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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的苍白01

    01

    洗不掉的泪痕

    2011/1/16fzfmsl·金梁

    一

    神柱躺在杂草中,埋在土里的半截子,无人知晓是怎么一回事,暴露在外的半截子,光溜溜的,像一个在游泳的光头。光秃秃的神柱上面停着二三只胆大的乌鸦。当人接近神柱的时候,它们哄的起飞,扭扭捏捏的样子,似乎不那么情愿,它们拍打着翅膀,在接近神柱的人们的头顶盘旋,不肯离去。

    一帮人牵一头骨瘦如柴的老牛,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这那是走呀,简直是爬。这是热闹,也是悲哀。这伙人仿佛爬进了一条漆黑的死胡同,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大家都默默无言,空气快要凝固。接受任务的这伙人算是李家村的硬汉。不是硬汉下不了这个手。

    这伙人是李家村村民,它们要杀一头已经耕不动地的退休老牛。孙福明孙飞两个小孩出于好奇悄悄地跟在姚一刀和几个村民后面。其实,孙福明孙飞兄弟两个年龄也不小了,孙福明已经在县城马车行当伙计,孙飞也一直在跟父母亲吵吵闹闹来着,他死去活来要去当兵,想离开农村。

    李家村著名屠夫姚一刀受村长孙大为的委托主持杀老牛项目,姚一刀之所以著名,不仅仅因为他的屠技高超,而且跟他的儿子有关。至于他儿子姚强,这里暂时不展开,留在后面交代。屠夫姚一刀选择这里做屠宰场不是无缘无故。换句话说,姚一刀选择这里当屠宰场是有理由的。

    古老长江旁边不那么古老的李家村本来属于临安府长青县管辖,因为村子太穷,长青县老爷王大明把这个一直嫌弃的小山村当作人情送给了临安府临安县,令王大明没有想到的是,半年后王大明调任临安县当县老爷,这样一来,本来已经处理掉的包袱,又重新背上了。好在皇帝宫殿搬到了临安,临安府一下子成了全国的首都。小山村乃至临安府一夜之间身价暴增。本来应该刮刺骨西北风的冬天在这里没有出现,相反,这里的冬天不仅没有半点飞雪痕迹而且却出现雷电交加,并且配送狂风暴雨,颇有夏天的味道。昨天是大寒,应该算是全年最冷的一天了。风带走了笼罩在李家村上空的云雾,颇有乌云散尽的味道。李家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除了神道的上空还隐隐约约冒一点热气之外,整个村庄彻头彻尾都是死气沉沉。极目远眺,神道还像那么回事,挺抽象的,颇有宇宙洪荒的味道。如果说整个村子还有一点点生气的话,那么暴露的神柱和那几只乌鸦算是了。这也是姚一刀选择神道送老牛上西天的理由。

    神道和村庄,若即若离,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头。路不那么遥远,平时走到那里用不了多久,今天却走了半天。

    早上,天气格外寒冷。暴雨过去了,天空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冬天的彩虹。

    村民甲背绳索,奋力,扭头,问:姚师父,老牛不肯走。

    握酒壶,揭盖,又扭上,姚一刀止步,闭目,低头,咬酒壶盖,喝一口,他扭头,看看老牛,说:即使推也要推到神柱那里。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慢慢悠悠走了一个上午,他们总算是到了神道。

    绳索套在牛角和四个脚上,把牛角和四个脚绑在几十吨重的神柱上,从村庄牛棚到神道的路上,除了老牛一直在流泪之外。姚一刀也在难过,

    他说:把绳索绑紧了,不是杀鸡杀猪,是杀牛。这是一条力大无比的牛,大家都得悠着点。

    说完,他喝一口,扔下酒壶,转身,冲孙福明孙飞瞪眼,说:你们两小子听好了,不是冲着你爸爸是村长,早就让你们滚蛋了,其实,杀牛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想看也可以,乖乖的呆在一边,别他妈的给我添乱。

    长得斯斯文文的哥哥孙福明扭脸,悄悄地说:孙飞,牛在流眼泪。

    满脸青春疙瘩的弟弟孙飞趴在土包上,拽哥哥衣服角,说:快趴下,牛冲着你瞪眼睛呢。

    孙福明连忙趴下,面孔贴着地面,兄弟两个的脑袋凑在一起,像一条藤上长出来的两个瓜,他们盯着老牛,屏声静气。

    哥哥说:你看,姚一刀跪下了。

    姚一刀从麻袋里抽出裹着黑色布匹的牛刀,丢在地下,弯腰,慢慢地解,提出锈迹斑斑的牛刀和磨刀石,扑通,他跪下,铺开黑布,让村民甲等人跪在黑布上,他转身,说:伙计,姚一刀对不住了,本来应该养你老再送你终的,由于临安府连年洪灾,临安县未能幸免,再加上本村穷困,实在无力奉养。我姚一刀竭尽全力,争取一刀了结,不留痛苦于你,望你配合一下。

    说完,噌,他站起来,扯黑布,扔在牛头上,盖住正在涌泪的牛眼,

    嗖,刀口不见了,刀柄没了,血柱出现,像泉涌,神柱颤抖,绳索绷断。村民甲和姚一刀一起下手,剜下牛头,他们把卸下的牛头抬到神柱上,然后开始剥皮,姚一刀抽刀,戳地,拉线,村民甲开始慢慢地割,一会,牛皮下来了,在神柱旁边没有叶的树之间拉一绳索,牛皮晾在绳索上,牛下水,牛rou摊了一地。

    筋疲力尽的姚一刀瘫坐在地,咬酒壶,喝一口,说:小子,还愣着干啥,去喊你爸爸,让村民来分牛rou。

    村民甲打扫场地,呵呵,他乐滋滋的,说:名不虚传啊,一刀成功。

    姚一刀没有理睬,只顾喝酒,滴滴答答,天上掉下白花花的东西,落在他的头上,他摸脖子,仰望,自言自语说:下雨了,是不是下雪了.

    在天空盘旋的乌鸦一直没有离开,不时起降,起起落落,盯着地面的血rou模糊的牛rou,也想分一杯羹,情急之下,屁滚尿流,拉下白花花的屎来,掉姚一刀脖子里了。

    孙福明神神叨叨反反复复说:牛流眼泪了,牛哭了。

    弟弟望着血rou模糊的牛rou,吞口水,喉咙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说:马上就有牛rou吃了。哥,走,喊村民大伙来取牛rou,都快半年了,我没有沾丁点荤腥。

    孙福明听到姚一刀的喊,回过神来。

    弟弟转身,撒腿就跑,又止步,扭头,拽哥哥,一起冲下山包,像二蝴蝶。

    他们离开这个曾经是皇家神道的临时屠宰场。

    中午,李家村的时间被压缩了,家家户户都推迟了吃饭,孩子眼瞧着正在煮牛rou的锅,巴巴的。村民都在等着尚未煮熟但是已经香喷喷的牛rou,大家期待着这顿午饭。

    回家之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坐在客厅椅子上的孙福明突然问爸爸孙大为:爸,牛怎么会哭。

    满不在乎的孙大为看看儿子,说:哭又什么用,凡是脊梁骨朝天的都是给人吃的。哎,那张牛皮呢?福民,你看到那牛皮没有?

    孙福明说:牛皮归姚一刀了。

    孙大为挪一下屁股,侧脸,说:嗯,那是,这也是应该的,他辛苦了一个上午呢。牛尾巴,牛**呢?

    孙福明抚摸爸爸侧面的烟管,说:给村民甲他们几个了。

    孙大为拔烟管,说:嗯,还算是公平。

    孙福明说:我去厨房端菜。

    在厨房帮助mama做饭的孙飞时不时的趴到灶台上闻一下,他问正在做菜的mama:牛rou要烧这么长时间吗?

    孙母揭锅盖,说:牛rou本来就难烧,何况是一头老牛呢。

    一直在吞口水的孙飞端碗,上前,说:要不先弄点汤出来喝一下吧。

    mama接碗,撂下,说:怎么跟小孩似的,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嘴还是这么馋。

    脸蛋通红的孙飞用头轻轻地撞mama的身体,说:我不娶媳妇,我要去当兵。

    mama摸他头,说: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你怎么想到去当兵?

    锅里的菜熟了,mama边打菜边说:不要加柴火了,牛rou焖一会就可以了,去客厅看看你爸爸哥哥,让他们把桌子整理一下,马上吃饭了。

    这顿饭,说是午饭,其实,比晚饭早不了多少时间。坐在mama旁边的孙福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