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皇帝年少
皇宫内，万历皇帝却在尚书房内走来走去，脸上乌云密布，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旁侍侯的太监站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他随时发火，不小心掉了脑袋就不划算了。 万历的愁绪是有原因的，不久前，李太后把他叫到寝宫，追问他永宁公主选驸马的事情有何进展了，万历知道李太后曾经属意过杨振，但杨振没有明确答复，所以也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自己当然也希望杨振当这个驸马，这样一来，二人关系又近一层，以后做事也方便多了。但杨振却说还要回去考虑，所以面对李太后的追问，万历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万历从小就对太后心存敬畏，因为他的父皇穆宗皇帝死时他只有十岁，自然做不了这大明天下的主，一切军国大事外由张居正，内由李太后作主，太后对他从小要求严格，从没有半丝的笑容，让他感到万分的压抑和恐惧，所以从不敢违背太后的旨意，这次太后本来稍稍有意于杨振，但他却没明白太后的意思，时间一长，太后自然会改变主意，万历感到左右为难。 果然，李太后今天的话中已经透露出了另有人选，她含糊其辞的在试探着万历的意思，万历当然不好太过明显说一定要杨振来当这个驸马，只好推脱还要再看看。李太后听了，顿时就拉下了脸，说永宁公主和万历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说生，但好歹也是先皇的挚爱，不能先皇一走，就撒手不管了吧？这番话说得万历无言以对，只好找个借口先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地方，万历就一直板着脸，他心底有点责怪杨振，明明送上门的好事，他却迟疑不决，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想尽办法想来做这个驸马，都没有门路，他倒好，还摆起了架子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自己对他太过抬举了？ 万历的神情举止早就让一旁的李公公焦急万分了，为替主子分忧，他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上前轻声说道：“皇上今天似乎非常劳累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老奴斗胆建议，不如出去散散心，或许心情会好一点。” 万历闻听，瞪了他一眼，喝道：“你懂什么？要你多嘴！” 李公公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退到边上，低着头，就怕万历大怒之下拿他问罪。不料，过了半晌，万历也没有再说话，李公公忍耐不住，抬头偷偷去看万历，却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李公公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跪下去讨饶道：“皇上恕罪啊，奴婢不是有心多嘴的，奴婢是想替皇上分忧解难，所以才－－－－－－” “算了，算了，朕不是有心责怪你。”万历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大概他也意识到把火发泄在一个太监身上实在算不得本事，他想了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李公公一愣，说道：“奴婢刚才说皇上如果感到疲惫的话，不如出去转转，也许心情会好点。” “嗯，你说的不错，那咱们就出去逛逛吧，在这里的确快闷坏了！” 万历说完，不等李公公反应过来，一脚就跨出了尚书房，李公公见状，急忙跟了上去。二人在皇宫中随意的走着，万历因为心情不舒畅，也不想走太与那，故没打算出宫，而且还要换便衣，实在够麻烦的，万一被人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要挨骂，一点都不合算。因此只打算在宫中走走。 二人走了一会儿，万历一直默默无语，一路上的太监宫女们看见了就远远的避开了，整个皇宫内仿佛只剩下二人在这空旷旷的地上走着。 “不如，咱们去喝酒吧？”万历突然转身说道。 李公公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等他醒悟过来，忙答道：“皇上，现在这个时辰去喝酒似乎不太妥当吧？万一被人看见了传到太后那里，恐怕－－－－－－” 李公公吞吞吐吐的，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偷偷的观察着万历的反应。 万历听了李公公的话，却感到触及了他的痛处，顿时勃然大怒道：“不要整天张口太后，闭口太后的，朕才是皇帝，朕的话谁敢不听？朕想去喝个酒，难道还要别人的准许吗？” “是，是，是。皇上说的对，奴婢该死，望皇上恕罪。”李公公从未见过万历发过如此大的火，天子自有一股威严，让他感到惊恐万丈。 “不要该死不该死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带朕去一个没人知晓的地方，弄些酒来，让朕好好喝一喝，朕会有赏的。”万历威逼利诱李公公。 李公公眨巴着小眼睛，心中已是快速的盘算了一遍，虽然被人发现私自带皇上去喝酒将难逃惩罚，但眼前不把皇上侍侯好敷衍过去，恐怕立刻就会有杀身之祸，横竖是一场劫难，不如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再考虑以后吧。 李公公打定主意，就使劲的想这皇宫之内有何隐蔽之处，过了片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兴奋的说道：“皇上，奴婢想到一个地方了，那里一般没人去的。” “快带朕过去！”万历催促道。 李公公将万历带到了御花园后面废弃的一间小屋子里，推门进去，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万历没有防备，顿时呛得连连咳嗽。李公公吓得半死，正要谢罪，万历却示意他不必如此，他略微观察了一下这屋子，发现灰尘满屋，桌椅半废，似乎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宫中为何会有这样的地方？”万历疑惑的问道。 “这里本来住着一位先皇的妃子，后来她得病去世了，这屋子就闲置了下来，不知道是何缘故，这屋子以后一直没人来住，就成了那些小太监和宫女日常玩耍的地方，最近宫中事情多，他们应该好多天没来了。”李公公忐忑不安的解释着，并且不时的偷看万历的神色，生怕哪里一不小心又触犯了龙颜。 “原来如此，那就在这里吧，你去弄些酒菜来。”万历淡淡的说道。 “是，奴婢遵命。” 李公公一边应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将桌椅擦干净，然后说道：“皇上，您先坐着等一会儿，奴婢去去就来。” 万历百无聊懒地坐着，他在宫中实在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的，虽说李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有什么心事应该和她讲，但是每当他看到太后那张紧绷的面孔，就会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那冯保和张居正更不用说了，不是指手划脚的教他做这做那，就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忠臣模样，他看着就心烦，哪还有心思去和他们说话。更可悲的是，他有了心事，就连找一个一起喝酒的人都找不到，只能让一个太监陪着，万历想到这儿，不觉就苦笑了。 万历正想得入神的时候，李公公端着一个大的托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壶酒，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两只酒杯和两双筷子。 万历看了惊讶的问道：“一会儿的工夫，你从哪里去搞来的这些？” “这个，皇上您就不必管了，奴婢自然会有办法的。”李公公不敢多嘴说出这是他从御膳房私藏的，不然可就有苦头吃了。 好在万历看见美味当前也顾不得其他了，没有再问下去，李公公偷偷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替万历倒满酒，放好筷子，就规矩的站在他的身后，随时等候着万历的吩咐。 “你也一起坐下，陪朕喝酒。”万历看了一眼李公公说道。 李公公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和皇帝同座喝酒呀，他慌得连摇双手说道：“皇上，您这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怎么能和皇上同座啊，那是死罪！” “朕赦你无罪，你若是不坐下来，那朕就真的要治你的死罪了！”万历拿着腔调吓唬道。 李公公就算明知道万历在吓唬他，也不敢再违背圣意，于是战战兢兢的在万历对面坐下来，他把腰板挺得笔直，仿佛那凳子上有针扎在那里似的，然后双手不知道摆放才是。 万历看了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拼命忍住，然后板起脸，喝道：“快喝酒，朕难道叫你看着的吗？” “是，是。奴婢遵命。”李公公慌忙端起酒杯就喝，不料，他喝的过于猛烈，一股酒水把他呛住了，他连咳了好几下才算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