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客祭之事(上)
初雪后的早晨总会让人心旷神怡,推开房门,有丝丝凉风夹杂着碎雪飘了进来,站在门口正闭着双眸的上官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冬语,尽早做好准备,今天萧府的人会来。” 冬语会意,允诺着退下去了。 客祭已经两天了,今日是最后一天,萧府的人至今还没来,那么今天是必定会出现的,早就听闻萧老夫人得知消息时晕倒的事情,不知道今日是何情形。 上官罗漪垂下了头,思绪不由飘远了:事发后,皇上的动作很快,次日便下了圣旨,内容无非是对孙志典丧妻之痛的抚慰,与此同时,也派人送了一道去宁国公府。 想也知道,宁国公府那边该有多么的低气压。若了解内幕的人定会问上官这么一句话:为何会选择韩光耀? 在孙府,上官罗漪每次对付的人都是基于她们陷害的基础上,唯独韩光耀。其实这也不算是主动出击了,韩光耀是太子身边不可或缺的一大力量,前世的记忆力太子最后与夏明昭抗争的时候,韩光耀起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上官决定先发制人,除去太子将来最有利的臂膀,以后的事情会更容易得多。 皇位是夏明远的心结,总有一天上官要帮他夺回皇位,然后…… “jiejie,萧府的人来了。”玉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她身着素服,脸色有些不好看。 “玉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晚没休息好吗?” “昨天……”昨天一整日都在替三姐担心,前天晚上三姐回到房间的时候脸色那般难看,神情也异常古怪,让人不敢靠近,虽然昨日一早起来后看起来没什么事儿了,但玉竹总觉得三姐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为了这个,她担心了一整晚。可这些都不能跟上官说,玉竹知道,上官已经为大夫人和孙玉晴的事情很分神了,不能再让她担忧。 “没什么。昨天躺在床上脑子里就不停回忆着昨日大伯母被送回来的场景,太可怖了,一时害怕,就没睡着。”玉竹面色越发苍白,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上官不由嗔怪,“你也是,看着那么多人抬回来人,还偏偏跟着凑什么热闹,吓到了吧?” 对于大夫人的死状,这两日院子里早就传遍了。虽然被装扮的甚为体面才放进棺木的,但听闻胳膊和腿都是拼接着放进衣服里的,可见马车碎裂的时候,这人被压得有多惨。 “罗漪jiejie,我也是偶然碰到的。你不知道那场面真的太可怕了,到处都是血,大伯母的胳膊和腿都被挤变形了,还有哦……” 玉竹神秘的从鼓鼓囊囊的腰中掏出了个物件儿,悄声抵到上官面前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前天看热闹的时候从大伯母的身上掉下来的,jiejie你医术渊博。瞧瞧这是什么?” 上官低下头,目光落在玉竹白嫩的双手中间,瞬间感觉后背寒凉。此刻,端然躺在玉竹两手中的正是自己设计让孙玉晴送去大夫人身边的人皮香囊。 前日事发后虽然有阿骁处理善后,但因他不了解细节所以忽略了人皮香囊这一茬。待上官想起来的时候,再派人去查看大夫人身边。已经寻觅不到丝毫踪影,却没想到竟然落在了玉竹的手里,上官惊讶的同时也大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玉竹。 “这东西看起来倒是稀奇,你给别人瞧过了吗?别人怎么说?”上官试探性的问道。 “还没。因为是大伯母身上掉下来的,所以我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几日三姐的心情并不好,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所以我谁都没给看,就直接拿给jiejie来了。” “看着倒就是普通的香囊,不过这香味儿倒是特别,大概是义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安神草药放进去了吧?我最近正好在研究安神的草药,不如留在我这里,明日我拆开来看一看里头究竟是什么,好不好?”说罢,上官微微一笑,满含期许的等着玉竹的回答。 “好啊,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不过罗漪jiejie,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捡到了这个东西哦,大姐那个人最喜欢抓着别人的事儿说个不停了,若是知道我拿了大伯母的遗物,准会找茬的。” 上官笑容更浓了,“一言为定,绝不告诉任何人。” “哎呀,瞧瞧,光顾着说事儿,连前厅的事情都给忘了,老夫人刚刚让我过来叫你呢,萧府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和上次过来的那个萧海含都在前厅。另外,四殿下和太子也都过来了,被安置在另一侧。” “太子也来了?” 前几日还听闻太子监督祭祀坛工程的事情正顺利进展,得到了皇上的赞许,没想到说返回就返回了,可见韩光耀跟太子的关系有多重。想来,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在皇上面前装装样子。 面对两大家族的对峙,皇上必然希望他们不要矛盾激化,通过两道圣旨就能看出些端倪。而正是这个时候,太子居然来这里吊唁,可想而知,是顺着皇上的杆儿往下爬呢。果然是一国储君,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思缜密,着眼大局! 孙志典整日都在前厅招呼宾客,他面容僵硬,满脸疲惫,不熟悉的人乍一看还真的会以为他跟萧氏夫妻情深,此刻是伤心欲绝所致。 实则呢?真的是太疲惫了吧…… 上官和玉竹两人率先来到了安置萧府人的花厅,虽然是冬季,但是花厅里培植了很多花色样式,一进来就芳香扑鼻,刚掀开棉帘栊,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人在一般,上官跟玉竹对视了一眼,随即缓缓走了进去。 转入花厅里侧,月亮门之中,萧老夫人和老夫人正对坐在厅子的两侧,右边是老夫人、二夫人两人,左侧是萧府几位夫人连同萧海含、孙玉晴。 众人面容都极为不悦。其中,萧家老夫人尤甚,连带着几日或许都没休息好,加上刚刚晕倒过,这么大年纪了,能撑着过来已属不易。 见上官进来,萧家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老夫人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儿上官说道,“郡主身份尊贵,还真是让我萧府众人久等了,见上一面难得啊!” “老夫人谬赞了,您乃一品诰命夫人,罗漪不过小小郡主,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呢?实不相瞒,这几日府内忙着招呼客人,二夫人都没什么空闲,罗漪就想着着空去桴怡院瞧瞧,不去不知道,简直说起来都气,那些个丫头都是不成事儿的,平日里围在义母的身旁都俯首帖耳的样子,如今见大势已去,个个儿耀武扬威的,院子里、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 萧老夫人当听到“大势已去”四个字的时候,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差点儿呕出一口鲜血,萧家人的孤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去都不会容许有丁点儿侮辱,上官的这一番话算是戳中了老太太的心口,呛得她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过去。 老夫人端然坐着,听了罗漪的一番话就差没笑出声来,面上却佯装微怒,“罗漪啊,怎么跟萧老夫人说话呢?” 二夫人攒动的手指略停了停,心疼般说道,“老夫人,罗漪也是心急了,必定是感念入府以来大夫人对她的照顾,所以才去了桴怡院,那些个丫头我素日都撞见过好多回,背着大夫人的时候偷懒耍滑,早就该处置了。” 孙玉晴眼眉一挑,母亲院子里的丫头个个儿都是心腹,多年培养出来的,看二夫人和上官罗漪的架势这是要赶出府去了?这还了得? “二夫人,桴怡院的事情还是交给玉晴来料理吧,毕竟平日里我跟那里的人也比较熟悉,母亲走了,自然要有人张罗才是。” 老夫人轻声咳了两下,“玉晴啊,你多日不在府内,又逢这次你母亲的事情,昨日一整日都在房里歇息了,这样的身子怎么张罗的过来嘛,还是交给你母亲和罗漪来办吧!”在“母亲”二字上,老夫人特意加了个重音。 孙玉晴一愣,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你母亲?”是指二夫人了?难道父亲这么快就要把二夫人扶正?心下一沉,面上满是惊疑不定。 “亲家,怎么说云儿还未入土为安,这个时候女婿就扶正二夫人,对泉下的云儿而言,恐怕不妥吧?”萧老夫人面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这是对萧府女儿极大的侮辱。 “亲家严重了,前些日子大儿媳重病之时,就多次跟我提及此事,还千叮咛万嘱咐定不能让正妻之位空缺了,我也是按照大儿媳的心愿跟志典商量着才决定的,大儿媳的事情很多人都亲耳听到了,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老夫人一脸的淡然,宛然诠释了一句话:说谎都不打草稿。 孙玉晴彻底呆住了,什么亲耳听到?都是鬼扯,这个时候老夫人说什么谁还敢反抗?连外祖母过来都没用了,自己以后在后宅里的生活该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