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决定
经过半夜折腾，蓝乔没了睡意，蓝宇已经处理好了那些捉住的黑衣人，她躺在床上望着纱帐发怔。 这蓝家兄弟一个表现得文质彬彬，客客气气来见她，请她回去；一个直截了当，半夜三更想绑了她回蓝家。 以前爹娘死，舅舅不疼的时候，这些人在哪个旮旯得意？ 这就好比从狗不理摇身一变成了水晶饺子，躺在玉盘子中颇有些忐忑。 这厢蓝宇也没有睡意，坐在桌旁扶手椅敲着桌子，一下一下一下，鹰迩眼皮子跳了下，就听到蓝宇道：“蓝家这两兄弟，蓝远志是蓝家大房蓝思雄长子，蓝远翼是蓝家二房蓝思武长子，蓝思雄现任阀州刺史，立场不明，一直明哲保身，就算是在阀州侯爷逼迫下，也一直不予理睬，如今阀州侯爷宋真大势已去，这整个阀州就在他一手控制下。至于蓝思武……” 蓝宇的手在桌面狠狠一拍，“竟然把收伸到jiejie身上，真该死！” 鹰迩眉眼一跳，低下头轻声道：“少爷，要不要把他……” 蓝宇拍了桌子，好似把气儿也撒出了一般，只懒洋洋把身子往扶手椅一靠，眯着眼道：“不用，留着他，蓝思武如今是中书侍郎，正四品的官儿，多少也有点影响力，他儿子要是出了事儿，闹得厉害了，查到了我们身上，就对大哥不利。况且这蓝远翼还是二哥少时伴读，和二哥情感必然非同一般……” “这蓝家还真是老jian巨猾，一个观望。看样子似乎有些支持主子，一个却又倒了另一边。”鹰迩沉吟了下。看着蓝宇小心翼翼道。 蓝宇冷哼一声道：“蓝建楚这老家伙想要左右逢源，知道jiejie是贞大夫倚重的徒弟。贞大夫上次可是深得大哥器重……可没门！” “少爷，要是蓝远翼再对小姐下手可怎生是好？”鹰迩突然想到这点，有些担心问道。他深知蓝宇心思，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蓝乔重要。 果然蓝宇眼中厉色一闪，狠狠道：“如果他再敢拿jiejie做筹码，我就废了他去！” 蓝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等到翠珠唤着她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昨夜里芍药被迷晕了，好在也不过是普通迷药。蔷薇照顾了她一阵，给她喂了点水，就悠悠醒来。只是精神头不好，蓝乔就放了芍药一日大假，让她在房间休息。 洗簌完毕，吃了早点，还未曾出门，就听到宋心来报，蓝大少爷上门来了。 蓝乔穿着要出门的朴素服饰。也不换衣，不打扮，就到了厅堂见蓝远志。 入了厅堂，蓝宇却早了一步到来。 两人似乎都已经说了阵子话。见到蓝乔进门，蓝远志站起身来，对着蓝乔打躬作揖。似个穷酸书生。 蓝远志笑道：“蓝乔meimei，五月十六就是老太爷的六十大寿。他老人家可盼着你到来。” 蓝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情知再也无法推脱。看着蓝宇也一脸淡然，只好点点头，五月十六，如今刚入五月，十几日时间，这怎么行？ 据她所知，到京城，马车也要十日时间。也就是最多六日时间，她就要出发。 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收尾，她怎么能就此扔下不管呢？ 宋府要安置，妙手堂要交代，还有些认识的人要告别，怎么可能六日时间就行。 麻烦归麻烦，可老爷子的大寿却也是绝对无法推后，蓝乔低了头，只想着如果自己可以飞檐走壁，带着蓝宇逃离了这里可好？ 蓝远志离开后，蓝宇就严肃道：“姐，这家中的事情你不用理会，我会处理好，也不用担心宋老爷的宅子，这个宋心自会管理得好好的。至于给蓝家主的寿礼……我们再慢慢思量。姐，你只要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即可。” 蓝乔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衣服，几张银票，几本书。连首饰都没有两件。这点活儿不过半个时辰就收拾好了，重要的是如果她离开了，妙手堂中怎么办？ 王林云虽然有了长进，但是要给人号脉还差得远了。 难不成让贞大夫又继续出诊？ 他年纪已经大了啊！ 让他跟着自己去京城？或者把妙手堂整个搬去京城？ 那得问问贞大夫同意么。 蓝乔决定去见贞大夫。 入了妙手堂，贞大夫还在后院整理书籍。 蓝乔在外间唤了声“师傅”，贞大夫让她入内。 这一两年，贞大夫真的老了很多，头发已经花白一片，精神却仍旧矍铄。见到蓝乔笑呵呵道：“乔儿，可有什么事情？” 蓝乔本来已经想好了措辞，可看着贞大夫模样，，突然觉得心中一酸，说不下去，这世界上，要说真照顾她的人，就只有贞大夫一人了，可如今…… 她有些痛恨自己的决定，虽然是被逼，虽然是为了她和蓝宇的安危，表面上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矜持，甚至有些厌烦。可是，夜阑人静，扪心自问，她难道就没有一丝儿高兴的情绪么？ 有的，她一想到入了京城就可以见到李子俊，心中就会有丝丝喜悦与兴奋，不足为外人道也。就好似干涸的泥土之中，隐隐蕴含着蓬勃的生机。 她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她害怕如果遇着了春蕾阵阵，那小草小花什么的全部会一股脑儿冒了出来，那个时候，她的心思就会坦露人前，不可掩藏。这让她觉得自己有几分卑劣。 蓝乔低着头惭愧得不敢看贞大夫。 贞大夫七窍玲珑比干心，未闻弦歌就知雅意，看着蓝乔模样，心中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乔儿可是要离开了？”贞大夫停下来手中的毛笔，叹口气，幽幽道。 蓝乔惊讶抬头，见到贞大夫模样，又愧疚低下。 “是，师傅，我在京中的亲戚寿辰，我们要去拜寿……”蓝乔低声道。拜寿之后呢？羊入虎口，自然没得回来了。 更何况，正大光明的去总比被半夜三更绑着去的要好吧！ “呵呵，乔儿何必愧疚。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师徒缘分已经到了头了啊！”贞大夫微微一笑，好似看透了人情百态。 蓝乔低头抿着唇，四年了，她受了贞大夫多少恩德啊！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红了眼。 贞大夫转头在桌面收拾起来，蓝乔有些疑惑看了看他，就见到贞大夫从抽屉里面抽出一封信来，伸手递给了蓝乔道：“乔儿此去京中，可有什么打算？” 蓝乔疑惑接过信封，低头一看，竟然是一行几个大字“字呈吴雨亲启”。 蓝乔恍然大悟道：“师傅，这吴雨难道就是我的三师兄？” 贞大夫点点头，道：“这封信半年前我早已写好，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你如果在京中想要开医馆，有了你三师兄的帮助，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蓝乔激动抬起头，眼圈儿已经红了，点点头，有些哽咽说道：“多谢师傅！我定会把妙手堂开到京城，绝不会辜负师傅美意！” 贞大夫叹口气，只道：“可惜了，你是个女孩家……” 蓝乔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中暗自决定，就算是嫁人了，她也不会丢了医馆的事情。 贞大夫又出诊了，不过他每日里也就只是上午给人看诊，下午时间开始整理书籍经验。已经整理好了的那些，他给了蓝乔，让蓝乔带去京中看看。 蓝乔深知这些经验的重要，就让翠珠等人开始把那些都誊抄了一遍，准备下次见到师傅，就把这些原版还给师傅，这也是以防万一，要是自己哪天一个不小心不见了，那不是损失大了。 常年学医，自己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所以也省去了许多告别仪式，和凌欣冉、朱倩怡等人不过一面之缘，以后命运不会交集，她也就懒得去告辞。只和妙手堂旁边常年招呼的左邻右舍告别。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转了转整个吴岩城，到了城西特意去了李子俊的宅子，那里却早就卖给了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害得蓝乔开始还很是惊喜了一番，以为李家有人回来。 他们连宅子都卖了…… 夕阳西下，蓝乔站在宅院边，心中有些凄凉，她已经渐渐预感到了：前路，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等待在前方的，也许，不是甜蜜。 蓝乔伸出手来，铜钱在微风中飘荡，一根儿细线，能够悬着多久。蓝乔突然想要试验下这细线的承受能力。 轻轻一绷，“啪”一声，竟然就断了开来。 却原来这么脆弱！ 蓝乔眼明手快接下了铜钱，没有滚落一旁，紧紧把铜钱捏在手中。 未知的前路！ 蓝乔怔怔片刻，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看着漫天霞光微笑，未知么？就算是未知，可也要面对！ 除了微笑，她，还能做什么？ 车轮滚滚向前，载着蓝乔开往新的命运旅途。 蓝乔回头看了看晨曦中的吴岩城，一如四年前，她和弟弟踏入这陌生的城市。 慵懒，古老，却藏着温情的吴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