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乔治与传奇
蔚蓝的天空刚刚放晴。 清晨,帕利斯大殿早早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闹开了锅,那个昔日作为王权象征的高大建筑物此时一改往日的*与神圣:数万名愤怒的拉瓦尔市民高举着条幅和牌子在宫殿前的广场上大喊、聚集、躁动、奔走相告,红红黑黑的告示上无外乎写着诸如“黑心帝国贪图利益开闸泄洪”、“拉瓦尔还我四万西姆区同胞”、“大森财团滚出江茗”…… 大殿正门缓缓打开。人群的吵闹声渐渐停息,在一队荷枪实弹拉瓦尔大兵护卫下,身穿漆黑正装的总务大臣手持大喇叭:“各位市民请安静,请允许我再次向各位市民郑重重申:西姆区的洪水和拉瓦尔帝国毫无关系,是邪恶的光明社一手策划——” “啪”一声鸡蛋扣碎在总务大臣额头、粘稠的蛋黄顺着鼻梁下流,一个挎着鸡蛋筐的拉瓦尔女人含泪怒喊:“一派胡言!谁信!别以为往光明社头上扣翔盆子就能蒙混过关,谁不知道大森平原是你们皇家财产,为了利益不惜抛弃西姆区,丧尽天良的快还我儿性命!” 数万暴躁的市民随即如一窝蜂般愤怒攒动,剑拔弩张的局势吓得拉瓦尔大兵紧紧握住手中的枪。正当总务大臣倍感无助时,“嘟嘟”的蜂鸣又一次让人群安静下来,数万人停下,默默让出一条路,印有双鹰旗的黑色豪车上走下一个男人:油头、山羊胡子、一身黑夹克、胸前挂块金质怀表,脸上带着冷嘲和高傲。 总务大臣换一脸恭敬的笑,推开卫兵,上前主动握手:“原来是雷诺帝国的大使到了!真是有失远迎,我是拉瓦尔帝国总务大臣哈莱特——” 雷诺大使的眼光带着目中无人的高傲,径直从哈莱特身旁走过。 哈莱特脸色阴沉。 整座帕里斯大殿内部如海底水晶般通透,御龙柱子里、琉璃地板下、皇辰侧枕边,到处遍布着在巡游中静静觅食的大海鱼;大殿中央红色的地毯直铺到王座,王座上侧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细细的鼻梁面带儒雅,扎着辫子,两片柳叶眉毛中心镶着一枚紫色水晶,两波花卷似的金发在耳旁蜷缩,华贵的衬衫绣着金线,一身雪白的锦绒大袍如棉被般包裹着脚踝,雪袍中央印着一个“神”字,手中托着一枚自发旋转的水晶魔方。 男人微微睁开眼,看了看雷顿帝国的大使。 哈莱特立即沉着脸对雷诺使者责骂:“好大的胆子!见了我尊贵的毕沙罗皇下还不快快行礼!难道你们雷诺帝国是一群不懂礼仪的野蛮之徒么?” “野蛮之徒?”雷诺大使盯着哈莱特的锥子脸上忍不住歪笑:“我大雷诺帝国人口富足、兵强马壮、科技发达,数百年来一直享有王府天国的美誉;雷诺大帝英明神武,为了让地球人共享发达的雷诺文明,更是不惜花费数十年征战沙场,如今帝国铁蹄已经踏平半个欧洲,照这样的趋势,统一全世界指日可待!区区弹丸之地的江茗,不过相当于我雷诺的一个县;难道见一个县长,本使也要行礼?如果非要礼节,不如握个手好了!” 毕沙罗静静盯着雷诺使者。 “你!”哈莱特指着雷诺大使的鼻子气喘吁吁,见皇座上的毕沙罗硬是一声不吭于是不敢擅自决断,只能拍下雷诺大使的手:“哼!千里迢迢来到我们拉瓦尔,不只是为了想和皇下握个手吧!有什么目的,开门见山快点说吧!” “哦?拉瓦尔人倒也爽快!”雷诺大使整理一下印着双鹰旗的夹克,撸了撸山羊胡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你们江茗境内沉睡着千年的堕天使已经复苏了!” “怎么可能!”哈莱特大惊:“孵化堕天使的魔女,已经早在十年前被施以火刑!那通灵女王卫雅肯定是已经死了,没有rou体的恶魔怎么可能存在!” “你们拉瓦尔人怎么无知到这种地步!如果母体死了,堕天使还会通过血缘关系继续继承到孩子身上,这一点是整个欧洲人尽皆知的道理!如果消息没有错,如今,堕天使正在通灵女王的女儿身上苏醒!届时,雷诺大帝即便已经统一世界,恐怕又要面临与吸血大军的一场恶战!那些永生不死、不断感染裂殖的恶魔为了从王权的统治中独立出来,一定会另起炉灶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吸血帝国,世界各国的王权无一例外将会被颠覆,取而代之的,是依靠血缘感染建立的权利金字塔,那时全人类将倒退回奴隶时代,那是只有作为主人的血缘高贵的吸血鬼和被饲养的人类奴隶二者共存的时代!” 毕沙罗安静地盯着雷诺使者。 九环雷杖微微晃动,王座旁的立着的一名金色铜人睁开眼,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又立即恢复平静,从手持的杖心里缓缓取出一张冰翼纸呈在毕沙罗面前;纸的开头写着『大卫契约』四个朱砂篆字,尾联盖着两个血手印,正文只有短短四行: (一)雷神僧尼誓约永生臣服于毕沙罗拉瓦尔; (二)毕沙罗拉瓦尔誓约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艾琳; (三)堕天使一旦有任何复苏迹象,则誓约二将自动失效; (四)本誓约自生效之日起,世间任何生灵均无权更改、制止、废除;双方对誓约内容需严格守密;违背以上条件者将被大卫恶魔吃掉灵魂。 雷诺使者又继续冷冷道:“只是想不到你拉瓦尔整整十年竟然连一个魔女都杀不掉;罪恶就是罪恶,决不允许让这种东西存于世上!为了人类共同的和平,我五十万雷诺大军已经集结在江茗边境,做好了为世界除恶的准备,不知道皇下您可否允许我军驻进江茗?” 总务大臣怒:“杀一个人用得着五十万大军?你这分明是想侵占我江茗,想利用江茗为据点进军华夏,扩大雷诺帝国在亚洲的势力!雷诺大帝真是好大野心!” 毕沙罗从王座上起身,一双大脚赤着站上红毯,这个身高两米四的男人从僧尼手中接过大卫契约收入袖中,两只大长腿闲庭阔步走到雷诺大使身前,盯着雷诺使者那张老鼠一样的锥子脸足足两分钟,忽然发出四声恐怖怪笑:“啊——哈哈哈哈!” 雷诺使者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 “因为你就是个笑话。”毕沙罗手中的透明魔方剧烈旋转发出咔咔声响,万道强光从魔方中渗漏出来从前后上下左右围住雷诺使者——雷诺使者所处的位置瞬间化成一立方四散的池水,而使者却被转移到毕沙罗脚下的观景池里! 空气从雷诺使者周身向上漂浮汇聚在钢化玻璃上,雷诺使者一边在水中惊恐呛水,一边把脸贴在毕沙罗脚下坚硬的钢化玻璃上呼吸那点稀薄的空气层,雷诺使者每喊一句空气便从他口中多冒出一口;赤着脚的毕沙罗仿佛感到自己正踩着雷诺使者贴在钢化玻璃上的嘴脸,蹲下身用口型对雷诺使者默默讲了三个字:“朕,是,神!” 真帝王的威严四泻清荡! 池水中的一头鲨鱼闻到了猎物味道,毫不犹豫一口咬断了雷诺使者的腿,鲜血扩散,染红了池水,更多的鲨鱼纷纷汇聚过来…… 哈莱特凑上来:“皇下,这人说江茗边境有五十万雷诺大军,您若杀了他,会不会挑起与雷诺帝国的战争?” 钢化玻璃下满是猩红的血在飘散,池水恢复平静。 毕沙罗直起身:“战争?哼,雷诺大帝把这人送过来的时候战争就已经打起来了,更不要说五十万铁骑已大军压境;对于已经打起来的战争还故意派一个使者前来表演一番,这是雷诺大帝特有的幽默方式。” 毕沙罗,这个高大的男子,一边慢慢悠悠赤着脚在红毯上走一边在手中转动着水晶魔方:“最近听说有个光明社在兴风作浪,你知道他搞的什么鬼?” 哈莱特踱着小步紧跟:“皇下,已经查明:光明社的始作俑者就是这向小晚!”哈莱特双手献上向小晚的画像:“这小子原本是大军阀向世雄的儿子,数月前向氏军阀被老仇家所报复,落得满门抄斩,这小子侥幸逃脱,来到了江茗,便从此一直隐姓埋名。” 毕沙罗盯着哈莱特:“除了你爹妈,世界上还有一生下来就对你好的人么?” 哈莱特愣住:“没有。” “那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生下来就害你的人——你这头猪一样的蠢货!”毕沙罗把画像野蛮而愤怒地塞进哈莱特嘴里,用白痴一样的眼光盯着这个小矮子:“他要报仇也是找他的老仇家,和拉瓦尔有什么关系!怪不得奉三梁的十万大兵一天之内都被丢的精光,就是帝国养了你们这群蠢货!啊!苍天啊!大地啊!朕这么聪明,为什么朕身边的人却都这么笨!创世神啊,你到底是在恭维朕?还是在嘲笑朕?”毕沙罗对着哈莱特脑门狂踢:“从此以后你要给朕变得聪明、更聪明、再聪明!” 哈莱特摆出一副斗鸡眼,慢吞吞吃下纸,小心翼翼回答:“是!臣,聪明了!” 毕沙罗点头:“朕现在手头还有多少人马?” “只剩四万皇家护卫。” “四万足矣。我记得以前在科利弗的军队里,应该是有个叫乔治的人。” “是乔治佩佩奇。两个月前,好像是因为偷了科利弗中将的东西,被抓进监狱,现在还在服刑中。”哈莱特害怕再说错话,抬头摆出一副斗鸡眼看看毕沙罗。 “光明社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背后一定有杰出之辈的出谋划策;要想把光明给连根铲除,就必须以毒攻毒。”毕沙罗略作思考,仰头回忆起来:“乔治这个人朕见过一次,那还是在十年前的一次皇族视察的军宴上,身为大将军麦哲伦并没有现身迎接朕,原来是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士兵下棋:朕料想,麦哲伦这人不会无端取闹,于是没有怪罪他。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一天一夜后,这个年轻的士兵竟然和麦哲伦在棋局上打成了平手!麦哲伦的棋风本来就诡异而复杂,况且他的棋不是普通的棋,而是越下越复杂的『无界棋』——这种棋乍看和普通棋并无两样,可棋子一旦摆满就要加盘,每一颗棋子所代表的概念也会相应分化,越分越细,大到天文地理小到蛛丝马迹,一切皆在不断拼合扩大的棋盘中;这小子正是乔治佩佩奇,当时他已经和麦哲伦对了两万枚棋子!如此惊人的人脑演算量,如果作一名指挥官想必没有打不胜的仗!你立即去紫山大狱把乔治放了并提升为上将,将朕的四万皇家护卫队全权交付给他统领,看来剿灭光明社,非此人出马不可!” 哈莱特犹豫:“皇下,可那人只是个盗窃犯!” 毕沙罗狠狠踹了哈莱特一脚:“你怎么这么蠢!朕跟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科利弗说他是盗窃犯,你就信他是盗窃犯?啊?乔治确实是盗窃犯,因为他所盗窃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科利弗女儿的芳心!科利弗当然饶不了他!” 哈莱特见毕沙罗又要打自己,连忙问:“那皇下是先要剿灭光明社,还是要先逮捕魔女?似乎……两个问题都刻不容缓啊!” “光明社不过是千百人构成的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而此时再不逮捕堕天使,恐怕世界各大帝国都将对我拉瓦尔不满,那时恐怕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无数个雷诺帝国以此为借口,假意守护和平,实则谋图瓜分我江茗,显而易见……慢着!”毕沙罗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堕天使复苏的时候,光明社恰好崛起!这巧合……” 紫山大狱。 漆黑的大狱门缓缓打开,一只亮晶晶的皮靴踏在监狱的水泥地上急匆匆作响;狱警肩挎长枪伫立在两旁,第二警戒门、第三警戒门、第四警戒门层层开启,斑斑锈迹的牢门开启,深得黑不见底的囚房里迎来一丝曙光。 一个靓丽的身影婷婷立在牢房门前:亮晶晶的皮靴,匀称的小腿,整洁的军服裹着纤细的腰肢,挺直的双肩上挂着几道带着黄穗的军杠杠,皙白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捆扎在一起,神采奕奕而动人婉约的眸子,细细的眉毛,小巧嘴唇上打着淡淡的透明红脂,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军服,扔向牢笼中黑暗角落:“起来穿上!” 牢门完全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角落里,杂草窝里侧身蜷缩着一团男人。男人懒洋洋转过身,破烂的衣服,蓬头乱发中夹杂的稻草,细小的眼神从脚到头打量过牢门前的女军官,眼神立即闪过一丝惊奇:“小安娜?” “乔治佩佩奇:从现在开始,你将成为拉瓦尔帝国的一名自由人,同时被晋升为帝国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上将!而我将成为您的军政执行副官,同时受毕沙罗皇下直属命令,负责对您的一切行为进行监视,希望您不要辜负帝国的期望!另外,为严明军纪,请不要直呼我的乳名,叫我安娜副官!”安娜把胸章和黄金手枪一起扔了过去。 狱警一见到胸章和金色手枪,不小心把手里的牢门钥匙吓得掉在地上:传闻中金色手枪是无限的皇权的象征,从底层囚犯直接晋升为帝国首屈一指的上将统领,这牢里关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幸好我平时没对他怎么样,不过今天早晨我用刚上过厕所的手没洗干净就给他拿过窝窝头,希望他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乔治脸上带着帅气的微笑,脸上的胡渣子带着特有的男人味,他从稻草堆中一跃而起,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犹如一只雄鹰、在自由的天空展翅翱翔,刚想接过安娜抛过来的将章,却一不小心被黄金手枪猛然砸到脸;鼻血哗哗从乔治脸上流了出来,滴在稻草地上,这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呆呆看着安娜,一脸尴尬。 “上将!”安娜不忍直视,冲着乔治大吼:“您是拉瓦尔帝国上将,如今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拜托能不能别像个三岁孩子一样丢人?” 乔治挠着后脑勺,忽然捂住裆部,脸色大吃一惊:“啊!尿裤子了!” 安娜红着脸吃惊:“真的吗?” “逗你玩的。”乔治慢悠悠解开自己的腰带,马上就要脱裤子。 安娜红着脸吃惊:“上将!您又在干什么?” “当然是换衣服!”乔治忽然仿佛想起什么,脸色尴尬笑:“哦,对了,牢房里从来不给犯人发内衣穿的,小安娜你最好回避一下。” 安娜慌忙转身抱怨:“监狱怎么这样不人性化!” “逗你玩的。”乔治脱下裤子,讪讪笑了笑。 “上将你又骗我!”安娜转身,忽然发现乔治真的没穿裤子顿时羞得火冒三丈,砰砰砰连开三枪:“你这种上将快点去死算了!” “小安娜别生气嘛,开几个玩笑罢了。啊你把我的新裤子打烂了,这个真没有骗你!”慌忙躲闪中,乔治换上伟岸的军大衣,脚踩油亮军皮靴,戴一颗闪闪胸章,腰别黄金手枪,唯有下身囚裤破烂,露着长满浓密汗毛的腿。 “上将!”安娜语气责备:“请叫我安娜副官!” “好!”乔治大步流星朝监狱外走,军皮靴咔咔咔踩在地面,跨过重重狱门,监狱外早已经有一大堆来自各界八方的记者提前得到了消息、蜂拥而上拥着话筒采访:“囚裤将军!传闻您将受任上将一职对光明社进行大规模剿灭,请问是真的么?” “大家各自退后,乔治将军不接受任何采访——”安娜试图推开记者,反而被躁动的人群挤出在外;只留下乔治在人群的紧紧包围中挠着后脑勺讪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要攻打雷诺帝国!”乔治提了提裤子。 记者们群体sao动:“咦?真的吗?” “当然是逗你玩的!”乔治扣了扣鼻孔,提了提裤子。 记者们大眼瞪小眼,齐齐傻了眼;一个记者慌忙追问:“传闻帝国出兵还有一个目的:为了诛杀堕天使的孵化魔女,请问您是否赞同这样的说法?” 话筒被递给乔治:“当然!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光明社就是为了保护魔女而存在!只要杀掉了吸血魔女,光明社自然而然就会解散了!” 记者们异口同声大吃一惊:“咦?真的吗?” “当然是逗你玩的!”乔治脱下鞋子扣扣脚趾头:“我刚从监狱里出来,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我只是根据你们的提问、推断出你们想让我说的答案罢了。” 记者们脸色全都绿了。 安娜忽然从口中吐出一颗种子拍击在地面,种子如同得了无限的生长灵性,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钻入地面、生根发芽,在仅仅数秒内成长为一棵古藤巨怪,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将乔治全身捆绑,然后又从人群中拔出来拖上早已等候的军车,藤蔓解开,重新化为一颗种子落入安娜手中:“上将!您知道您刚才的话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乔治一脸无辜。 “可您刚才已经把重大军事秘密给泄露了!”安娜怒气冲冲看着乔治:“趁消息还没有扩散前,我们需要立即赶往帕里斯大殿面见毕沙罗皇下,然后接手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出兵剿灭光明社!从现在开始,我建议您不要说话!” “嘿嘿,小安娜啊,我饿了!”乔治挠头。 “上将!”安娜掏出封条贴在乔治嘴上:“请叫我安娜副官!” 乔治闭着嘴,在一旁讪讪地笑。 军车在帕里斯大殿侧门,两人下车。 毕沙罗的总务大臣哈莱特早已站在殿门旁摆着笑脸等候:“恭喜恭喜,乔治上将!毕沙罗皇下因为有事暂且不在帕里斯大殿,不过皇下已经交代过我,将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军符授予您,请随我来取军符。” “嗯呜额嗯哦额嗯!”乔治的嘴被胶带封着,笑着点头。 “总务大臣,这世上从来没有上将丢不了的东西。”安娜敬了一个军礼:“军符象征着无上的军权,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交予我来保管好了。” “也好。”哈莱特笑着点头,转身走入内殿;安娜跟着哈莱特,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乔治厉声叮嘱:“上将,您就在这等我,请不要乱跑。” 乔治站了一会,不见安娜回来;又站了几分钟,还不见安娜回来;再站几分钟,还不见安娜回来;最后站几分钟,还不见安娜回来——乔治等得太无聊,咕噜噜的叫声又从乔治肚子里传来,空气中微微散发着一丝甜味,嗅觉灵敏的乔治口水直流,乔治撕开嘴上的封条扔在地上,顺着香味在宫殿里七扭八绕推开一扇门:这是一座空无一人而又极为宽敞宏大的殿,里面摆满了数百桌的美味菜肴! 乔治迫不及待掀开银质的容器盖拿出一只烤全羊啃了一口:外焦内嫩,脆酥的rou裹带着油香和羊奶的甜味在口中松软地散开,不膻不腻,色泽红润,一股热乎乎的浓香在口中回味悠长,味道好吃极了。 “大胆窃贼!敢偷毕沙罗皇下的膳食!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大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拉瓦尔士兵的怒喝,那拉瓦尔士兵不由分说冲上去便扣住乔治的肩。 乔治回头转身,一脸惊魂未定。 拉瓦尔士兵脸色更为惊讶:“乔治中尉?乔治中尉!您怎么回来了!”拉瓦尔士兵满脸激动和喜悦:“您不是被科利弗老狐狸害得蹲大牢了么!怎么到这来了!” “你认得我?”乔治更为惊讶。 “当然认得!拉瓦尔士兵里没有一个不认得您!八年前,雷诺帝国野心勃勃举兵四十万攻打我拉瓦尔边境,科利弗守城军更是伤亡严重,在几乎全军折戟残败的时候,是您带回来六万援军抄断雷诺人的后路,四十万雷诺大军久攻不下又腹背受敌,终于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全军撤退!而这还不止,您带着仅有的六万拉瓦尔军违抗科利弗的命令,跨越刘斯坦山脉,一连反攻雷诺帝国整整三十二城!可怜的雷诺帝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常年在外攻城略池有一天自家后院竟起了火!而且一丢就是半壁江山!虽然后来那三十二城悉数奉还,借此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只可惜在拉瓦尔大帝的封功宴上,所有好处都被科利弗老狐狸一人独揽,不过『传奇乔治』的威名却在拉瓦尔军中口口相传——” “哈哈!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谁还会记得那些?”乔治笑容爽朗,硬塞给士兵一只羊腿:“小子,快来尝尝,这烤羊腿做得可酥了!看你二十来岁,几班的?这里这么多食物,我一个人吃不过来,快把你小伙伴都叫来,趁着皇下不在,大家吃他个痛快!” “八班!我是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十三军八班第五小队威廉!军中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传奇乔治不但才华绝世,性格更是仗义豪放,只要有他乔治一口饭,就绝少不了兄弟一碗粥!只要有他乔治一口酒,就绝对少不了兄弟一块rou!”威廉接过被乔治啃过一口的羊腿,忽然半膝跪拜,行骑士礼:“乔治中尉,请让我追随您!” “好,你先去把兄弟们都叫来一起吃rou,有rou一起吃才是兄弟!”乔治满是胡渣的脸上挂着飒爽。威廉起身,跑了出去。帕里斯宫殿不远处,士兵cao练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雀跃的呼和:“传奇乔治回来了!”“大家快去看,传奇乔治回来了!”“传奇乔治在哪?”“在皇下的膳房请大家一起吃rou!”“那还练个鬼,一起去看看……” 安娜手里拿着军符在帕里斯宫殿侧门却怎么也找不到乔治,忽然听到膳房处传来吵闹,连忙脸色焦急前往膳房,打开膳房高大的仓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吃喝狂欢的四万大兵,而乔治本人手里正抱着大酒桶、下身露出长满浓密汗毛的腿、穿着伟岸拉风的军大衣、踩着油亮的军皮靴、戴着闪闪发光的胸章、腰间别一把至高无上的黄金手枪坐在四万大兵中间。 四万人同时停下,全都一声不吭盯着安娜。 偌大的膳房里极为安静。 安娜打开手中盖着国印的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符:“见军符如同见皇下!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听令:立即重整军容、出兵剿灭光明社!” 四万人一声不吭盯着安娜,一动不动。 安娜有些慌,打开手中盖着国印的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符重新大声宣布:“见军符如同见皇下!第六十五皇家护卫军听令:立即重整军容、出兵剿灭光明社!” 四万人一声不吭盯着安娜,一动不动。 乔治笑呵呵看着安娜:“小安娜,你这是去哪儿了?”四万人同时哄堂大笑打破沉寂,齐声哄闹大喊:“安娜嫂子!安娜嫂子!”乔治挥手,四万人同时停止。 安娜脸红,急切中带着茫然:“上将!我当然是替您拿军符去了!”盖着国印的第六十五皇家护卫一纸薄薄军符在安娜手里微微颤抖。 门外的风吹进来,大军衣猎猎飘动,乔治右手举起大桶,把红葡萄酒咕咚咚喝光,脸上挂着豪放的笑:“『军符』的话,不是已经我手中了么!”空桶被狠狠摔碎在地,汗毛大腿从桌子上一跃跳下:“兄弟们!跟随我乔治:出兵剿灭光明社!” 四万人同时把酒杯摔碎在地,四万竿枪高高举起: “出兵剿灭光明社!传奇乔治所向披靡!” “出兵剿灭光明社!传奇乔治所向披靡!” “出兵剿灭光明社!传奇乔治所向披靡!” 殿堂仿佛在四万人的喝声中跟着晃动,四万只眼神带着满满的信任同时望向乔治,留下安娜一个人在原地吃惊——军符从她手中掉落在地,被葡萄酒慢慢浸湿,又被大步流星的乔治一脚踩过:“安娜:一场真正的战争,拼的不是人命,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