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初见 第二章 好奇害死猫
说来也怪，自打李铁嘴和齐云梁的那一次密谈之后，每天入夜，客人走光后，关了四年店门的我居然被齐云梁顶替了。 每次最后一桌客人临走之前，齐云梁都会吩咐厨房再做四桌的菜，后厨也被搞的莫名其妙，王二几次三番的问我这深更半夜宴的是哪来的客？我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满腹的狐疑。 不仅如此，每天要伺候齐云梁洗漱烧水的活也不用做了，客人前脚刚走光，他后脚就催着我早早睡觉，对于从来睡不够的我，起初好似蒙了皇恩一般激动，可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我越来越好奇，每晚齐云梁在究竟干什么，这每天半夜才登门的又是哪一路的客？ 更加诡异的是，店里的生意开始莫名的好了起来，说他莫名是因为突然来了很多周边县镇的客人，专程跑来吃饭，还吵吵着说是慕名而来，搞的后厨掌勺以为是自己手艺大涨，一个月找齐云梁加了两回工钱，而那些大兵们每天还是来吃吃喝喝，可居然给钱了，一次两个当兵的为了争着算账竟然还拔了枪，吓的我和齐云梁一起躲到了大柜下面。 隔壁的广运楼看我们生意好，也开了张，可没几天就被一帮大兵砸了场子，李老掌柜50多岁了还挨了几个五指山，第二天又草草关了门。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一天中午，李铁嘴再次登门，正在柜上算账的齐云梁满脸堆笑的迎了过去，寒暄几句后，吩咐后厨准备酒菜送到里屋，说完便拉着李铁嘴进了屋，酒菜齐备，便插了门。 可一碗饭的功夫不到，李铁嘴突然从里屋出来就要走，齐云梁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李铁嘴皱着眉，边走边念叨：“适可而止吧，迟早要出事”，齐云梁也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的跟在后面，直到送出大门，李铁嘴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走了。 又过了些日子，我和齐云梁再到市集办货，远远的看见了李铁嘴，只见李铁嘴站在人群中，上下扫了一眼齐云梁，突然扭头就跑，还没等张大嘴的齐云梁发出任何动静，人已经跑没影了。 我笑着说：“这李铁嘴，瘸个腿还跑的挺快，都是整天骗吃喝让人追着打练的”，齐云梁沉着脸没说话，可从他眼里，我看到一丝恐惧滑过，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 我决定今天晚上一探究竟。 喝水的伎俩非常管用，本就是数九寒冬，加上我住的柴房没有火盆，被子又是盖了三四年的老棉被，半夜里也不知是被憋醒还是被冻醒的，我匆匆穿好衣服，披着外衣，却故意没穿袜子，这样即便被齐云梁发现我偷看，也可以解释说是起夜无意中看到的。 出了门一眼就看到前厅灯火通明，聚贤楼前面是店，后面是住人的院儿，齐云梁住在东厢房，而我住在西厢房旁边的柴房，柴房的对面就是茅房，而正北前厅就是饭庄的后门，西厢房是饭庄的后厨。 我偷偷的来到前厅的后门，透过门缝往里观瞧，只见前厅中上了四桌的菜，每张桌上四道菜，四碗饭，每碗饭里直直插着一双筷子，好像给死人上香的香炉一般，每张桌子上点两只白蜡烛。 八只蜡烛将整个大厅照的灯火通明，可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是从里面传来一股淡淡的烧纸烟气，我心想，难不成齐云梁睡着了？ 因为角度的缘故，从后门这里是无法看见大柜的，我揣摩齐云梁会不会太困，而趴在柜上睡着了。 一个读书人，硬是被逼成了饭庄掌柜，起早贪黑不说还担惊受怕，想来也是可怜，这十冬腊月的，要是在前厅睡着了，一准得冻出个病来。 想着，我就轻轻推开了后门，来到前厅，打算叫醒他，让他回屋去睡。 可是，当我进入前厅的一霎那，寒风骤起，我这才发现前厅的大门是开着的，可感觉这风好像是从屋里平地而起，并且不知从哪吹来了一些纸钱，这纸钱越来越多，洋洋洒洒围着我打转，八支蜡烛忽明忽暗，如此同时，我周身感到一阵恶寒，这不是寒风刺骨的冷，而是一种来自于体内的寒，我甚至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在这狂风卷起的漫天纸钱中，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仿佛什么东西在动，又好像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我愣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此刻，所有的蜡烛突然之间全灭了，风也停了，一切又安静了下来，纸钱缓缓的落到了地上，我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前厅中，整个人都僵住了，抖如筛糠的咽了口吐沫，轻声喊了一声：“齐掌柜？”，没有任何的回音，大厅如死一般的寂静，我想到大柜上有洋火，便颤颤巍巍的一步步的向大柜挪去，平时几步远的地方，我感觉好像走了一年那么长。 在大柜上摸索到了洋火，擦燃火柴，发现离我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有两只白蜡烛，救命稻草一般的赶紧点燃其中一只，接着微弱的烛光，我看到前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纸钱，尘土悬浮在半空，很多都落进了饭菜里，顾不上许多，我径直朝着大柜后面的里屋走去。 大柜的后面是个单间，以前聚贤楼生意红火的时候，那是老齐掌柜招待贵客的单间，现在成了齐云梁的书房，偶尔看书太晚，他也会在里面过夜。 正当我的手快挨上房门的时候，我的余光在蜡烛的闪烁下，发现大柜里面的地上有一个黑影。我马上拿蜡烛去照，烛光照过去的同时，我忍不住的：“妈呀！”一声，紧跟着瘫倒在地。 整个身体仿佛狂风中的烛火一般不受控制的抖成一团，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团黑影正是齐云梁，我抖了大概半袋烟的功夫，才慢慢的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叫着：“齐……齐…..齐掌柜的”，而齐云梁一动不动，等我爬到他面前看清了他的脸，我瞬间感到一股热流顺着两腿之间流了出来。 齐云梁双眼圆睁，整颗眼珠一片血红，好像在直勾勾的瞪着我，嘴已经张到了人说能及的最大限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和已经有些发黑的舌头，面如白纸一般，几条青绿色的青筋如同枝蔓一般从额头一路蔓延下去，我鼓足勇气，用手指戳了戳，发现人已经硬了。 我的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冷汗，糊了一眼，越是怕看不清，就越是看不清，我不停的擦，不停的流，狠心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于事无补，那东西还是不停的流进眼里，就在我跟自己较劲的时候，感觉脸上突然痒起来，那种痒就好像是被人用头发搔弄一样，我一边擦眼，一边挠脸，一只手还举着蜡烛，正当我手忙脚乱的时候，我隐约看见齐云梁的脸开始变了。 他的脸慢慢变成了一团绿色，一团好似当年那团鬼火的莹绿色，就在他的脸发生变化的同时，我发现突然没有水再流进眼里，我趁机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齐云梁，他也看着我，我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挠着脸，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的湿透了，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我想喊，张着嘴却又发不出一点动静。 此时我发现，原来变绿的不只是齐云梁的脸，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绿色，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是蜡烛的烛光变成了绿色，那一点点黄豆粒大小绿色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同时在我左肩的位置传来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慢慢的转过头去看，只见一张惨白，披着长发的，湿答答的女人的脸，微笑的也看着我。 她的眼里根本瞳孔，眼眶里好似是两颗大白圆珠，虽然没有瞳孔，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她正盯着我看，在和她鼻尖对鼻尖的相视了几秒后，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心口骤疼，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