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张家父子
洛水东岸，河西地界，乐毅望着巍峨高大的离石要塞感慨万千，这座要塞建立于魏武侯时期，当年魏国武力昌盛，魏武卒横行天下，没有经历变法的秦国虽然作战勇猛，却国力远远弱于魏国，吴起发动秦魏之战，一举夺取秦国土壤肥沃的河西之地，后来吴起被魏武侯猜忌离开魏国，魏武卒一度衰落，秦国窥视河西，多次与魏国争夺河西，其中两场河西之战让世人铭记。 秦魏河西第一次著名战役发生在秦献公时期，这场大战的结局是两败俱伤，当时魏国的主帅是老将公孙痤，在河西之战中，公孙痤大纛被袭，公子卬却见死不救，后公孙痤被秦国俘虏，但秦国也没有讨到好处，秦献公被魏国的狼牙箭射中，不治身亡。 秦魏河西第二次著名战役是魏郝领导的离石要塞攻防战，这场大战先是公子卬率领的魏武卒和河西军全军覆没，魏郝退守离石要塞，后依靠系统兵种全歼卫鞅领导的秦国七万士卒，反败为胜。 秦魏河西第三次著名战役是当时太子魏申领导的河西野战，秦国统帅卫鞅背水而战，一举歼灭太子魏申率领的魏武卒，包括离石要塞、函谷关和崤关都被秦军占领，后魏郝在大梁西塬战胜秦国方才趁秦军守卫空虚方才收复。 河西一度成为列国的焦点，魏国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秦魏两国在河西损耗无数兵力钱粮。 河西之地，对秦魏两国的至关重要，特别是离石要塞，是秦魏两国的必争之地，哪国占领离石要塞，哪国便有攻击的主动权。 乐毅虽然是第一次亲自领军，但乐毅具有很强的战场敏锐性，何况魏郝为了培养他将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以及记忆中的一些后世的战法传授给他，再这些年的战场阅历，乐毅对兵法有了自己的见解。 这次魏郝将他派到离石要塞，只给了一万精骑，两万步兵，步兵还不是精锐的魏武卒，只是普通的魏国士卒，目的仅仅只是依靠险要关隘，防御秦军的进攻，而不需要战胜秦军。 防御秦军，凭乐毅的能力，这三万士卒绰绰有余，但乐毅却想着怎么击败，甚至全歼来犯的秦军。 秦国经历几场大战，国内士卒只剩十万，要防御北方的义渠戎，又要防御南方的巴蜀之国和楚国，能出兵五万是秦国的极限，如果能够一举击败来犯的五万秦国士卒，秦国咸阳将无兵可守，那魏国即使这场大战打不下韩国，也可西向灭秦，占据经历卫鞅变法后的关中肥沃土地，增强魏国的实力。 乐毅十分清楚，秦军统帅是何人，鬼谷子学生，深通兵法的卫鞅，要战胜卫鞅这样的兵法名家，一般的手段肯定不行。 乐毅站在离石要塞的城头，望着洛水旁肥沃的土壤，不禁陷入沉思，一条条计策在他心中浮现，又被他一一否认。 “哞——”一声牛叫从田野传来，乐毅心思一动，如醍醐灌顶，猛然想起魏郝给他讲述的一场著名战役，当即大喝道，“来人。” 一名守城士卒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乐毅问道，“河西之地，有多少耕牛？”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可笑，一名守城士卒，如何能知晓河西状况，正打算让他将河西守将叫来，不料这名士卒却侃侃而谈，“河西之地，土地肥沃，王上即位后，迁入大批魏国百姓带来耕牛三千余，又给原秦国民众发放耕牛两千余，如今河西之地，耕牛达五千以上。” 如果真如那名守城士卒之言，河西有五千耕牛，那就足够了，“好，你去叫张非过来，就说本将军有要事相商。” 不料那名士卒却一脸倔强，“乐毅将军可是不相信小人？” 乐毅疑惑道，“本将何时不相信你了？” 士卒道，“将军既相信小人，为何还要去叫张将军？” 乐毅听后大笑，“本将叫张非是另有要事，怎么，难道本将叫张非还要请示你这小卒？” “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叫张非过来。”士卒拱手行礼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乐毅喊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将军居然叫他小哥，士卒一阵激动，“小人叫张翰。” “张翰，本将记住了，好名字。”乐毅点头，随即挥手道，“去吧。” 张翰领了乐毅军令后离去，不久，一名中年将军走上离石要塞城头向乐毅行礼道，“河西守将张非见过将军。” 乐毅笑道，“张将军不必多礼，大梁西塬之战后，张将军驻守离石要塞，让秦国无法越雷池一步，足见张将军之功。” 张非谦逊道，“能坚守离石要塞，一靠王上英明，大梁西塬一战，歼秦国精锐，秦国不敢西向，二靠河西将士用命，张非不敢居功。” 乐毅点头道，“张将军沉稳，颇有龙贾老将军之风。”龙贾一生清廉，为人谦逊有礼，虽被秦军所杀却被魏人铭记，得乐毅如此夸赞，张非受宠若惊，“龙贾老将军当世名将，张非当不得。” 乐毅笑道，“张将军无需客套，此次本将叫张将军过来，便是想询问张将军河西之地是否如那名士卒所言，有五千余头耕牛。”说完将手指向站在城头挺胸站立的张翰。 张非点头道，“正如小儿张翰所言，河西有耕牛五千八百三十六头。” 乐毅听后点了点头，五千多头耕牛，完全可以让他的计划顺利实施，突然又想起张非之言，震惊道，“张翰是将军之子？” 张非点头道，“正是小儿。” 乐毅疑惑道，“战场凶险，将军让贵子镇守城头，不怕意外？” 张非望着站在城头一动不动的张翰一脸慈爱道，“魏国新法，有功必赏，张非存有私心，让张翰镇守城头就是想让张翰立功，以求爵位。” 魏国新法以人头记功，但凡事都有例外，张非身为离石要塞的统帅，完全可以用手段让张翰立功，他人不会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张非没这么做，反而让自己的亲生儿子镇守在最危险的岗位，足以让乐毅动容，乐毅深深一拜道，“将军亲身护法，乐毅拜服。” 张非扶住乐毅道，“魏国新法富国强民，深入人心，守法者非张非一人，张非当不得将军赞赏。” 乐毅当然明白，魏国新法实施后深入人心，官员民众都恪守新法，但涉及到自身利益之时，总有例外，像张非这般守法之官员确不多见，如此忠诚之士，必须奖赏。 乐毅的视线越过张非，望向站在城头的张翰，乐毅点了点头，张非已经是离石要塞的守将，要提拔张非只能魏郝亲自下令，张非之子张翰，看起来粗犷，但从话语中却看得出来其人粗中有细，是个好苗子，乐毅不禁起了提拔之心，“张将军，关于张翰，本将有一任务分派，事关此战成败，还请张将军应允。” 乐毅说此事事关此战成败，定然不会简单，若同意，张翰恐有性命之忧，张非望了一眼张翰，犹豫的眼神一闪而逝，随即一脸正色道，“将军有令，末将定当竭尽全力。” 乐毅笑道，“张将军不必拘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一计划，需要五千耕牛，张翰既然能一口说出河西有多少耕牛，定是对河西之地极为熟悉，我想请张翰替我募集耕牛，如果能在两日内募集，此战获胜，张翰则有大功。” 张非疑惑道，“募集耕牛？将军可是有什么破敌之计？” 乐毅笑道，“到时便知，不知张将军同意否？” 张非稍一思虑便到，“张翰对河西颇为熟悉，让他担此任务，确实合适。” 乐毅暗暗点头，刚才乐毅已经说过，此次任务完成有大功，可张翰对此却似乎没有丝毫在意，反而斟酌张翰对这个任务合不合适，显然是好公而忘私，我河西有此良将，何愁秦军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