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灾人祸
虽然沈放几乎差点被老蔡头那满嘴的大蒜味熏得几乎当场吐了出来，可是在这人浮于事极为现实残酷的钢铁森林般的都市里，这是沈放唯一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那份真挚。所以沈放并没刻意躲避什么，眸子里满是感激，刚开口想要说些感激话语，却被老蔡头一把推着向那条小道行去。 “赶紧的吧孩子，有的没得少扯，这会儿钱比啥都重！” 沈放没有回头，虽然老蔡头的话很是粗糙，但是沈放能听的明白，老人不让他说什么没用的感激废话，也不是说看钱看的比啥都重。而他的意思是，沈放以后上学所需用的钱都需要这样一点点的积攒！没了钱，怎么会安心读书？质朴至极但真知灼见的道理，一语中的。 紧靠着楼层而高高耸起的塔吊，此刻吊着几块顶楼所用的水泥板缓缓提升，靠拢楼层。 而高空作业的那名cao作室里的家伙，趁着还有些许空暇，忙里偷闲地掏出香烟点上，收回点烟的那只手时，不小心碰到一cao作杆，等他赶忙再拨转回去时，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那本就有些超重的塔吊异变陡生！ 惯性靠拢楼层的楼板忽然被一横生出来的钢管绊一下，随之整个被被钢丝绳紧绑在楼板剧烈一晃，原有的平衡被打破，顿时重力作用向一旁倾斜！ 而那本来就有些破损的钢丝绳承受不住这突然加大的重量，啪的一声断开，重达几吨的几块楼板瞬间急速坠落！ 此时一心想要躲避陈大褂子责罚的沈放，只顾得闷头在堆满建筑材料的缝隙中穿梭，而半空中出现的险情根本没有半点知觉。 而那楼板夹杂风声和沙砾呼啸而至的时候，有所警惕的沈放终于发现，可即使是沈放有着林园谭腿这诡异莫辨的步法，却根本时间无法再能闪开。 “轰——” “出事了！出事了！砸到人了！” 而守着大门一直乐呵呵的老蔡头这会儿被那巨大的震动，惊讶地转过身子之后，顿时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 因为老蔡头知道，那楼板砸落的地方正是沈放的必经之路！而让沈放走那条道的人，就是他！ 大群的工人冲着楼板砸落的蜂拥而去，就是蹲在屋里乐滋滋算着自己这次又赚了多少的陈大褂子，感到地面震动看到外面的情形时，都顾不得穿上他那件标志性的大褂，趿拉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就冲出来。 老蔡头忽然哇的一声大哭，顾不得在满身泥土，跌跌撞撞的向着沈放出事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小沈啊，叔是好意啊！叔只想让你多赚点钱好上学啊！这都怪叔啊！你麻痹的陈大褂子啊……” 原先跑过去的人都只知道砸到人了，但砸的是谁却不知道，老蔡头这一哭喊，顿时谁都知道了被砸的是那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孩子沈放。十几个工人顿时冲着奔跑过来的陈大褂子怒目而视！ 想当然的，不是单身住在工地上的人，几乎每个工人都这么做过逃避陈大褂子的事情，因此老蔡头那句话顿时让人都清楚了，这孩子是为了不被陈大褂子罚钱才走这条路的。 被众多眼珠子瞪得有些发毛的陈大褂子顿时有些发懵，不过好在人家陈大褂子也是个走南闯北手底下有着几十人的包工头，这样的场面不是没经历过。因此陈大褂子那双黄眼珠子一瞪，露出满口大黄牙，指着怒视自己的那群家伙，喝骂：“哎你娘咧个嘴哩！麻利儿的救人赶紧滴！瞅嘛瞅？！那是银命大如天捏！你们这群夯货！” 陈大褂子一口地道的陕西本地脏话出口，顿时把一群人骂醒了，赶忙转身，众人合力逐一把那断裂成一堆的楼板，快速而小心地搬起，再放到一旁。 陈大褂子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动手，可是这会儿也是急的满头大汗。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承包的工程，要是在这节骨眼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估计以后就是再怎么样努力，也不会有开发商把工程承包给他了。 至于沈放的生死，陈大褂子虽然也很欣赏这干活卖力话语不多的小工，可是与自己的生意比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经心了。这会儿陈大褂子就********，人不死就成。 “估计这孩子没什么指望了。”埋头不断清理楼板的工人之中，其中一个岁数年长的在搬开大半水泥块之后，低声说道。 旁边的工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许多。不为别的，只为了一条人命，只为了都是穷苦农民出身的孩子。 的确，当时很多人都看到，那忽然倾斜的几块楼板在钢丝绳断裂之后，几乎是竖着砸下来的。而当时沈放恰好正在下面！ 如果几块楼板平着或者是不同角度，不在一个时间内砸落，或许会形成一个凹洞，给人以一线生机，而竖着砸下的楼板还是直接砸到人的身上，谁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当清理至几乎最后几块水泥板之后，十几个帮着救助沈放的工人纷纷呆滞在当场。 因为剩下的唯一一块水泥楼板，犹如一钝剑直插进地面，把整个周围三米的地方都砸出一个大坑！ 而这楼板的四周深坑，却已经被粉碎的水泥碎块填满，只是凭着四周地面的断裂层才能看出，这里已经被砸成一深坑。 而沈放的尸体却踪迹全无！ “该不会是……”其中一个工人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他猜想的是，这竖着的楼板地下，肯定是被砸的一团血rou模糊的沈放。 那名年长的工人抬头看了陈大褂子一眼，见陈大褂子脸色煞白，不由有些恼怒。大手一挥：“这孩子就是死了也是咱们的工友不是？咱农村出来的没那么薄性【薄情】！用手！把孩子找出来再说。” 就在几个人刚要小心翼翼地站在深坑外缘想要动手的时候，那深坑靠近一堆钢筋的地方，一堆碎水泥块轰然往上涌，随即一个全身沾满水泥灰土，只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背心的人形物体站了起来。 而让十几个人更加感到从心底泛起一股彻骨寒意的是，那人形物体的双手竟然极为诡异地反转扭曲着，好像螺纹钢一样并且角度极其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