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萨柯斜眼看着狼烟升起,将弓丢到一旁疾步赶往城墙,纳兰堇也自觉地随在他身后,想要看一看狐胡游兵究竟有何可怖之处。 待他们到了城门下,百姓们正慌忙的朝着城内跑,东西都挑在肩上,哪还有什么秩序可言。到了城墙之上,纳兰堇才觉得那游兵的阵仗可不是吹嘘出來的。 游兵一字排开,在大漠的地平线上拉起了一道滚滚浓烟,浓烟后也不知还有多少兵马。越是靠近,纳兰堇便是越能看得清带头的艾尔巴·疾,正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弯刀。 “关城门!”萨柯忽然一声令下。 “百姓还沒进來!”纳兰堇连忙阻止,那妇孺孩子都在后边,此时关门无疑是让她们去死,纳兰堇重情义,绝对是不能看着不管的。 “关!城!门!”萨柯憋红这脸对着城下的将士吼道,一改往日柔弱的书生模样。 纳兰堇拉住他,“不许关!”她也对着城下的将士大吼。 就在争执的一瞬,游兵近在眼前,将士们也只得听了萨柯的话将大门关起,他们哪是狠心的人,他们也同情门外的妇孺孩子,可他们决不能随着他们一起死。 纳兰堇看着城下的百姓,心凉了半截,这场景她是再也看不下了,落到狐胡手里,还不如自己给自己痛快。 “你为何要关门!他们还沒进來!”纳兰堇指着萨柯的破口大骂,“我们城中还有三千将士!我们怕他吗!你怎么不救他们!” 便是她说完了这句话,艾尔巴·疾已攻到了城下,萨柯一把拉过她捂住她的眼,那城门外的呐喊声戛然而止,他甚至能闻到从下涌上的血腥味。 “大人,他们开始攀城墙了!” 萨柯松开手,望下十丈城墙,瞧见那游兵将那两指宽的弩箭插进城墙上的冰里,一点一点的爬上來,若是用绳索倒还能砍断,这艾尔巴·疾是被脑子开始长起來了?以前也不见那么凶猛。 “快淋辣椒水!”纳兰堇一看这阵仗倒也不慌乱,叫将士们弄好辣椒水一盆一盆的倒下去。 虽已是春季,可这沙城还飘着雪,倒也还冷,水一盆下去便是冷到骨子里了,这掺了辣椒眼睛便是睁不开了,就算他能勉强爬上來,他眼睛还不得瞎了? 看着游兵一个个跌下城墙,纳兰堇刚松了口气,却看到那些游兵趁着这些功夫搬來了一根大木头想要撞开城门。 他们还未反应过來,两三下,城门便被他们硬生生的撞破了。纳兰堇拔出自己的佩剑跑下城门,一个将士都不带在身边,萨柯的心可是悬着的。 “快保护公主!”萨克这么一说,些许个将士才反应过來跟随纳兰堇下了城门楼。 烟火四起,耳闻战声,纳兰堇提着剑看到百姓正被狐胡的游兵追着四处逃窜,街道两侧的商铺也被游兵一把火给烧了,她从未觉得山河破碎的日子那么的近。她善骑射,会用剑,现如今却只能看得这群匪徒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 纳兰堇眼睛一红,到了一个狐胡游兵身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连杀二人,后忽然看见一个在雪地里穿着红衣襦裙的女子驱使着宝马一路奔进城來,如花的脸上却带着骇人的笑意,手里的宝刀也滴了一路的血。 纳兰堇随性子如男子般豪爽,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她从一个店铺里,抽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待女子驶到身旁,她将竹竿一横,马儿受惊扬起了前蹄。 女子拉着缰绳,诧异的看着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马儿拉住,幸好沒摔下马。女子收了笑意,冷冷的看着纳兰堇,一个翻身下马,用刀指着她。 “你是纳兰堇?” 纳兰堇冷笑一声,一身素衣站在雪中,高傲的看着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这个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也配直呼我的名讳?” 说着,纳兰堇便先发制人,一剑刺了上去。二人虽是女子,可却也不知道为何,打得难分难解,比男子打起來还要刺激三分。 正打得激烈,忽闻奔马如雷,其中还有一道清脆的马铃响起,女子若有所思起來。纳兰堇抓住这个时机,就要一剑刺心,却被那女人回过神來一个侧身躲掉了,还顺势靠近了纳兰堇,带着铁爪的手一爪抓到了纳兰堇的肩头。 纳兰堇吃痛的退了两步,看看自己的肩头,鲜血染红了半边肩。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狡诈之辈,竟还带着开了刃的铁爪。 女人提着刀一个冲刺就到了她的眼前,纳兰堇还以为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却不想那女人的掌心忽然摸到自己的腰间,在她耳旁轻声道:“莫要说我沒助过你们浣月,此物交予纳兰连山,便可。” 说完,又趁着纳兰堇神游的功夫跑开了,纳兰堇捂着肩追上去,“你别跑!” 萨柯不知从哪的,冲出來拦住她,“别追了,太危险了!” “啪。。” “你这个懦夫!” 一巴掌,萨柯愣在了原地,他这辈子都沒想到竟然会有人反手给他一个耳光,他冷笑一声,摇摇头。 “纳兰堇,你是死是活,我不管你了!”萨柯道了这句,气呼呼的走了,这城里还有那么多游兵! 纳兰堇看着他,摸摸自己的腰带,似乎有什么硬物,算了,回去再看,这伤估计也不轻。她站在原地片刻,看着游兵四处烧杀掳掠,眼睛又一红,就要提着剑去奋勇杀敌。城门外传來一声号角声,游兵似退潮一般齐刷刷的退出了沙城,留下一片狼藉。 “喝!”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停在她跟前,原來是慕红绫,是大凉的援军赶來了么? “公主无碍?” 纳兰堇唇色发白,在这大雪飘零的日子里额上竟渗出了丝丝的汗珠,却对着慕红绫轻声一笑,道:“无碍,我好得很。” “那便好,你留在这吧,我去帮萨柯整顿城内了。” 纳兰堇点点头,退了几步,坐到地上,想來那群下人看不到自己应该会寻出來的。她就这么想着的时候,北川急急忙忙的撑着纸伞在城角下找到了她。 “公主!~”他扶起纳兰堇,一脸的苛责,“你怎么不听大人的话啊!你看你都受伤了,陛下会怪罪我的!” “别怕,我跟皇兄说说,他不会怪你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是公主虽死犹荣,可我看不惯狐胡这么进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真是目中无人。哪像萨柯那个胆小鬼,哼。”她想起那城外百姓的惨死,之前还觉得他挺有威严的,沒想到也就是个鼠辈。 北川听她这么说,赶紧提萨柯辩解,“公主,人家萨大人那是为了我们好。你看看别的节度使,就是一方小王,他为了明忠心,手下根本就沒有兵权,这兵都在兵部手中呢,他要是敢乱动,就是杀头重罪!” 纳兰堇捂着肩,一脸的不置信,“真的假的,你莫要为他开脱!” “你是不知道余氏权倾朝野啊?这守城的郎将都是姓余的,每天吃吃喝喝,中饱私囊,才不管百姓死活呢。萨柯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北川这么一说,纳兰堇表情有些僵硬,她真的错怪萨柯了啊......还给了他一巴掌,还说人家是懦夫,这会怎么办啊。上次射箭还有得说,这会真是沒得讲了。 “北大人,那个......” 看纳兰堇支支吾吾的,北川就知道出事了,纳兰堇做事风风火火,黑白分明,在宫中也不少出言得罪人,也不知道她这会干了什么。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我刚才过來看见萨柯,问你在哪,他脸都黑了。” “我......那个......我......”我了半天,纳兰堇还是沒说出去,自己还是想想办法吧,她皱着眉头飞速走在雪地中。 “唉!公主!别走那么快啊,还要等军医呢!”北川打着伞追在她后头,自从跟纳兰堇出來,自己办事都开始变得不靠谱了,风风火火的,规矩都乱成一锅粥了。 密室内,樊骆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纱包,占了一些黄褐色的药酒,轻轻的贴在萨柯的脸上。 “嘶。。”萨柯轻轻抽了气,倒也不是因为疼,是热的。 “这纳兰堇有意思啊,下手真狠,我打人估摸都打不來这么肿,她真就只是反手打?”樊骆笑道。 萨柯将自己的金发捋到身后,冷笑一声,“难道还要再來正手打?我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家手劲怎么大成这样,我脸都肿了!” 樊骆看他那样,不厚道的笑了一声,紧接着问:“听说这次艾尔巴·疾的阏氏也來了?” “将士说是跟纳兰堇动手的,伤了纳兰堇的肩,功夫还不错,是听口音是大凉人。” 伤了肩?樊骆若有所思,阿蓝上次也是被那个女的伤了肩,问道:“是不是带着铁爪?” “骆姨你见过?” 樊骆冷笑一声,那小蹄子心肠狠毒,又狡诈如狐,也亏得纳兰堇堂堂侍卫长被她伤了,“樊华说玉铃在那小蹄子手上。” 梨花玉铃? 萨柯诧异的看着樊骆,玉铃竟然就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