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招错满盘皆输
“我可不准备造杀孽，又怎么能见你去送死。”伊人浅笑，端起杯子，轻轻啜了口茶。她身旁的四健妇，早就得过吩咐，此刻见势不妙，便朝着周正扑去。 这四个健妇，分别名为春夏秋冬，平日里专为李凤凰抬轿护卫，个个生得臂大腰圆，寻常男子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至于早晨带着周正策马而来的劲装女子女子，就更了不得了。她姓王，单名一个霞字，原是北地武林中人，家中世代走镖，只因中了jian计，家财败落，这才逃到南方，并被李凤凰收留。 不过对付周正这种弱书生，就不需王霞动手了，只是春夏秋冬一拥而上，便把周正按在了地下，动弹不得。 “周公子，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又何苦呢？”李凤凰看着眼前的乱象，放下茶杯，轻声感叹。 叹气归叹气，早定好的计划是不会变的，李凤凰对周正说道：“周公子，还请你在客房呆些时日，等风头过了，我自然会还你自由。至于先前说好的二百两，我也不会少你，算是骗你入局的补偿。到时候你拿了银子，便有多远走多远，过个安康生活，我心里也才过意得去。” 李凤凰这边说着话，周正那里已被绑成了粽子。不过纵然如此，他也不肯轻易屈服，仍不住地高喊：“我不会屈服的！” “我劝周公子您还是识相些，就照小姐说的做吧。”说话的是王霞，她早上调戏过周正，觉得他颇为有趣，不愿他多吃苦头，就在一旁敲边鼓。 周正却不肯理这些，怒吼道：“我就不识相了，那又怎么样？人贱自有天收，人贱自有天收，你们这些一个个，都有……” 王霞大摇其头，怕周正再说下去，惹恼了自家小姐，便塞了个橘子到周正嘴里，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李凤凰的丫鬟蝶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小姐，那净街苗来了，正在门口吵嚷，说要我们把人交出去。” 李凤凰闻言，沉吟道：“周正骂我是不妨的，骂了净街苗却不行。那纨绔最爱面子，这番大张旗鼓地跑来，若是当众挨了骂，定饶不得周正。” 说起来，这些事李凤凰是早有定计的。在她看来，周正若是愿意配合她，那便是最好，把净街苗敷衍一顿也就是了。不过鉴于周正在悦客来显出的迂腐气息，李凤凰不敢保证周正愿意就范。因此周正不肯配合的情况，她也有所考虑。她与净街苗的表弟王声颇有交情，由她亲自出面，费些口舌，也可应付过去。 不过雪狐披风的出现，却给了她别样的思路。 想到此处，她定下计来，吩咐道：“这样吧，把那雪狐披风拿去，交给净街苗。就说人已经被他吓跑了，只落了件披风，算给他一个交代。省得他在我门前聒噪，扰了我的清净。至于就中的细节，让他自己去韩家质问好了。那种冥顽不灵的混球，见一次面，要倒我三天胃口，还是不见为妙。” 李凤凰想得很好，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发生的事里，有两件事，是她算不到的。 其中第一件，就是周正体质异常，并不受逍遥香的控制。再加上他心智坚定，为人光明磊落，没坏韩娘子的贞节，因此得了雪狐披风作为馈赠。 而正是因为李凤凰没有推敲第一件事，没有去想想周正为什么不受逍遥香控制，这才发生了第二件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过这也怪不得李凤凰，毕竟她对逍遥香也不熟悉，不知道它药性霸道，若无防备，几乎百发百中。她只当药效本就因人而异，因此并没多想。 当然，到了此时此刻，这些话都是废话了。因为四分之一炷香之后，李凤凰就会明白，什么叫作“只因一着错，输了满盘棋”。 “你们敢！”就在王霞伸手，从周正怀里掏雪狐披风的瞬间，周正忽然爆发了。 “呲呲呲”数声巨响，拇指粗的麻绳应声而断，将他按在地上的四个健妇，也如狂风扫落叶，一下都四散飞出，撞倒桌椅无数，伏地不起，不住哀嚎。弱不禁风的周正，这一刻却像是威风凛凛的战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王霞身负武功，因此感应能力更超旁人，只是感受着周正浑身上下蒸腾的气息，便觉得心惊不已。只是见他把仇恨的目光投向自家小姐，便只得挺身而出，硬着头皮，拱卫到了李凤凰的身前。 “周公子，有话好说。”王霞见周正双目之中一片混沌，知道他并不是身负武功，而应是有什么特殊的状态，便想拖延时间，xiele他的气势。 周正却不复之前文弱守礼的姿态，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走到王霞面前，低吼道：“让开！” 王霞哪里肯让？她将李凤凰掩在身后，又好言相劝：“周公子，你先冷……” “我已经很冷静了！”话音未落，周正出手快若闪电，只见他一把挈住领王霞的领子，将她随手抛出。可怜王霞一身武艺，都没有机会施展，便被周正这囫囵一扔，砸碎了窗棂，扔出了窗外，正撞在假山之上，一下便晕了过去。 “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处于危局，以弱质女子之身，面对着状如疯虎的周正，若说李凤凰毫无惧意，那未免太假。但纵然如此，她脸上的浅笑，却是依旧没变：“我想，现在轮到我了……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吧。”她学着周正方才的语气说话，话语之中，说不尽的自嘲。 “我不会杀你的。” “哦？那真是谢……” “啪！” 男人的声音冰冷，女人的声音戏谑，然而这二者都不如最后的一记耳光，来得响亮。 “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周正甩了甩右手，似乎想把刚才的感觉都甩走：“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那你下手可以再重一点，反正我也活该。”李凤凰并没有求饶，反而将头昂得更高了。如果不是她嘴角流出的鲜血，说不定别人还当是她打了周正一巴掌。 周正却只是摇头，而后冷声道：“不要犟嘴，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也本不该发生。如果你真的足够聪明，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另外，说真的，我觉得你很蠢。” 浅笑，苦笑，最终是紧闭双目、无声落泪。没有人能理解这个女子，究竟是为什么流泪，因为就连她自己，对此也并不十分清楚。或许单纯是因为这一巴掌很疼，又或许复杂到涉及饱含仇恨的人生该何去何从…… 人类的心思是如此难以揣度，妄自的猜测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在这种时候，放弃思考吧，关注些别的。 比如说，看看这个正在落泪的女人，噫，她昂着脑袋流泪的样子，挺美。 “刚才你说净街苗来了，是么？”看来周正的关注点，早就飞到了院落之外，他盯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丫鬟蝶儿，冷声地问道。 “是是是……他就在院子外头……”蝶儿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被周正这么一盯，筛糠也似的，连连点头称是。 “那就好。”周正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奔马般地冲向了院外。 “不可以！”李凤凰回过神来，听得周正要找净街苗的麻烦，惊得花容失色，急忙出声阻止，可周正又哪里会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