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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 1002 即行动起来,王麻子为了响应县衙号召,来临安府落实项目。剃头挑子一头热,王麻子这一头是豪情万丈,而孙福明却不冷不热。不行啊,腿都跑细了,一个没有落地,项目落实不是一件容易事情,而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我何尝不想落实,那用你县衙督查,能不能谈成得看孙福明的态度。他第一次来迅达,进门之后,虽然心有准备,但是还是大吃一惊,虽然驾着迅达生产的马车,是迅达的死心塌地的忠实用户,但是不清楚迅达内部情况。其实,就买马车而言,不死心塌地又能怎么样,因为没有第二个地方买去,迅达是全国唯一生产马车的作坊。对他而言,换过不少回了,越来越高档,不过,没有机会来迅达生产作坊。这次总算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机会难得,不能错过,怎么的也要参观一下。他径直去车间,在车间门口被拦住了,让他登记。工人不让他进去,他一点不生气。他耐心,工人更耐心,他巧舌如簧,工人哇啦哇啦说了一通,他说和孙掌门人是朋友老乡和合作伙伴,工人说来者都这么说。他绕,工人不肯放。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转身,他笑了,满面春光,脸都开了,像花朵一样。 站在他背后的瘦猴绕到前面,抱胳膊肘,背对着他,什么不说,假装如无其事。 王麻子扭头,看左右,说:瘦猴。 哎,瘦猴转身,说:这是谁啊,怎么一点不认识。 王麻子,抡巴掌,做打人之势,说:装,让你装。 瘦猴伸一指头,说:是王掌柜吧? 如获至宝,又如他乡遇故知一样,眼眶里除了诧异,还有兴奋,惊讶之后,他说:瘦猴,好久不见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其实我一直想着你,做梦都梦见过。 瘦猴张开五指,弯曲胳膊肘,做推开之势,说:拥抱就免了,拉拉手是少本来的,你找孙福明吧。做梦也想见孙福明吧。 王麻子说:不,不,不, 瘦猴抡巴掌,说:装。 王麻子说:也是。你看见孙福明没有。 穿着一身工作服的瘦猴,精神着呢,白白净净的皮肤衬一身蓝,而且用身段告诉同样精明能干的王麻子,这个地盘的主人不是孙福明,而是我。 瘦猴挥挥手,扭头,问:是不是好奇,是不是想进去。其实,生产马车也没什么啦。既然想看看,那请,既然遇上我了,那我陪你走走。 王麻子和瘦猴一前一后走进车间, 王麻子嘴不停,问这问那,肢体动作更频繁,探头探脑,这里摸那里拍拍,他看的蛮仔细,不说大饱眼福,不说叹为观止,就说参观。王麻子第一次参观这么大的作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酸楚。事实上,王麻子野心不小,可是生不逢时。就作坊而言,小巫见大巫啊,官府的作坊是一回事,王麻子的作坊又。就人而言,迅达一车间主任就比王麻子厉害,他们没有可比性,他们不是一回事。除了工资收入之外,还有习惯见识认知。 他们走走停停,一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说车间这一头到那一头多长,不说送货来的正在排队卸货的马车有多少,不说作坊里的场地有多大,就说用人,王麻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工人。 走到尽头,瘦猴问:要不要到二车间转转, 王麻子摇头,说:下次吧, 王麻子离开车间。 告别瘦猴,他来到孙福明办公室,跨门槛,一条腿在门里,一条腿在门外,把门槛当马骑,他问:孙福明,你说,我是进,还是出。 孙福明欲言又止。 王麻子上前一步,拉一把椅子,坐上, 孙福明倒茶,说:水是凉的,据说,用凉水泡茶,喝了延年益寿。 王麻子端起茶碗,又放下,说:现在八匹马的车是什么价格。 孙福明没有正面回答,问:你驾的是几匹的。喝茶。 王麻子端起,又放下,说:四匹的,你呢。 孙福明说:二匹的。一般在城里跑跑,二匹足够了,我不像你,没你有钱,再说,我不怎么跑高速。 王麻子端起茶碗,用力一呼,连忙吐掉,边吐边说:哎呀,烫死我了。 嘿,孙福明笑。 噌,王麻子竖起来,冲上一大步,掐孙福明脖子,说:弄死你,看你还捉弄我不。 孙福明不还手。 王麻子回到座位,眼眶里像藏着饥饿的贪婪的狼,说:想不想去跑,我陪你去跑一跑, 孙福明摇摇头,说:我不敢,虽然说伍德在巡捕房,而且分管交通,但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啊。你是不是经常飙车? 王麻子放下茶碗,神采飞扬,闪到墙边,说:我喜欢,在县城,没有赛车场,只能上高速了,反正每天都要去李家村, 孙福明惊讶,问:去李家村也走高速,那不是舍近求远吗。 王麻子笑着说:嘿嘿,你是不是说我傻。老乡,我跟你说,其实,我干的傻事不止这一件呢。你到县城问问,我王麻子为了李家村,为了这次重大项目洽谈会,出了多少冤枉钱,都说我有钱,你也这么说,到底有没有钱,我自己也不知道。 孙福明苦笑,摇摇头,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你是县城乃至临安府的能人,能者多劳。嗖,王麻子脸阴沉下来,眼眶里像转着白生生的刀子,说:狗屁。别提能人,一提就来气。什么能人,能人就是公共马车,或者公共茅坑,谁都可以上。是的,没错,奖章是给了不少,家里都摆不下了,花花绿绿的。那是用钱买来的。官府修路找你出钱,李家村办学堂跟你伸手,今天环保找你,明天税务找你。一个小作坊,一年要出那么多,谁受得了。那经得起这么折腾,我不像你,我是小本买卖,你是财大气粗,你,官办作坊,家大业大,项目大且多。别的不说,就拿这次洽谈会来说,说对口对接,要落实,还有督查什么的。其实呢,还是乱点鸳鸯谱。把那我当鸳鸯,算怎么回事。我,一个小作坊,你一个官府大作坊,虽然在李家村人看来,好像是个大老板了,但是跟你一比呢,还不是小巫见大巫。你我对接,怎么对接,你说怎么对接。是不是。 孙福明端起茶碗,喝一口,说:既然说到项目了,我不得不说二句。今天,你来了,也许找我的真实目的是让项目落地,刚才东扯西扯,什么飙车,什么豪华马车,都不是目的,是引子。既然你已经切入正题,我也不想打马虎眼。我们是老乡,都是李家村的。没有必要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你是不是缺钱? 王麻子反问:你给我投资,或者融资。 孙福明说:不瞒你说,我有去李家村投资的打算。 王麻子拉窗帘,推开窗户,转身说:投资多少。 孙福明伸二指头,说:不是投资多少,而是有人反对。有人反对我去李家村。他们不看好李村。 王麻子蔫了,像没气的皮球,说:投资要谨慎,不能感情用事,你有一腔热血,有报答家乡的心,我深深地为之感动,感动是感动,投资是投资,不是一回事。不过,我不会反对投资。 孙福明提壶续水,说:王掌柜,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能不能掏心窝子,既然对接了,我还是把话挑明,迅达不是我的,而是官府的,朝廷有股,地方衙门有股。你是知道的,皇法条条,条条皇法都是权杖。股是皇法的化身,股不是屁股,更不是腿,它是权杖。螃蟹腿多,迅达横行。还有,有些情况你有所不知,迅达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钱。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家大业大也好,小本经营也好,都一样的。在某些地方,某些时间段,迅达的困难不比你小,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不是有钱就能够投资,没有钱就不能投资。我想,你体会比我深刻。 王麻子说:你的话说的太好了,精辟,胜读十年书,指路明灯,富有哲理或者诗意,让我佩服,我五体投地了。说的多好,不是有钱就能投资,没有钱就不能投资,听起来像绕口令似的,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 孙福明挪动屁股,靠近他,轻轻地说: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 王麻子凑拢过来,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情。 孙福明眼睛盯着他,问:你保证不说出去? 王麻子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去县城打听一下,我的绰号是什么,我就是瓶子。 孙福明笑了,说:我只知道麻子,不知道瓶子。好吧,我相信你,守口如瓶,那我告诉你,你把耳朵伸过来。 孙福明把嘴巴对着他的耳朵,说:赶紧回去把戏园子旁边那块地买下来。 王麻子斜着眼角,望着他,说:炒地皮。 孙福明瞪大眼睛,望着他,点点头,说:嗯。 王麻子摇摇头,说:你说县城戏园子旁边那地吗,价格已经老高老高了。官府征收这块地化了不少心血,一直磕磕碰碰的。恐怕到目前为止,还有拆迁户没有签字那。 孙福明说:高怕什么,就是怕它不高。你吃馒头吗? 王麻子诧异,问:什么意思? 孙福明笑着说:是馒头高,还是面粉高。面粉高了,馒头自然,水涨船高。要的就是这个高,高才有钱,不高,如果抵押贷款的话,那能换几个子啊。 王麻子挖耳屎,问:会不会砸在手里。 孙福明说:那看游戏规则了。 王麻子瞪大眼睛,说:我没有听明白。 孙福明说:看政策,官府的政策。那是游戏规则。 王麻子颤颤巍巍说:那玩大了。我没有玩过这么大的。孙掌门人,你是不是也参加。 孙福明说:一个人二个人玩不动它。你我也玩不动,有一个人玩得了。就看人家有没有兴趣。如果玩不动,最好别碰。你我玩不了,只能看人家玩。眼巴巴的看着。 王麻子心里开始痒痒了,眼睛射出贪婪的光芒。欲言又止。 噌,孙福明起来,退后一步,取外套,说:你肚子饿了。 王麻子伸脖子,吞口水,说:不饿,谁饿。 孙福明站起来,说:走,到食堂吃个辣子鸡。 王麻子说:最好喝二杯。两人离开办公室。 动筷子之前,孙福明双手摸膝盖,闭目,动筷子之后,孙福明狼吞虎咽。王麻子抱来一坛酒,搁在孙福明面前,说:怎么了,先吃上饭了,看样子真的饿了。 孙福明捂住酒坛口,说:不能喝酒。 王麻子嬉皮笑脸说:少喝点。 孙福明按住坛盖说:不能喝。 王麻子咽口水,说:行,不喝,吃饭。 吃完,王麻子抱酒入车,跳下,说:我去去就回。 孙福明钻进马车,又跳下,说:我也去。 车厢里,酒坛孤独无助,坛中酒跃跃欲试。 孙福明跳上踏板,坐在王麻子旁边,靠着车窗,风,在耳边过, 王麻子驾车,全神贯注。 马车疾驰在高速马路上,立交桥一闪而过。 王麻子问:这立交够气派的。旁边就是工业园吗。 孙福明探头望望,说:嗯。从前面口子下去吧。到了工业园之后,把马车停在广场上,园区道路坑坑洼洼,当心酒坛。之前,入驻的作坊不多,真正开工的作坊更是凤毛麟角。现在,有模有样了。迅达的设计机构就在园区里,占地500亩。它三面朝马路,一面和别的作坊相邻。 王麻子问:去设计机构。 孙福明说:不,往前走。 孙福明没有去设计机构,去了设计机构旁边的办公楼。事实上,设计机构不归孙福明管。设计机构是王小燕的地盘。 王麻子开车去广场。停好车,转身上楼,跟在孙福明后面。 他跳下车,头也不回,径直去了园区办公大楼。 大楼空荡荡,二楼办公室没有人,桌子上的茶碗和一堆饭盒正在开会,像一个广场舞会。 地上都是纸张,像雪片,窗户半开,窗帘被风刮得没了踪影。突然,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匆匆忙忙走进办公室。 孙福明追过去,说:你好,你好。 拐弯处,出现一个办公室。小叶杨在。王晓燕也在, 见面之后,没有闲聊,没有客套,小叶杨开门见山说:你就是王麻子,绰号王半县,是不是? 王麻子抽手,搓着,说:嗯,没有,没有,什么半县,屁都不是。也不是半仙,因为不懂麻衣神相,王麻子是绰号,本人真名叫,喂,孙福明,我的真名叫什么来着。 小叶杨调侃说:猫啊,狗的,还有二狗,二毛。狗剩,或者狗屎,哈哈哈。 嘿,王麻子笑,说:你,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伍德老板的千金小叶杨吧。太像了。 孙福明拉一把椅子,坐下,说:坐吧。认识一下,她是王晓燕。 王麻子坐下又站起来,弯腰,堆笑,说:你好,王妃娘娘。 王晓燕点点头,说:不用客气,都是老乡。 王麻子问:办公大楼都空荡荡的,怎么没有人办公。 小叶杨说:我们不是人吗。你们来得不是时候,今天停水,整栋楼没有水,茶都喝不上,桌子上。‘ 王晓燕扔下放大镜,说:既然来了,也别闲着,过来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教她,她是图纸管理员。 管理员一直没有开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默默地协助大伙查资料。也是唯一一个代表园区管理部门的人。她朝王麻子点点头。 小叶杨伸食指,戳桌子,说:面积不对, 王晓燕凑过来,问:差多少? 小叶杨翻出合同,说:你看,实际丈量是这个数,合同上却是那个数。到底按哪个啊。 孙福明伸脖子,说:怎么会少,谁拿去了。 管理员翻开本子做记录。 小叶杨说:应该是吧,对,没错,是三区。 管理员做记号。 王晓燕扔下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