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皇撵一路浩浩荡荡,李宏坐在里边唉声叹气的,也不仅是因为从行宫回来不大开心罢了,更是因为自己的好皇弟竟告病休假,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多得不行,他倒是轻巧,事情一推便给了凌升,凌升虽好,可也老了,思想总是有点...... 告假倒是不打紧,可怕的是他这皇弟管的是礼部、吏部和刑部,他一休息,吏部和礼部就好似无头苍蝇似的,什么事都报上来。那传话公公和呈上来的奏折比往日更是频繁,自己的清闲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还没到寝殿,一个细小的身影便追上了皇撵,那小太监气还没来得及喘便在相如耳边喃喃起来,相如挥手让他退下。 “皇上,凌相求见。” “准。” 来得正好,让凌升把吏部与礼部的活给揽了去,莫要放在自己面前添堵了。李宏摸摸额头,长叹一声。 李宏去到紫萱殿,凌升已在殿内候着,见了他便行跪拜礼。 “凌相请起,此番觐见,可有要事?” “陛下在行宫可知昨日韦曜韦从事被贤王免职了?” 原来是为了这般,“朕尚未知......。” “昨日樊从事提着贤王的罢免书来到紫萱殿,直接让韦从事扫地出门,颜面大损,重要的是贤王并没抓住韦从事的错处。” “嗯......然后呢?” “然后......”凌相言语吞吐,这皇帝真是想让自己把话说开了,明摆着是想让他主持公道的,“定远将军让老臣来寻个明白,老臣也是顺道来询问长公主回京一事要如何安排。” 知了鸣叫穿透紫萱殿,原来已是正午了啊,李宏慵懒的抻个懒腰,答:“朕信得过五弟,至于皇姊一事,凌相可有中意的人选?” 他能有什么人选,自己的人多是户部与工部,接待外臣使者当是礼部的主客司,自己也无什么人选。慕红绫的经略使倒是适合,她又去过浣月,见过纳兰连山,多少对他们来说也是老面孔了。 凌升道:“不如......让卓赫县主接见?同是女人应当合适。” 李宏也思量了一番,倒是觉得也不错,不过......慕红绫貌似已经无暇顾及前朝政事了吧,她那黑折都要成山了。 “不成,卓赫虽是合适人选,但能力有限,经略使一职已无暇自顾,不求她,另找他人罢。”他揉揉眉心,太久未过问政事,这么一用脑就疼得厉害,“那个......卓赫的侄子,什么樊华来着的,倒是不错的人选。” 凌升听了此话,瞪大了眼,摇摇头,可李宏却装着没看到,自顾自的道:“啧,真的挺不错的,他虽被赶出了将军府,不过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做派也皇弟近似,又是经略使从事,倒是与主客司想通。嗯~不错,就这样了,凌相你下去后提朕拟制吧。” “皇......” “退下吧。”李宏阔袖一甩,赶紧跑掉了,老家伙还想跟自己谈条件,朕可是天子,说一不二的。 凌升看他溜掉,心里真叫一个郁闷,自己虽然手上没有得力的人选,但也比那慕家小子强多了,再不行大不了就举荐凌寒来担此一职。真是吃了这皇帝小儿的闷亏,没地方说。 也罢,昏君无能,jian佞当道,想来樊华这种刽子手他自也不介意,自己便做好自己的事便罢了,只是五品的主客郎中啊,再让他官升一级便能上朝来助李贤围捕那些贤臣义士罢,自己还得想办法将他打压下去。 主客郎中......五品......自己的宝贝凌寒好不容易熬到工部侍郎,他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不到一个月便能爬到五品主客郎中。就算自己放他去,想来那些老臣也不会同意的罢,毕竟大家都是熬过来的,哪有一个月连晋两阶的! 最可笑的是,他一个大凉丞相,还比不得一个王爷,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樊华戴着冠冕,拖着一身袍衣,踩着紫萱殿前的石阶,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 两百阶的石阶,他今天累得都要爬不到紫萱殿了。一个小太监从紫萱殿里出来,急忙跑来搀着他。 “樊从事,你怎的还来紫萱殿呀?”小太监捏着嗓子道,“您莫不是还不知道卓赫县主去沙城了吧?” “她去沙城了?”樊华皱起眉,合着自己今日白白早起了,“她何时回来?” “不知道呀,听说她走得急,出了黑折子,什么都没带上。” 樊华心中一口气上不来,为何没人告诉自己呢? 小太监看他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悄悄的在他耳畔道:“事情紧急,贤王府一见。” 就这么一句话,樊华又得跟小狗似的去找李贤,累死累活一分钱都没拿到,也不知这次又是何事,若是无事唤他去,他定要跟他翻脸了。 累死累活的,终是到了贤王门府口。樊华迈进府门第一步,突然退了回来,看看头上的匾额,贤王府三个大字他是没走错啊。 府上的下人忙成一锅粥,上上下下来回的搬着东西,他们手上端着的珠宝碧玉皆用红绸子垫着,好生的小心。 “哎哎哎?”樊华将一个侍女拦了下来,“你们这是在干嘛?” 侍女对他作揖行礼,道:“这是王爷吩咐的,我们也不晓得,樊公子去问问王爷估摸应该就能知道了。” 这难道......他打算娶妻了? 他朝着后院寻去。 找到李贤时,李贤正慵懒的斜倚在假山旁,手上端着一本红册子,好生的悠闲。 “哟?你这是打算改邪归正,娶妻生子?” “你道什么?”李贤没听清。 “外边那些下人,不是端着聘礼还是嫁妆什么的吗?” 李贤将红册子甩给他,道:“是聘礼没错,但不是我的。” 樊华翻开册子,冷笑一声,“那我可不信你会当月老牵桥搭线什么的,更不信你会帮人家筹备聘礼。” 这一看不要紧,乖乖,那册子上写的金石玉器怕是能成十里红妆的气势了吧?还掏的是他的腰包,那么大方肯定没好事。 “你是想干嘛?” 李贤邪魅的看着他一眼,小手不老实的摸着他的脸,轻吐一口气,道:“给你避难啊。” “避难?你是闲钱没地方花?” 此话一出,李贤神色深邃,严肃的道:“你可知陛下邀我皇姊前来,有何意图?” “难不成是为了联姻?” “没错,纳兰寇正是大好年华,如今本王称病足不出户为的就是避免他将联姻一事推到本王身上,倘若本王不与纳兰寇结为连理,那想来我的好皇兄也会让纳兰寇自己选个如意郎君的。” 浣月女子行事胆大,思想作风都较为开放,若不是朝政有意打压,想来他们朝堂之上也有女子一较高下的机会。所以,纳兰寇此番前来,若非皇姊与皇兄安排联姻,想来她定会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去。 樊华这面貌与身段,试问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能抑制自己。再说了,那浣月的皇帝听说精得跟鬼似的,要是让樊华入赘到他那,没准连带玉铃都落到他手上。 “为了避免卿远离本王,本王决定替你备上聘礼,娶了慕馨!” 娶、了、慕、馨! 四个字宛如霹雳在樊华脑中炸开,他虽然是打算娶慕馨来的,可不是现在呀,他一点准备都没有,重点是娶了还得洞房......那事情不就败露了吗...... 樊华僵硬的摇摇头,硬生生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没门。” “我这是为了你好!”李贤将他拉到一边坐下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的劝道:“你都要了人家身子了,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娶她,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你这般,你娶了就不成?” “那你怎么不娶?!”樊华给他一个白眼,反问。 “我......人又不是我上的!再说了,要是让纳兰寇看上你,你得入赘浣月的!要去浣月当驸马啊!” “那挺好的啊......”驸马诶!可以跟着公主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虽然他是个女的...... 李贤见他是想逆反,便威胁他,“你知不知道纳兰连山是个吃东西不吐骨头的主?去到浣月还要整天拜月亮呢!那穷得只剩木头的地方你当真想去?!” 其实他对浣月是没有任何感想的,只是他现在真心不想娶慕馨,而且这对慕馨来说不太好,对她有失公允。 “我......” 他未来得及回绝李贤,李贤不知从哪弄来的明晃晃的匕首,如蛇一般游走在他的颈上,用空洞的声音在他耳畔道:“如果你想让青森活着......” 他纵然可以拒绝他,可他总不会带着自己的兄弟一齐去死吧? 樊华将自己喉头的话,一把咽下去,将他手上的匕首夺来,指着他,恶狠狠的道:“她的嫁妆你也要备好,这些如数归我,你不得追回。”冷哼一声,他便要离去。 “卿现在是五品主客司了!待客之道无需多说,只叫莫要让纳兰寇看上你就成!”李贤在他身后大喊。 樊华在心中冷笑两声,娶便娶,聘礼和嫁妆都归他了,他不开心他也莫想开心,宰你一顿没商量。 “青森?”一双细软的手轻轻的握住青森的手,“我回来了......” 青森缓缓睁开眼,樊华伏在他胸前,金黄色的头发刺痛他的眼,他又缓缓的闭上眼。 “少主你没去紫萱殿,没关系吗?” “没人在......” 他的话语有些沉重,青森不免担心起来,“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生病了,就不要cao心这些了。”他想到那些红色的绸子,不禁抱紧了青森,“就算有事,我还有你,谁都可以死,你绝对不行。” “嗯......”青森已病得瘫软,眼睛都要睁不开,却想着听清樊华说什么,只可惜樊华的声音就好像一辆逐渐驶远的马车,他的脑海里终是听不清了他的话语。 樊华看他沉沉的睡上,突然一笑,“如果可以恢复,我就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