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转变

    任务完成的当天晚上，银夜曾问他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自己会那样冲动，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那明明就不是自己的任务。经过几天的思考，他想通了，是因为自己不甘心输给那个孩子，没有理由，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被他保护，想要胜过他，所以变得急功近利。

    接送的车等在校门外，天亦祈大步跨上车，吩咐司机开车。终于离开那个烦人的地方，天亦祈舒口气在车上舒张开四肢，显得懒洋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经常提不起劲来。那天晚上后，他就没再和那个孩子接触过，他知道那个孩子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即使不得不面对面坐着，也不会看他一眼，说一句话。后来那个孩子拒绝了坐车，每天都步行上下学，有时候他坐在车上，远远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安静恬淡，显得遥不可及。

    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天亦祈下意识地叫司机放慢速度，他从车窗望出去，果然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棵高大的樱花树下。他看见他侧着头，像是在认真地倾听，偶尔点点头露出淡淡的笑。

    那里有什么吗？天亦祈疑惑地抬头望向枝头，却只看到挤得满满的花朵。难道是未化形的妖怪吗？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也听不见，只能胡乱地猜测，心里隐隐觉得不快。车渐渐开远，天亦祈最后只来得及趴在窗口回头望他一眼，那一瞬间他看到他突然抬起头，对着开的最热闹的那一簇枝头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即使那么远，他还是看得出了神，怔怔地不知道回神。

    车开出很远，远到看不到那个身影，天亦祈才缓缓摇下车窗，一下躺倒在座位上。他捂住双眼，脑海里满满是那张笑得眉眼弯弯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笑起来弯弯的，里面满溢恬静柔和，是最干净最美好的笑。他第一次看到他笑。。。。。。。

    天师喜欢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花园的角落细细地研究祖奶奶留给他的书。下午的阳光正好，他拿着书到花园找了个角落，刚坐下，身后就传来天亦祈的声音。

    “亦宝，怎么一个人在这？”天亦祈到他身边坐下，笑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仿佛两人十分熟悉。天师不明白他突然的亲近，于是只是点点头并不回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亦祈叫他亦宝，开始有事没事找他说话，在学校的时候也会到班上找他。他不知道天亦祈为什么会这样做，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不喜欢他眨也不眨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样浓烈而深沉。

    天亦祈见他只是安静地看书，凑过去问：“这是什么书？”天师抬头望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淡淡道：“祖奶奶留下的书。”

    看着那双眼睛一瞬间映出自己的影子，天亦祈只觉呼吸一窒，深呼吸几口气才缓和下内心的sao动。他凑过去看了几眼，发现那是记录神鬼轶事的书，不禁问道：“亦宝喜欢这类书吗？”一般的小孩都喜欢轻松搞笑的漫画，很少有小孩会喜欢这类恐怖阴沉的神鬼传记。

    听到他又叫自己亦宝，天师不自在地皱了下眉头，对他说：“不要叫我亦宝，不舒服。”天亦祈被他说地一怔，望着他无意识皱起眉头扁起嘴，只觉得他这别扭的样子无比可爱。

    “好，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叫宝宝好不好？”天亦祈放柔声音，天师刚想反驳，他已经自己作了决定道：“就叫宝宝好了。宝宝喜欢这些书吗？喜欢的话，哥哥可以帮你找哦，你要多少都可以。”

    天师开始还想反对，但是听到他说要送自己书，就没有再说话。如果是为了书的话，他可以接受那样的称呼。天亦祈见他点头，挪过去挨着他，兴奋地说起话来，天师只偶尔轻轻地点头，把心思全放在书上。即使是这样淡漠的回应，也让天亦祈高兴非常。

    阳光愈发灿烂，花海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被飞舞的花瓣遮掩。正对花园的窗前，一道身影久久伫立。

    放学铃刚响过，天亦祈就出现在天师班级的门口。班上的女孩子似乎都知道天亦祈，每次看到他都会兴奋地尖叫，同桌的陈铭告诉他说天亦祈是学校公认的高中部校草，即使在初中部也是出了名地受欢迎。天师不懂什么是校草，所以对这些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奇的是天亦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高中部跑过来的。

    “宝宝，好了吗？”天亦祈带着耀眼的笑，一路越过众多女生走到天师面前，俯身问还在收拾的天师。把最后一本书装进包里，天师点点头，天亦祈立马笑着帮他提起书包，拉着他往外走。待两人走出教室，班上立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天师不解地回头，隐约听到好萌，好有爱几个词，他疑惑地望向天亦祈，看到他似乎很高兴地勾起了唇角，他更觉得疑惑。

    出了校门，天亦祈没有坐车，而是拉着天师继续往前走。从那天后他就不再坐车上下学，而是和天师一直步行，他想尽量多地和宝宝在一起。爷爷奶奶曾问他为什么不愿用车接送，他笑笑说想多锻炼身体，不想太娇气。爷爷奶奶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话，还夸他长大了，只有耀在听到他说那句话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他知道耀起了疑心，即使如此，他还是这样做了，他想和宝宝在一起。

    不自在地动了动被握住的手，天师抬头对天亦祈说：“我可以自己走。”他不是不认路的小孩子，不用牵引也不会迷路。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天亦祈一时没回过神，愣愣地不知道反应。天师见他没有反应，干脆地抽出自己的手，说：“书包我也可以自己背。”也不等天亦祈拒绝，拿过书包背上，自顾自往前走。

    天亦祈暗骂自己乱发呆，赶紧追上去与他并排而行，侧着身子问：“宝宝，哥哥帮你拿好不好？很重的。”宝宝虽然已经十四岁，但却只有十岁小孩那般大小，比起十六岁已经有一米七几的自己实在是太小了。

    “不用，我不觉得重。”天师淡淡拒绝，只装了几本书的书包的确不算重。天亦祈看他背着也不吃力就不再坚持，让他自己背着。天亦祈知道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就专门找一些自己认为他会感兴趣的，以前自己抓鬼的见闻说给他听。偶尔听到感兴趣的地方，天师会问几个问题，天亦祈就会细心地帮他解答。就算不感兴趣，天师也会认真聆听，只是不会开口，即使如此天亦祈也觉得很满足。

    天亦祈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孩子，或许是在第一次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映出自己的身影的时候，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他渴望亲近他，只是叛逆的心让他不愿承认，只一味告诫自己要讨厌他，讨厌他。。。。。。可是还是不自觉地被吸引。于是他开始烦躁不安，极力抵制那异样的感情，然而，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他彻底地输了，输给了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他已经无法再否认自己的心，于是开始故意接近他，找机会了解他。然后他知道了他不喜欢说很多话，总是静静的，会对着不知名的野花微笑，会温柔地倾听任何事物的声音，会。。。。渐渐的，了解的越多，那份感情也随着了解的增多而愈发深刻起来。天亦祈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自拔，沉沦在他的安静里，越来越深。

    想就这样守着他，天亦祈望着他恬静柔和的侧脸，淡淡地笑了。

    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天师如往常一样在路边的大樱花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开满繁花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