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化书
“确实如此。夜叉族大难临头,还望神主慷慨援手,救我们一救。” 苍鬃目光逡巡,山谷中茂树丛生,杂花遍野,一时也瞧不见那人躲在何处。 “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那人意识到事态严重,龙参自身难保,恐怕不能给夜叉人多少助力。 “好,那小人就恭候佳音了。” 苍鬃急转念头,心知他留在这里龙参多半不肯现身,便拱了拱手,假装告辞而去,到了林木密盛的所在,将身一闪,藏到树丛中,目光灼灼,观察外面的动静。 “母后,夜叉人走了,咱们是不是也在这里住不得了。” 说话间,花团锦簇的茂丛中走出两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她们都高不盈尺,和初生的婴孩相似,相貌却和常人无异,身上的衣装薄如蝉翼,材质不俗。前面的女郎年长一些,发髻高挽,戴着繁重的头饰,修眉凤眼,颇有威严。后面的女郎眉目清澈,模样极为娇美。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龙伯王后叹了口气,当年若非夜叉王庇护,龙伯人可能早就亡国灭种了。但夜叉王的势力随着龙族的衰落日趋狭小,不知是谁给他们取了一个龙参的名号,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致使龙伯人遭到无休止的猎杀,最后只能躲进魔焰谷避祸。 这里人迹罕至,又有夜叉族守着,总算过了一阵太平日子,但龙伯人日渐衰老,死去的越来越多,现在只剩下数十人。 夜叉族由于祖上的渊源,对他们还算友好,倘若夜叉岛落入他人的掌握,可能会危及龙伯人的生存。 世间的物种不论强大还是弱小,想要繁衍生息下去,就需要一些特别的能力。龙伯人从长人变成小人,身体缩减十倍,气力下降的厉害,从一时雄长沦落成他人猎食的对象,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修缘,你的‘大化功’修炼的怎么样了?” 世人常说,超凡入圣,出神入化,凡和圣对举,神和化对举,化指的是宇宙造化,化人的境界还在神人、圣人之上。 相传皇古时代有四大经藏,都是对三界道术的结集。龙伯国主是地皇祖龙长子,统御七海。祖龙收集三界道经,七海是神族的重镇,收上来的道经都经过龙伯国主的筛选。其中有一部,龙伯国主修炼之后功力大增,视作无价之宝,私自藏匿了下来。 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也就是真人,和神人、圣人组成了仙道修行的三重境界,随着道术的发展,每重境界又有九层功夫,五种品次。上至三清四御,下到普通修士,都可以囊括其中。 但是圣人还并非仙道修行的至高境界,便着重阐述了化人的境界和修炼法门。 其实道家也并非不知道化人的奥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也都是化的功夫,只是随着修行法门的创辟,琐屑太甚,一往不返。 再如公孙临颖和楚玄成修炼的化工剑法,本来也是夺天地造化的无上神通,但后人才力不够,驾驭不了这样玄虚莫测的剑法,只能在一枝一节上下功夫,分出个刚柔雄雌。 圣人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五仙中人道圣人隔几百年还能偶然出现,天道圣人就少知又少,更别说化人了。 无怪龙伯国主将奉为无上要道,瞒着祖龙私藏下来。他能够钓起六只金鳌,大败神族,使用的就是‘大化功’,据说龙伯国主身高数十丈,就是修炼的功效。 龙族衰落之后,神族对龙伯人大肆报复,将他们变得和昆虫一般。而‘大化功’留有身躯长大的法门,龙伯王后和修缘公主日夕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神族的禁制,但龙伯国主死后,已然残缺不全,抑或他得到的本来就不是全本。 龙伯王后的修为比大破神族的龙伯国主差之甚远,由她来传授修缘公主,自然困难重重,这部道书本来就知者甚少,只能独自揣摩。修炼到后来,修缘公主虽然长到十一二岁的模样,便再难寸近。她和殷青在外间四处游荡,寻求破解天帝禁制的方法,一直空无所获,后来听到的消息,据说是太元圣母传下来的,两人才找到明月楼寻访此经。 龙伯国主死后,王后深感势单力薄,便把化书公之于众,延请族人长老一同参研。可惜这部道书陈义甚高,晦涩难懂,许多族人cao之过急,反而损伤经脉,出现各种各样的不适。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总结出一些经验,再加上修缘公主天资聪颖,也慢慢有了一些进展。 如今修缘的修为已经高过王后素衣,反过来可以指点王后修行,两人的身体也增高了数寸,但再想提升可就很难了。 修缘蹙着娥眉道:“大化功遇到了瓶颈,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很难有所突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游历一番。” “你疯了,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了定然凶多吉少,实在是太危险了。” 素衣面色苍白,抓紧修缘的小手生怕她飞了似的。 修缘笑道:“母后,你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是有些自保之力的。” 她修炼‘大化功’多年,虽然受身体的限制,发挥不出多大威力,好在身手敏捷,不比凶禽猛兽来得差。 “那也不行,如今外面兵慌马乱,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母后怎么办呢?” 素衣的儿子也已经亡故,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让她离开身边。 苍鬃在暗处观察了半晌,听两人的口气似乎没有多大能为,顿时胆气稍壮,拈着三股叉大步冲了出来。 素衣微吃一惊,看清了苍鬃的面目,不由微微蹙额,“你怎么还在这里?” 苍鬃嘿然一笑,“神主,我不识得出去的路径,麻烦你送我一程吧。” “母后,这家伙没安好心。” 修缘见苍鬃口气不善,连忙小心戒备。 “缘儿,你去找长老他们,躲着不要出来,我去送一送族长。” 素衣暗自一叹,她久经磨难,哪会看不出苍鬃居心叵测,但她母女身小力薄,恐不是苍鬃的对手,只有设法保全修缘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 修缘摇了摇头,不肯让母亲独自犯险。 “缘儿,你要听话,我如果回不来,你就是龙伯女王了,族人的前途命运还要依靠你呢?千万不要让母后失望。” 素衣帮着修缘整理了一下衣衫,轻抚她柔滑的脸蛋,明眸露出爱怜的神色。 “母后……” 修缘柔唇微颤,眼泪夺眶而出,捉着素衣的衣袖不肯放松。 苍鬃心神大定,拄着三股叉得意洋洋的道:“你俩一起跟我走,若敢耍什么花样,我就一叉一个戳死了你们,反正你们这些龙参早晚也要给老子打牙祭。” “你这个恶人,敢对我母后无礼?” 修缘横身挡在素衣身前,眸光闪动着愤怒的火花。 素衣气得浑身发抖,喝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冒充夜叉族长?” 夜叉族和龙伯人向来关系融洽,素衣不相信夜叉族长敢于违背祖训,起不良之念,杀害他们。 苍鬃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这些亡国贱种,凭什么让我们夜叉人奉若神明,本族庇护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应该知恩图报,主动给我们滋补一下。” “我跟你拼了。” 修缘银牙暗咬,倏然朝苍鬃扑去,她身躯虽小,速度却甚是疾捷,好像一只发了狂的狸猫。 “臭丫头,你这是找死。” 苍鬃冷笑一声,挥起三股叉奋力横扫。修缘身法虽快,气力却平平无奇,她又没有尖利的牙齿,很难对苍鬃构成威胁。 苍鬃身躯长大,颇有勇力,使起三股叉来也有模有样,下盘躲避不及,被修缘打了几拳,也不觉得如何疼痛,钢叉一抖,差点将修缘扎个通透。幸好她身法灵活,险之又险的避闪开去。 “来了,丑八怪,来追我来吧。” 修缘做了个鬼脸,仗着身法灵动往花丛中藏躲。 苍鬃正要追赶,眼珠子一转,落到素衣身上,嘿笑道:“臭丫头想跟我玩什么调虎离山,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儿,这娘们rou虽然老了点,总比空无所获强。” 素衣关心修缘的安危,竟似忘了逃走,这时再想跑已经迟了,眼见苍鬃黑鸦邪的身影拦在面前,顿时花容失色,颤声道:“我的rou给你吃,求你放过我女儿吧。” 苍鬃打量着素衣遗憾道:“这小娘们长得细皮嫩rou,好生标致,可惜实在太小了,没什么耍头。我先抓了你,再去抓你女儿。这个臭丫头,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苍鬃,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以大欺小,算什么男人。” 明钦在这里见到修缘,倒不如何意外。修缘怎么说也是明月楼的三夫人,岂能见死不救。 明钦从神游镜中幻化出来,探手抓住三股叉的长柄。 苍鬃身躯微僵,扭头一看,是明钦站在当面,愕然道:“怎么是你?你敢管我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大喝一声,照着明钦面门打去,夜叉是极为好战的种族,连修罗也要忌惮几分。 苍鬃的好事被明钦撞破,顿时恼羞成怒,他见明钦身边美女如云,本来就心怀嫉妒,这时看他有胆追来,不由动了杀机。 “来,来,我教你几招。” 明钦运转金刚法相,手臂上金光流转,变得坚如铁石。他的‘大人虎变拳’是儒家大人境的拳法,炼到极处可以超凡入圣。 苍鬃虽有勇力,拳法却不甚高明,在明钦看来简直破绽百出,斗不数合,便连挨数拳,明钦的拳劲可非修缘可比,那可是招招入rou,能够直接破坏他的脏腑,狠辣异常。 苍鬃仗着筋骨结实,开始还不觉得如何,挨了几拳之后,便觉得气血虚浮,浑身绵软无力,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 明钦抓住他脸上的青铜面罩撕扯下来,中宫直进,一掌拍在他胸口。苍鬃惨叫一声,整个身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三股叉脱手而出,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修缘早就从花丛中跑了出来,盯着明钦行云流水般的拳法眼眸发亮,摇着素衣的手掌道:“母后,这人是谁呀?” “不知道。此子的修为胜过那恶人十倍,如果也是来吃咱们的,可就大祸临头了。” 素衣深知龙伯人处境危殆,对任何人都不愿信任,明钦虽然救了她们,安知不是有更大的图谋呢? “缘儿,你赶紧通知长老他们躲着不要出来,这里有我应付就可以了。” 修缘啮着粉唇道:“母后,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是坏人。” 素衣没好气道:“好人坏人又没有写在脸上,你如何看得出来。” 明钦教训了苍鬃一顿便收了手,他毕竟是夜叉族的人,应该交给千里云处置。他母亲是族中的巫婆,倘若越俎代庖,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苍鬃盗取了族长的面罩和兵器,勾结外敌,图谋不轨。我是追踪他来的,你们没有伤着吧。” 明钦拍了拍手,上前说明来意。 素衣打量了明钦一眼,迟疑道:“公子并非夜叉族的人?” 夜叉族体貌特征明显,明钦容貌韶秀,和龙朝人比较相像,他的出现便显得十分蹊跷。 明钦哦了一声,解释道:“我是逃难到岛上的龙朝人,刚巧在族长家里作客。” 素衣道:“这么说来,丽娜族长并没有落入什么沙总兵的控制。” 明钦点头道:“苍鬃是巫婆的儿子,他们母子的确和沙总兵有勾结,他盗取了族长的信物,自然是要方便沙总兵行事。只是目前应该还没有发动。” 巫婆老谋深算,她觉得抓几个龙参,恢复法力比协助沙总兵对付千里云重要的多,可惜她千算万算料不到明钦也搅入局中,对她的计划可是非常严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