全家都被咬死了! 巡逻员王猛也跟过来焦急询问:“快跟我们说说,昨晚上你一个人去哪了?见到尸王有没有被吓尿?是楚楚动人的大小姐救的你,还是风姿绰韵的二小姐救的你?” 向小晚嘿嘿笑:“我也不知道,一觉睡醒就躺在家里了。你们问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现在我那个同学哲仁怎么样了?” 王猛面容沮丧,张克替他回答:“你同学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得休克过去,我们送他回家了;不过公孙治就……唉,刘卓和贾宇今天没来,他俩先去料理公孙治的后事,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纪念他,不过由于今天的风水大会太重要了,所以我们三个人必须来。” 王猛擦擦眼角,换了一下心情,脸色恢复了往常的乐观,对向小晚解释:“今天是所有风水师同一统一考核的日子,我们三十六个队的队长每年都在这个时候通过相互之间的比试切磋,最后按照实力进行排名,普通队员则按照灵力等级,大致平均分配到每一支队伍里;排名靠前的是正式特警,排名靠后的是普通巡逻队。” 向小晚忍不住问一句:“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了!”张克津津乐道地回答:“这是临时工和正式员工之间的差别:从一队到十八队是正式特警,配备警车,有固定工资,坐在警局办公楼里,队长有自己专属办公室,队员也有自己固定的办公座位,这样就能随时接听市民报警电话、出动警力、或者接受委派命令、着手调查一些灵异案件;而从十九队到三十六队只是普通的风水巡逻队,巡逻只能靠步行,工资按照出勤次数结算,如果不巡逻就没有工资,你说差别大不大?当然了,正式特警要比普通巡逻员面临的危险更大,像我们上次遇到的那种危险只是偶然,但正式特警几乎天天和这种危险打交道,想挣那份工资可要凭真本事的,你比如说我张克,只有一阶灵力,你让我当正式特警队的队长,那可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向小叹口气:“唉,是啊,没有这个能力真的不能爬这么高,高处不胜寒!我同学哲仁,他自己的身体就不是太好,体质这么差,我真替他担心!我就想替他问一下,我是说如果,哲仁要从特警局辞职的话,可以直接走吗?” 王猛摇头:“不行的。一旦加入特警局,哪怕是实习生辞职也要经过局座的批准,不然可能有泄密的嫌疑,严重的话可能变成通缉犯的!” “局座?谁是局座?” “局座就是大小姐的她爹艾路华,看!局座正好来了!” 一个身材发胖的四十多岁中年人走上主席台,二百多人齐齐刷刷向他敬礼。向小晚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也学着样子,把手放在头顶。 艾路华向风水师们回敬。 众风水师放下手。 这时,练兵场外传来一声汽笛声,一辆加长型的林肯豪车停在场地中央,一个彬彬有礼的老管家恭敬下车打开后车门:迈下一双小巧的脚,踩着一双透明的水晶鞋,白色薄袜露出浅浅蕾丝花边,一身浅绿色的薄荷短裙,莲藕般的腿微微透红,一如她纯净而精致的面颊——正是艾琳。后车门紧跟着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穿红色小皮鞋、头系双马尾、身穿若隐若现透明粉色吊带裙——正是卫莎莎。 “大将!”众风水师见了两个小女孩,齐齐半跪行骑士礼。 向小晚惊奇,不过也跟着行礼小声问:“张克大哥,为什么见了局座举手敬礼,见了这俩小丫头却要半跪?” “因为局座的实力还不如二小姐呗!”张克低头小声回答:“世人以强者为尊。局座是个掌管权力的政客,而世家里,实力最强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这么强?”向小晚惊讶抬头。 艾琳的目光从众风水师中一扫而过;向小晚赶紧低头;艾琳冲向小晚照直走过去、站在向小晚面前:“你!小家伙,给本小姐抬起头来!” 咕噜噜……叽噜咕噜…… 向小晚的肚子开始乱叫,虚汗直流,满腹肠子如同被刀绞一样钻心直痛,不由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我……我,我要……要……” 艾琳好奇追问:“你要干什么?” 咕噜噜……叽噜咕噜…… 向小晚腹中剧痛,内心崩溃: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肚子疼!周围两百人齐刷刷盯着自己,这不是‘能不能忍’的问题,而是‘就算赌上性命也必须要忍’的问题! 艾琳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球递了上去:“小家伙,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是不是肚子饿了,来,这里有一块糖球球,吃了就有力气的!” 咕噜噜……叽噜咕噜…… 巧克力球就在眼前,向小晚肚子疼得实在难忍:糟糕,要出大臭了! 令狐大飞连忙上前解释:“大小姐,这小子胆小,肯定是紧张了。” “紧张?你是说本小姐长得很可怕吗?”艾琳撅嘴生气:“一定要你说清楚,我到底哪里长得可怕?”艾琳刚蹲下身,向小晚忽然凭空消失不见! 这时,卫莎莎惊声:“琳琳!他们怎么来了!” 艾琳转身回头,一行十来人威风刹刹从外面走进来:他们个个身穿蓝色长袍,胸前印着一个打着叉的狐狸,背后印着一个打着叉的妖字,每人手里拿一把大小各异的镇妖剑;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褐色古袍上印着一条大虫,血红色的鬓角,山羊胡子硬翘陡直,眼神阴沉,一副来者不善的气势;老头左右身旁各站一个徒弟:左边的一身古铜色皮肤,身材高大魁拔;右边的公子哥衣冠楚楚,眉清目秀,一副玉树临风的架势。 艾路华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热情迎了上去,双手抱拳作揖:“哎呀,弗日兄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敝舍寒陋,如有怠慢不周之处,还望兄长多多担待!” 弗日南尼一见艾路华满脸厌恶:“师弟,这才十来年不见,你什么时候变了一副德行?上次明明是华仔你邀请我前来、两家共商联姻之事,怎么?难道我来错了时候?不欢迎大可以明说!不过华仔你要知道,如今我除妖派背靠菲利帝国这座大山,这些年来发展得根深蒂固如日中天;倒是你们风水世家处处受打压……” “老兄这是哪里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朋自远方来,来者皆是客!”艾路华嘿嘿笑:“弗日老兄,站着说话太累,快坐下喝口茶,里面请。” 弗日南尼冷笑,带着徒弟们趾高气扬走上主席台入座;艾琳远远听到他们谈话,脸色苍白,拉着卫莎莎走到艾路华身后又急又羞:“爸!” 艾路华伸手介绍:“这是小女艾琳。来,快跟师伯打个招呼。” 艾琳嘟着嘴,眸子望着远空,假装没听见。 弗日南尼咕噜噜喝口茶,对着二徒弟挥挥手:“伊芮,去跟小姐打个招呼!” 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艾琳面前,先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琳琳?啧啧!可真是个小美女,越看你这小模样心里就越喜欢!我决定了!我要跟你表白:我伊芮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伟大的男人,那时候,你和你爸都要轮番给我拍马屁!”伊芮满脸认真。 全场安静。 艾琳咬嘴盯着伊芮,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尖叫狂奔。 伊芮竟然以为自己的表白成功,忍不住伸出手摸艾琳的脸;艾琳急忙退后;忽然五道锋利的爪子从下方拔地而起一举撕破伊芮的脸——暴怒的卫莎莎扑了上来:“你这个肮脏的臭男人!敢和我抢琳琳,看本喵不挠死你!” 毫无防备的伊芮脸一下子被挠伤,鲜血淋淋,倒地大叫。 卫莎莎仍不放过,两只虎爪又一次呼啸着向伊芮扑去,艾路华大惊,弗日南尼脸色不悦随手甩出一个兽王印打在卫莎莎胸口——巨大的封妖印记忽然爆发,卫莎莎当空中了一击狂吐鲜血,在空中翻了几个身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莎莎!莎莎?”艾琳冲上前去把卫莎莎抱在怀里,摸了摸脖颈,脉搏和呼吸都没了:卫莎莎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艾琳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一双孤独无助的眼睛盯着艾路华:“爸!” “这……”艾路华脸上贴着笑,目光转向弗日南尼; 弗日南尼叹口气,从袖口里扔出来一沓黄符:“孽畜!不要以为你是世家的神兽就肆意妄为!这次看在风水世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记住,不管你神不神,只要是兽,我们除妖师定不放过!若再让我看到下次,就不是封一封这么简单了!” “活该!”伊芮冷笑着站起来,忽然觉得脸疼,摸摸,手上五道淋淋的血痕,惊慌失措满脸委屈:“师傅!我是不是破相了!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混账!”弗日南尼十分不高兴:“厚颜无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身为一个除妖师竟然被妖打成这样,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滚回来?” “哼!”伊芮阴狠瞪了卫莎莎一眼,在黄符上踩一脚,退到弗日南尼身后。 艾琳把黄符捡起来,灌输些灵力拍在卫莎莎小腹。 卫莎莎一阵咳嗽,惺忪睁开睡眼:“琳琳……” 艾琳又惊又喜,眼角闪着点点泪光,开心摇着卫莎莎的猫爪子:“我还以为你死了!” 卫莎莎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艾琳怀里,红着脸,伸手抚摸艾琳面颊:“啊!小琳琳,你在担心我吗?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因为在这世界上,你与我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们在春天相遇,在夏天绽放,在秋天结果,在冬天收获;你是我一个人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给你献上爱之吻:来,哞……” 艾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果断一掌猛砍卫莎莎鼻梁:“莎莎快去死!” 台下三百名风水师齐齐看呆了。 “小女只不过和大家开个玩笑,大家不要介意!哈哈哈哈!”艾路华站起身,笑呵呵对着台下的风水师讲:“不过话说回来,这除妖派和我们风水派本就是一家,我们这两派都继承了千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道法,只不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个擅长除妖,一个擅长捉鬼,但不管是除妖还是捉鬼,都是为了守护江茗而战,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风水师议论纷纷。 艾路华挺着肥胖的啤酒肚啪啪啪鼓掌:“好了!我们还有重要任务,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风水大会,相信大家早已经等不及了吧!来,老刘,你来主持一下。” 艾路华讲完话返回座位喝起茶。 艾琳瞥了一眼伊芮不由得眉头紧皱,拉起卫莎莎想偷偷溜走,艾路华忽然发出一声重重的咳嗽,艾琳无奈回头,一脸不情愿乖乖回到座位。 “二阶以上的风水师全都到齐了,局座。”老登记员手里攥着名单,脚踩朱砂圈宣讲:“风水大会的规则,相信大家都已经非常清楚,但为了避免误会,我必须再重申一遍:我脚下这个圈可不是普通的朱砂圈,而是我们风水世家的『困灵阵』,凡五阶和五阶以下的灵力,只要踏进了这个阵内,就必须和阵法里的人相互对战;双方在对战前押注赌约,对战后由得胜的人获得一切;只有在一方失去意识时,才允许有替代者加入并替其承担相应代价,而且一个人只有一次被替代的机会。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风水师全都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以防不小心踏入阵中;刘阿伯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困灵阵,朱砂忽然化做红血沿着圈子疾驰,在空气中燃起熊熊烈火: “我宣布:江茗第一风水大会,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