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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未定

    1

    四月,青龙寺樱花铺天盖地,美透了一方碧海青天,流云也在盘旋不舍离去。只是身着制服的人却将一干游人挡在寺外,郁闷散淡前行,误打误撞的爬上一条小土坡,居然青龙寺早已费弃的侧门,悠然而入,成了漏网之鱼。

    樱花园前有几个人西装革履虎视眈眈的瞅着我,借了年轻无畏的光,大摇大摆的拾级而上,一干人虽狐疑,倒也没敢出声。

    园里一片馨香,樱花如火如茶,粉色如轻云,雪白如纤雨,松柏碧翠欲滴,青石小径弯弯绕绕,隔墙的檀香袅袅而来,想起刚才喜滋滋求的签,不禁又乐。签文晦涩难懂,隧请教主持之僧,僧人同情哀悯的眼波一晃而过:施主与贵人有缘,只是一切随缘,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想我乔伊蕊八辈清寒,三代书匠出身,与贵人结缘,岂不痴人说梦?罢了,且当佛祖的一个祝愿。

    由石径相引,信步的游走,想园中既无他人,甩掉斯文本性毕现。东嗅嗅,西闻闻,折一枝戴在发间对着一缕清水顾影自怜,哼着小调,跃上青石踮足尖欲拍下满园繁华。不料足下不稳,一个晃悠,便尖叫着跌了下来。

    幸好不曾跌倒,只是落脚处却是缓坡,刹不住足,扑通通的就往坡下奔去。眼见得就要跌入那一片青草,固然那青草外绕着一株株粉色新蕊煞是喜人,我也不想那么狼狈。

    天随人愿!那一刻,就像很多影视里的狗血情节,那青草遮掩的阶下突然就冒出一个巨大身形,原来青石拦住的坡下还有另一幽谷,其人正从那下边上来。

    于是,我,21岁的乔依蕊狠狠地撞进了还没喘口气的身影的怀里。

    对不起,谢谢……惊魂未定的语言似没有逻辑,想必他是懂滴。不然他不会一摆掌心,挥走了紧随身后两个大汉,两大汉有冲上来训斥我的愤怒。

    没事吧?他谦和地低头相询。

    哦,一切安好,该死,旧疾又发,一见帅帅的男人便会脸色绯红,似有诱惑之嫌。

    那就陪我一同赏赏花,如何?不等我选择,他又言:一园春色于我一人,太奢侈,分一半于你,不会拒绝吧。

    哦,不会不会。只是,你太帅了,令人心下不安。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吓飞了一只鹊,满园生动,小女子也咯咯咯地一旁笑起来,实话实说才是好孩子,从小大人都这么说。

    待春日当头,额上有碎汗渗出,他说:小姑娘,帮我打个电话。

    助人为乐,况且他还用胸膛免了本小姐一跤,就当答谢。依着他念出的十一个数字一一摁下。他按了按胸前口袋里的薄薄的手机问:可否赐告一下小姐芳名?

    不芳不芳,土的掉渣啦,乔伊蕊。

    后会有期,不知再见,伊蕊还会不会认得出在下?

    会哦,这么……突然难为情起来,再赞其帅,显出本小姐是好色一族。

    谢谢。

    待回过神来,他已步于园门前,原来,他用谢谢代替了再见。

    见过酷的,帅的,儒雅的,斯文的,却不曾遇见能将其完美融合一体的。剑眉星眼,却又温润,高大挺拔不见霸气,那种气息令人无法不沉迷,想若是穿越古代,其肯定是衣袂褊跹,牵人心魄。

    倚于一树雪白花下,回想他流波一样的笑眼,自顾陶醉,呼啦,一群游人叫嚣着拥入,碎了一园静谥。

    2

    一星期之内,那些暗恋明求的追随者,发誓除我乔伊蕊一生不会再对其它女子动心的男生忽人间蒸发。

    耐不住失落,呼来两闺蜜。

    你不合适这些市井小民,你生来贵人相,不可贻误二十一年的清纯。

    你属于高官富贾之流,切莫相顾身边粗夫俗子,他们都不配。

    一唱一合,有备而来。

    相识十年来,怎么一夜之间发现本小姐是贵人相?

    这……呵呵,呵呵,之前若有冒犯,请不要挂怀。

    突然有悦耳铃音,两者皆迅速摸出手机,一模一样的两款新苹果。

    你们……甚是诧异,究竟谁是富贵之命?

    哦……山寨的。

    略一迟疑的神色说明那是真真实实的苹果。

    本小姐哪有开罪之处,可明说哦。十年的交好,突然间客气如初识,好不失落。

    却没人接答,只顾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茶舍里,音乐低糜,茶舍外,细雨迷朦。窗前的女子心里一片潮湿,盯着杯子里飘浮的碧绿的叶子,搜索自己究竟有甚不当之处,落得个孤家寡人?

    伊蕊么?一个身影长长的投射在郁郁不欢的女子眼前。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巧遇?但,还是惊喜满面。

    有什么心结?愿听一二。他明眸里是一份殷殷之情。

    将心头烦恼一一相告。

    没关系,你还有我!

    破涕而笑,若用他换取那一群人,我不拒绝。

    他从来不发甜蜜的短信,也从不说那句令人心动的三字箴言,也从不曾捎带礼物来讨个欢喜,从未涉儿女之情的乔伊蕊还是沦陷了。

    沉迷于他健硕的体魄,温润的颊,沉迷于他淡淡的如清茶的特在气息,更沉迷于他恰到好处的细腻体贴。

    他的来去都如一阵风,来的迅疾去的干脆,神秘的如天外来客,或许他有个混沌不清的来路,他若不说,我也不问,即使他是传说中的绿林老大,我也会不顾众叛亲离随他做压寨夫人。

    他黑黑的阔阔的车里是我们约会的最多场地,他曾多次深情如水的将我拥抱,也曾痴烈如火的吻的我如痴如醉,从不谙男女情事的我,懂了情爱的甜。只是,他从不曾为难过我,他多次压抑着一团烈火,用指代梳将我的发丝一一捋顺。

    他说那一刻,他要留在最神圣的时候,他叮咛我,一定要留给他。

    我颌首:这心,这身,今生都交付于你!

    他温柔而热烈的将我揉搓入怀。

    3

    没有一点前兆,他突然平空遁迹了。

    欲探听,却发现没有可打听之人,从来就不曾进入过他的世界。唯一的方法,只有等。

    日日在窗前望,夜夜在窗前盼,从日升到日落,从月圆到月缺,他终是没有回来。当楼前的香樟叶落了一地时,我看到了本市的日报。

    日报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笑疼了我焦急相盼的心,他身边的及一袭婚纱宛如仙子的女子浅笑如花,我的泪砸在这朵娇媚的花朵之上。

    本城XXXXXX新婚之禧!朗情妾意,天作之合!他原是权倾本城之人的王孙,她是门当户对的青梅,一曲琴瑟缠绵惊动了一片池城。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那我算哪一段插曲?是我福大命大抢了她一截情爱,还是她身高位贵夺去了我的幸福?

    世间本是有太多迷题没有答案,也无须答案,只是触景不能不伤情,离开或尚可医治。在他大婚的第一个清晨,我孤伶伶地踏上南去的火车。

    归来时,已是两年后,恰是四月,城还是旧时城,只是忽然发现路边多出那么多樱树,一树树如锦繁花一字排开过去,粉的,玫的,白的,街街巷巷都是摆脱不开的纠结过往。

    两闺蜜找上门来。

    原来那日,他们与她们忽被一些人邀上两部车,在一五星级酒店里有一桌上好宴席。他们畅享一顿珍奇美食,各获一部苹果,条件是,异性必须悉数遁出我的世界,同性全变说客,保守这个秘密,大家是朋友。当时学生年少,有着本能的惧惮求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原是为我费了一些心思的,我该怒还是该感激?

    一星期后的黄昏,正于街边一处樱花下流连,忽地被一双大手钳住,奋力挣扎,还是被扯上了漆黑如默的轿车,车上依然是熟悉的清茶淡香。

    原以为可以淡定,至少保持自尊,却很没出息的将泪扑簌簌落满了衣襟。

    对不起,蕊儿,我只能这样,为了仕途,为了家族,只能辜负你,也辜负了自己。他深重的无奈与忧伤,令我无力再责怪,这世间,人本就是个生物链上的一环,他怎能面面俱到?

    爱情与婚姻无关的,他终归是给了我真情真意。终归要舍弃一些的,况且他也舍弃了自己的幸福来与我作陪,还能不知足?

    若如此止住,倒成全了一份美丽,只是事实上不是。

    蕊儿,做我的女人,好吗?

    何意?大脑混沌。

    我在南方临海买套房子给你,隔三岔五我去一趟小住几天,若孤单,将你父母接去同住,每月给你足够的消费额度,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除了名份!

    我浅笑不语,玩味着他眼中的焦急,看能否找到爱的蛛丝玛迹。他的眼神变换不定,有隐藏极深的稳cao胜券,只待我点头,他便会如呈现醉人的谦和宠溺一笑。但那醉人的一笑,在这一刻看来,就似一朵妖艳的罂粟,让人失了心智。

    不是我乔伊蕊不愿成人之美,也并非与生俱来便有破坏欲,想我乔伊蕊可以为爱情肝脑涂地,但决不会康慨的用一生去成全一个人的一个嗜好,更讨厌充当他人的猎物,不管其陷井是如何的难以抗拒。

    所以,一杯茶后,悠然而道:你有这份爱心,完全可以去养个宠物?

    何意?轮到他困惑。

    宠物,只要有食物可食,有宿处可寄,便会至死追随。

    不问红尘,修得一生清静,做如水女子,不是你的梦想么?依了我,从此你便可不为生计奔波,不必抛头露面,名车豪宅里隐于宣嚣之后成就你的梦想。

    我一介凡俗女子也或许是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与做一只金丝鹊相比,我宁愿与相爱的男人天天挤着公交相濡心沫,至少日日可以在阳光下行走。

    哼,他嘴角一抽,抽出一缕不屑:许多女子梦寐以求,只是她们都不再清纯,我要的女人,是要完全属于我,一生除我之外不许与其他男人有任何交集。

    你怎么确定我还是清纯无染?

    当然可以确定!

    他将一沓照片扔在茶桌上,我一一看来,全是自己在南方的某一个镜头,镜头里都是落寞的表情,踽踽独行的身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哼,我轻浅的一笑:谢谢抬爱,花了如此心思和前期投资,只是可惜小女子福薄命浅消受不起。

    起身欲离去,他一把扯住腕,他仰首的眸里有一丝丝受伤的野兽暂时的隐忍:可不可以再谈谈,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尽管提来?

    冷冷的将其甩开,我不是生意人,我不会谈买卖,也不晓得何谓亏赢,只知道,若一个人将自己情爱做为成本投资,已经彻底的输掉了一生的幸福。

    背后传来他第一次不淡定的咆哮:乔伊蕊,你会后悔的!

    再度上青龙寺,樱花开得铺天盖地,依旧惹的流云频频回顾。游人如织,细语欢欣,融在一群群求佛香客中燃上一炉香,虔诚的答谢佛祖的提醒。

    跨出寺门,穿行于一片繁锦之下,脸色淡定欢喜,这美丽之下居然埋伏着如此一场情劫,幸好,有惊无险,青春依旧心尚在,再看万里春光,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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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如女子,竟有此坦然。宛若第三者般不卑不亢。一个女人无限强大的背后是什么,莫不是那掩面而泣,泣,泣不成声。

    平平淡淡才是真

    戏谑之意由文及意,并不是主人公戏看爱情,而是爱情戏虐了主人公。乔伊蕊,会后悔吗,当然会,只是后悔这相见,叹如:缘未定,樱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