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被刺

    零在梅拉诺已经出名了，出名原因就是他太吓人。

    从外表来看，零除了面部以外，身上所有的皮肤都有非常密集的纹身；从环境来看，他为了在这里等待送来的情报，几乎是寸步不离老宅，无论谁在任何时间来找他，只需要敲一声门，零就会立即开门给钱收情报——隐秘阴森的老宅、遍布满地的灰尘、独坐在屋子中心的怪人——要走进这座老宅确实是很需要勇气的。

    刚开始的时候，写满一张纸的资料就可以换来一个金币，这确实是非常吸引人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量的闲散人员来到这里，生平第一次努力的工作着。

    过了一个月，天黑以后就没人敢来了。

    过了两个月，老宅前面的巷子就连白天都很少有人敢踏足，只有一些胆大的人带着许多份资料结伴前来，显然是被推举出来的代表。

    过了三个月，老宅闹鬼的消息越传越凶，零在众人的传言中成了一个死不瞑目、寻找仇人的孤魂野鬼，不过这鬼不害人，给的也是真正的金币，胆大者仍愿意来赚点“鬼钱”。

    过了半年过，为零工作的人只剩下不到十个，零不得不加价收购资料，但效果微乎其微，往往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有人会送资料来。

    就两个多月前，送走了最后一个人后，零就在这里一直坐到了今天。

    当霍格问零为什么不添家具、煮米饭做个样子的时候，零的回答是：“现在这样也好，免得有人来打搅。”

    对于零的这个想法，霍格倒是挺赞同，绝大多数刺客都是一些性格孤僻的人，大概是与黑暗相处得太多，他们习惯、也喜欢孤独，在人多的地方就会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当有人在他们身后的时候，因此无论在哪，刺客都喜欢坐在角落里，就算角落没有位置，至少也得找靠墙的地方。

    老宅幽静、安全，也不会有人来打搅，这么好的地方，霍格也就毫不客气的决定要在这里住下来，说动就动，当天下午他就开始打扫老宅，扫出的灰尘在屋子外面堆得像座坟墓，更是增添了这里的恐怖气氛。

    零什么都不需要，但霍格却没办法摆一张椅子就过活，他买来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些生活用品，又在屋外堆起了一个灶台，以便在必要的时候在这里做些简单的东西吃。

    霍格分享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想让治安署帮忙寻找师父的想法，零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只是霍格与梅拉诺治安署的关系是建立在克莱西身上的，两个人走得太近会对克莱西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要想让治安署真的去查找师父的踪迹而不是随便敷衍一下，霍格最好还是能和贝拉克直接打好关系，刺客最让治安署头疼，但治安署若是能够和一个刺客建立关系，相信他们应该也会高兴，并且会去珍惜这段关系，零猜测这大概也是贝拉克尽心为霍格请来高级牧师和魔法师，好吃好喝让他安心养伤的原因。

    霍格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零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觉得人和人打交道实在太麻烦，有什么事情直说不就行了？非要先表示表示，再暗示暗示，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明说。

    花了两天时间，打点好一切后，霍格坐在桌前开始写信，这是他离开哥达城前与帕斯塔和赛拉诺约定好的，在梅拉诺安定下来之后就写信去告之一声，两边互通有无，帕斯塔还可以帮霍格照顾着点鲍德温父女。

    邮差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收信送信的，别说是老宅，城南一些比较贫穷的地区邮差都不愿意踏足，哪怕他们在当上邮差之前也在这里居住过。

    要送信就必须前往邮局，邮局离老宅相隔三条街，如果走小巷超近路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走一个来回，写好信后，霍格和零说了一声，就出发前往邮局了。

    这种破旧的三不管地区，有个邮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这个区域的外来人口又多，小小邮局前面居然排起了长队。

    要寄信就必须将信和钱一起交给邮局的工作人员，一些不会写字的人还得让工作人员帮忙写地址，因此队伍的进行速度很慢，霍格数了数，他前面至少还有四十多个人，轮到他的时候至少还得等一个多小时。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霍格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大街上的某几个地方总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他，这目光与他的身体一触就立即移开，正常人看别人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更像是盯哨的做法。

    为什么来梅拉诺才没多久，就会有人盯上自己了呢？霍格开始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最先想到是理查兹，他在哥达城和霍格闹得比较凶，后来二人有了约定，大概理查兹也没钱请高手了，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理查兹的身份在哥达城算是大人物，来到梅拉诺可就不一样了，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贵族而已，应该不可能通过官方渠道找人闹事，而厉害的佣兵他又不可能雇得起，找些地痞来也对付不了霍格，因此理查兹很快就被排除在外。

    接着霍格又想到了那些被派来刺杀克莱西的人，自己救了克莱西，坏了对方的大事，遇到个记仇再加上心情不好的人想找霍格发泄下怒火也不是不可能，但霍格只是个受雇佣的保镖而已，对方如果真是大人物，怎么会和一个保镖过不去？况且能雇得到巅峰武士，说明那人财力雄厚，随便找个强者来就足以对付霍格，根本没必要派几个人来盯哨。

    不是理查兹报仇，不是有人要泄愤，那么会是谁呢？

    猛然间，霍格想到了一个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希尔达。

    或许是自己的背叛带来了太多的心理压力，霍格的潜意识总是会故意去回避与希尔达有关的一切，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把这位山贼首领给遗忘的，不过当然，只是似乎而已。

    当初剿灭山贼后，希尔达就失踪了，哥达城有他的通缉令，他不可能留在哥达城，来梅拉诺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以希尔达的才智，在梅拉诺立足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混入上层社会也不是不可能。

    霍格越想就越觉得希尔达的可能性最大，不过他只是空想而已，或许那几道诡异的目光并不是针对他的，也可能是某些不长眼的窃贼在打他的主意罢了。

    一个小时后，霍格已经进到了邮局里面，在他前面只剩下了三个人。眼看就要轮到自己，霍格长舒了一口气。

    冬末的太阳是非常宝贵的，能在这个季节晒太阳是件很惬意的事，但不常接触阳光的人被晒了一个多小时，无论身心都一定会十分疲倦。

    这一口气还没有舒完，霍格突然感觉到背心中间一阵刺痛，那个位置是全身肌rou最薄弱的地方之一，腾挪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但这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疼痛难道只是一阵错觉？

    霍格猛的回头，看向那个排在他身后的人。这是一个形容枯瘦的老人，双眼浑浊无神，皮肤又干又皱，仿佛几十年没喝过水一样，老人的嘴里不停的嚼着什么东西，由于没牙，整张脸都像是在蠕动一般。

    人老了以后似乎就能学会反刍的本领，他们吃得很少，但嘴巴却每时每刻都在咀嚼着。

    这位老人拿着一叠信，手里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背上刚才出现刺痛的地方开始痒了起来，一发就不可收拾，痒得钻心，让人想要用头去撞墙。

    霍格立即意识到自己中毒了，对方下手的地方很巧妙，背脊中心，手刚好可以摸到，却又没办法有效的将毒挤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能挠不能挤的情况。

    虽然能挠，不过霍格却不敢去抓挠，搔养会使毒素扩散得更快，这个地方血管较少，毒扩散得相对慢些，但皮下就是脊椎骨，如果这毒有腐蚀性，透到脊髓里，那么霍格就算不死也一定瘫痪。

    没办法自己将毒挤出来，又不可能随便找个人脱光了让对方挤自己的背，霍格灵机一动，跑到邮局里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脱下衣服，摘下禁魔戒指，往地上一趴，对自己施放了重力术。

    重力术不像重力防御魔法，是可以作用在施法者身上的，当年第一个研究出重力魔法的人就是用重力术把自己压死了，霍格以前从来没对自己施放过重力术，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但此时已经来不及试验，他施展的重力术没有压缩，也没有扩张，威力完全取决于他的法力。

    这是霍格第一次真正的体验重力魔法，索恩教他魔法咒语时从来没拿他做过施法对象，倒是霍格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感受过重力防御魔法的影响。

    一股极大的力量将霍格牢牢按在地上，压得他根本无法呼吸，整个人都“扁”了下去，肺叶大概都已经被压得溢出了肋骨，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部分都同一时间产生了剧痛，这是实实在在的玩命

    幸亏重力术的持续时间不长，大概两、三秒钟过后，重力场消失，霍格趴在地上挣扎着，却无法站起来。

    大部分血液都被压到了身体的前半部，霍格的背白得刺眼，胸膛却红得像是被蒸熟的螃蟹，血液循环一紊乱，大脑供血不足，极大的眩晕感让霍格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另外视野也突然变窄，原本一眼能看到五个人的，现在却只能看到一个，同时还有一股极强烈的呕吐欲望涌向胃部。

    霍格拼命忍住没有吐出来，憋得他大声咳嗽起来，不过这一招确实有效，毒液连同鲜血从他背上一个窄小的伤口中挤出，这一挤倒是让伤口扩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