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朝廷大计
欢迎钦差大臣海瑞的宴席自然设在杨振的监军府中，因为对海瑞的了解，加上此刻刚刚平定倭寇，杨振也不敢大肆铺张，因此只叫了几位主要的官员作陪，但仅仅一桌，就已经让海瑞皱眉头了。 杨振知道海瑞一向以清廉出名，自己吃得了苦，也就看不得别人奢华，因此他也不敢上好的菜，只是普普通通的几道家常菜，但是海瑞却举着筷子，迟迟没有下手，这下把旁边几位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官员急坏了，他们不停的向杨振使眼色，希望他出言相劝。 杨振迟疑了一下问道：“钦差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啊？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叫人重新做些您喜欢吃的。” 海瑞摇摇头说道：“现在非常时期，百姓遭受倭寇侵扰，生活苦不堪言，我们却还在这里享受口舌之欲，诸位不觉得内疚吗？依我之见，不如把这些菜都撤掉，分给那些填不饱肚子的百姓吃不是更好吗？我们身为朝廷官员，更应该以身作则，如果我想吃馒头、咸菜，诸位有意见吗？” 海瑞说完，冷峻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戚继光觉得海瑞的话有点夸大其辞了，不说整个浙江，就是台州军民在他的带领下，抗击倭寇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因此这里的百姓生活并没有外界所传言的那么苦，所以也就根本没有到那种吃馒头、咸菜的地步，海瑞的举动引来了他的一丝不快，他们这么做不就是想好好接待一下海瑞这个钦差大臣嘛，没想到却自讨没趣。 “海大人，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这些菜其实已经算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了，值不了几个钱的，大家知道您为官清廉，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您根本不必往心里去的，再说台州的百姓也没苦到那种程度啊，您这又是何必呢。”戚继光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行！”海瑞却板着脸，根本不给戚继光一点面子，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必须撤下去，这不是好吃难吃，贵贱与否的问题，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我们必须给天下人做个榜样！” 杨振渐渐听出了海瑞话中的意思，他看到的不是菜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抗倭的大局，从朝廷的旨意来看，将来整个东南沿海地区的抗倭斗争将会以浙江为中心领导地区，而台州的戚家军无疑是主力中的主力，否则朝廷也不会派一个钦差大臣到台州来了。他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动，挥挥手命人把菜撤了下去，说道：“钦差大人说的对极了，这件事情是我们考虑不周，只有我们做的好了，上行下效，才会鼓舞人心，朝廷也会给予我们足够的信任，有利于抗倭斗争的顺利展开。” 戚继光听了杨振的话也醒悟过来，于是附和道：“钦差大人真是考虑周详，戚某一介武夫，只懂得行军打仗，于此一窍不通啊，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指点了。” “对了，钦差大人，朝廷这次派你到台州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指示啊？”戚继光又追问道。 戚继光说话的时候，馒头和咸菜已经端了上来，海瑞老实不客气，也不和杨振这个主人打声招呼，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咬了两口，竟然连声赞道：“这个馒头不错，面粉比较有味道，如果百姓也能每天吃到这样的粮食，那就万幸了。” 杨振也依样吃了一个馒头，但却没有感觉到海瑞所说的那样美味，他望了望海瑞，依稀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其他人看见二位大人都这样说，不敢落于人后，都纷纷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口中不断叫好，不过，这样的称赞似乎太假了点，虽然他们并不是什么豪奢之徒，但平时却并没有沦落到要吃馒头的地步，因此他们的表情一一出卖了自己。戚继光在军营中一向是吃惯苦的，他倒没有丝毫介意海瑞这样的做法，很快就吃掉了一大盘馒头。 杨成大早就饿了很久了，这时也顾不得馒头是否真有那么好吃，先填饱了肚子，这才想起戚继光的问题海瑞并没有回答，他讨好似的问道：“钦差大人，刚才戚总兵问您－－－－－－” “我没有忘记。”海瑞打断杨成大的话道，“朝廷对你们这次剿倭的成绩非常满意，因此才派我来钦差东南，我也感到无比的自豪，能够与你们并肩作战，共同撑起抗倭大业。我来的目的除了具体对这次有功人员进行嘉奖外，更主要的是朝廷在接下来将会有大的举措，要将这次戚家军成功抗倭的经验向整个浙江战场以及东南沿海所有的官军中传授，以图全面开花，取得压倒性的巨大优势，一举将倭寇赶出中国，永远杜绝倭寇之患！” 海瑞越说越激动，他站起了身，双手有力的挥舞着，眼神中充满了一股杀气，花白的胡子也随着他说话的气势有节奏的抖动着，这时的他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正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众人也被海瑞的情绪感染了，互相看望着，都握紧了拳头，海瑞给他们描绘了一幅大好的蓝图，倭寇的末日真的就要来临了！ “钦差大人，朝廷真的这么做的话，那我们就有希望了，倭寇其实并不可怕，以往我们失败的原因根本还在于自身，倭寇中有许多人还是我们汉人呢，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们围剿倭寇只是治标不治本，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从根本上找原因，那倭寇还会出现的。”戚继光又喜又忧的说道。 “还请监军大人将倭寇的详细情况写下来，我会向朝廷禀明一切的，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切实有效的办法。当然，这是朝廷的大人们所要考虑的，我们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谁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啊。”海瑞沉吟道，他的语气分明告诉了这样的事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希望这次朝廷不要再朝令夕改了。”杨振犹豫着说出了戚继光一直担忧的问题，因为他看到戚继光皱着眉头，还是忍不住替他向海瑞说了出来。 海瑞冷冷的瞪了杨振一眼说道：“这个就不劳监军大人担心了，海某既然来到台州，担负起钦差的责任，就一定会做到的，如果朝廷上有人对此有异议或者如你所说朝令夕改，那我必定会拼死力谏，绝不能再让这大好的时机丧于他们之手！” 海瑞的慷慨陈词绝不像逢场作戏，以杨振对他的了解，他也相信他的话绝对是出于真心，但朝廷的大政方针又绝不是在这酒桌上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他想了想说道：“钦差大人的心情和决心我们能够理解，不过这抗倭的事情千头万绪，复杂多变，还需从长计议才是，今日只是欢迎宴会，我们先吃好喝好，改日再作打算。” “对，对，监军大人说的对。”其他人自然也都附和杨振的话，他们委实饿坏了，但又不敢责怪海瑞不识人情，杨振这么一提议也免了他们的为难之处。 海瑞也不是个迂腐之人，渐渐看出了众人的心情，他扫了大家一眼，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也就不强求了，明日我会再到监军大人府上仔细说说这日后该如何抗倭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杨振淡淡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