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7章 刺面
戚夫人分析道：“听闻鸿鹄王已经前往下界，龙族倒行逆施，早就民怨沸腾。子魔子创立魔宗，势力犹在，你若谎称是子魔子之女，整合魔宗势力，将来变乱一起，裂地封王，天地之间谁为侧目。而且天高地远，凤凰皇族也奈何你不得。” 青鸾王劝解道：“四弟、七弟，父皇的禁令咱们就不要轻议了。现在要紧的是抓住那几个龙族逃犯，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青鸾王早知雏王有赦免四方神鸟的意思，但此事阻力甚大，关涉到元凤的禁令，即便以青鸾王、雏王的地位也无法轻易废除。 游勇忽然开口道：“这场祸事是他们闯出来的，何不放他们戴罪立功。如若抓住了那几个龙族逃犯，就免其死罪。如果抓不住，就两罪并罚。” 游勇深恨明钦和墨由，他深知巫城和血魔君神通厉害，此举无疑是想让明、墨二人和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游勇是王的乘龙快婿，自然要给他一点薄面，何况岳红嫣、青鸾王都为墨由二人求情，雏王甚至想借此机会赦免四方神鸟，王也不想再牵扯下去，这个主意甚合他的心思。 “墨由，墨羽，你们可愿前去捉拿龙族逃犯，将功折罪？” 墨由和明钦对视一眼，这个结果当然比金瓜击顶好得多，虽然知道游勇没安好心，却也由不得他们说个不字。 “婢子遵命。” 王又道：“今日大家都为你们讲情，本王就网开一面，但是为了防止你们趁机逃走，不能不用点手段。我要在你们脸上刺下金印，如果你们敢逃逸不归，从此就是羽族的逃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能抓你们回来。你们可明白？” 据说阴鬼最害怕人的唾沫，有道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这唾沫对阴鬼来说便有黥面的功效，唾就代表着遭人唾弃，有犯罪的意思。鬼是阴气所化，身形变幻无定，唾沫对阴鬼来说坚如胶漆，不易去除。其实便是黥刑的替代方式。 黥面是五刑之一，神族和四灵都有类似的刑罚，阴鬼也不过师其意而已。 黥面虽然不能轻易去除，但也不是绝对。而且方法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刺字涂墨，有的用烙铁烫印。明钦有神游镜护体，不论何种手段，也休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墨由年纪尚轻，此举无异于毁容，岳红嫣自然甚不愿意，还要再为她求情。王不耐烦的挥挥手，“带他们下去。” 门外冲进几个飞羽武士将两个锁拿，带出凤阁用刑。 岳红嫣慌忙跟出去查看，却被挡在刑室之外。 过了片刻，游勇施施然走了过来，脸上掩抑不住得意之色，“红嫣，这次他俩能够活命，可是多亏了我在父王面前求情，难道你不该谢谢我吗？” 岳红嫣睨了游勇一眼，忿然道：“游勇，人家墨公子可是救过你的性命，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游勇冷哼道：“我看他是见色起意，红嫣，你马上就是我游家的人了，我劝你离他远一点，不要坏了我家的门风。” 明钦和墨由被抓进刑室，绑到横木上，一旁坐着一个瘦削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支薄刀，在油灯上翻来覆去的烘烤。 “这墨面之刑可有些年头没有用过了，可惜你们这两张脸蛋，不过能保住性命也算不错了。” 老者叹息了一回，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谁先来？” 明钦见墨由小脸紧绷，想必也不喜欢这样的刑罚，微笑道：“我来吧。” 老者打量了明钦一眼，捻须笑道：“老夫颇通相术，我看你相貌非常，今日墨面乃是王者之兆，男儿带几分萧杀之气不是坏事。” 明钦哑然失笑，这老者神神叨叨的，脸上皱纹横生，想必岁数不小。 “你看她面相怎么样？” 老者扭头打量了墨由一番，连连点头，“贵不可言，贵不可言。” 墨由闻言更觉得老者好话哄她，不耐烦道：“你快点动手，少说废话。” 老者怔了一怔，笑道：“姑娘如此心急，那就从你开始吧。” 老者娴于此道，墨由倒也不觉疼痛，再者她心性坚韧，纵然疼痛也不会叫出声来。 轮到明钦的时候，他潜运神念，用神游镜幻化出一层镜衣，免得刺破肌肤。这老者年岁颇高，明钦也担心他是羽族高手，如若窥破他的法术可就麻烦了。 幸好老者并未多言，只是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让明钦觉得不甚舒服。 刺面之后，两人便被放了出来。岳红嫣和游勇还在外面等候。 岳红嫣见墨由脸上多了几个墨字，不由心头一酸，而明钦也受了牵连，更让她心怀歉疚。 “殿下不必难过。我这不是挺好吗？” 墨由反而安慰起岳红嫣，她本想放走龙族使者，让王无心再cao办岳红嫣的婚事，现在看来目的并未达到。 游勇嘿笑道：“小由，墨公子，我看你们还是赶快去追那几个龙族逃犯，将功赎罪吧。若让他们逃出丹丘山，可就不好办了。到时两罪并罚，我和红嫣也救不了你们。” 墨由笑道：“很遗憾不能参加世子和殿下的婚礼。这次还多亏了世子在七王爷面前美言。大恩不言谢，小由必有后报。” 游勇呆了一呆，墨由的态度出乎他意料之外，干笑道：“你和红嫣情同姐妹，我帮你是应该的。” “墨公子，咱们走。” 墨由盯了游勇一眼，她的眼神隐约露出一丝嘲弄，让游勇笑容微僵，有些疑神疑鬼。 墨由和明钦一路出了凤阁，路过一片花林，忽然有一个白衣侍女阻住去路，行礼道：“两位留步。我家夫人想见你们一见。” “你家夫人？她又是什么人？” 墨由觉得一头雾水，她日夕跟在岳红嫣身边，在丹xue没有什么熟人。明钦来丹xue不久，更不会认识什么人。 白衣侍女摇了摇头，转身道：“两位随我来就是了。” 此间离凤阁不远，这位夫人想必是羽族极有身份之人。 墨由暗怀好奇，朝明钦点了点头，跟在白衣侍女后面。 走进花林，行了十余步，就见花树下站着一个羽衣丽人，虽然只看见半边侧脸，已经觉得秀色可餐。 “娘娘，人带来了。” 白衣侍女快步走到丽人身边汇告。羽衣丽人转过身来，朝墨由微笑点头，摆手道：“你去外面守着。” “是。” 白衣侍女施礼告退。 墨由听她称呼羽衣丽人娘娘，料想是哪位藩王的后妃。 “你就是小由吧。” 羽衣丽人嫣然一笑，顿有繁花失色的感觉。“我姓戚，你可以称我戚夫人。” “戚夫人？你是四王爷的……” 墨由恍然而悟，闻说雏王专宠一位戚夫人，乃是南方焦明的后人，雏王在凤阁中公然昌议废除元凤禁令，赦免四方神鸟，也全是因此之故。 “不错。” 戚夫人柔声一叹，“小由，我要恭喜你。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们四方神鸟的后裔中第二个得脱牢笼的人。” 墨由心头暗惊，她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出山之后誓不返顾，纵然遭到羽族武士的追杀，也不会回到丹丘山来。想不到戚夫人竟然能猜到她的心思，可能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戚夫人更能明白她的心理。 “第二个？夫人是说以前还有人逃过了羽族的藩笼？” 元凤对四方神鸟的后人控制极严，世世为奴，不得翻身。墨由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逃出凤凰一族的掌控。戚夫人虽然擅宠，却仍是奴仆身份，雏王也不敢违抗元凤的禁令封她为妃。 “当然。” 戚夫人眼望空云，露出缅怀之色，“当年的子魔子也和你一样，黥面放逐，结果不但没有回来，还创立了魔宗。直到子魔子去世，凤凰一族也没能将他抓回。” 子魔子便是北方幽昌的后裔，这在下界知之甚多。但四方神鸟处境恶劣，即便有人知道此事，对于凤族的大忌也不敢轻易提及。 子魔子志向恢宏，因为墨面之故，所以下界称他的道术为墨道，号为显学。神族惟我独尊，排摈一切异说，通称为魔道。墨道也在排摈之列，所以下界也将墨道称作魔道，但魔道实际并不单指墨道，只是墨道名声特大，众恶归之而已。 子魔子死后，魔宗也宣告分裂，成为三宗六派。一些宗派争为权贵效力，如天行宗萧青玄之流，组建飞龙卫，成为龙族的爪牙。 墨羽的祖宗也是魔宗之人，积功成为朱雀国大将，南方魔宗以他为首。南方魔宗并不在三宗六派之列，可说是一个新兴势力。龙族攻灭朱雀国，墨燕战死，南方魔宗也跟着星流云散。 “夫人来见我，可是有什么忠告？” 墨由知道戚夫人冒着风险来见她，又说起这段旧事，必非无因。 戚夫人苦笑道：“四方神鸟同仇敌忾，但是我们深陷牢笼，很难摆脱凤族的控制。你好不容易有出去的机会，我岂能不来送行。” “多谢夫人。” 墨由坚定的道：“我此生一定竭尽所能让我们四方神鸟的后人得脱苦难。” 戚夫人叹息道：“凤族是羽族之主，我知道这件事是极难的。禁令是元凤所立，哪怕是雏王也没有办法。凤族不亡，我们怕是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凤凰一族扫灭四方神鸟，统一羽族。后世龙、凤齐名并称，也不是没有缘由。龙族击貔貅，臣玄武，只有凤凰据守天界，尚有一争之力。 子魔子虽然神通广大，毕竟人单势孤，纵然以一己之力创立墨道，仍非凤族之敌。除非他的墨道为帝王所用，征发大军击破羽族，凤凰威权不再，四方神鸟所被的禁令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我明白了。所以我们要推翻凤族帝制，取而代之。” 四方神鸟皆是上古羽族君王，和凤凰齐名。不过四方神鸟亡国已久，纵然扳倒凤凰，也未必有复位的机会。 戚夫人踌蹰道：“若在往常，推翻凤凰帝制自然是我们不敢想的事，但是如今龙族挥师征天，诸天争雄，势利相争。连昆仑神庭都灭亡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们该怎么做？” 墨由深吸口气，顿觉得心潮澎湃，戚夫人的话给了她无穷斗志，使得她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雏王在凤阁中的提议遭到诸王反对，连青鸾王也不肯帮忙，戚夫人想必已经知晓，想让凤凰皇族大发善心，赦免四方神鸟是没有可能了。 惟有推翻凤凰皇族，四方神鸟才能重获自繇。而如凤凰皇族，这就需要不懈努力了。 戚夫人道：“如今羽族和神族和亲，孔雀长公主又是佛母，能得西方教支持。天族又是神族后裔，这些势力都不可能帮我们。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现在也只有龙族能帮我们了。” 墨由吃了一惊，犹豫道：“但龙族凶残暴虐，灭国无数，如果龙族大胜，倒霉的恐怕不只是凤凰皇族，整个羽族也要跟着万劫不复。” 墨由虽然痛恨凤凰皇族，身为羽族之人，当然不希望羽族覆灭，沦为亡国奴。戚夫人的主意她却不敢苟同。 “小由，我不是让你为龙族效力，眼前的局势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龙族、庭覆灭。前车之鉴，凤凰皇族不会不知。可是我们的力量还非常弱小，不能引起凤凰皇族的重视。” “龙族是天界的大敌，不用我们推波助澜，他们已经斗得不可开交。我们身为羽族人，当然不能让羽族国亡种灭。所以我要你成为羽族的大英雄，到那一日凤凰皇族纵然不会赦免我们，也绝不敢加害我们。” 墨由松了口气，她也是颖悟之人，不难理解戚夫人的意思。为龙族效力并非上计，何况她孤身一人，未必能成为龙族大将，左右战局。 站在龙族的对立面，无疑机会更多，重要的是有自己的势力，能够让凤凰皇族对她又敬又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