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废柴律师擒神记在线阅读 - 第四百四十章 无迹

第四百四十章 无迹

    夜色中沉黑的大渡河低声怒吼,深不见底的河水咆哮着在蜿蜒的河道里翻滚冲击,好像能击碎所有阻止前进的障碍物一般。

    两岸都是高山峻岭,怪石嶙峋,半山上隐隐一条蜿蜒的道路,长长斜坡旁的山崖边,树枝断裂,满目疮痍。

    崖下几乎是直直的九十度的角度,树枝断裂,时不时有细碎的沙石滚落,依稀还能看到汽车翻滚摩擦时候留下的痕迹。

    凌俐还维持着汽车坠崖时候的动作,趴在崖边一动不动,已经半个多小时。

    视线里早已没了车的痕迹,她却不肯离去,更没有找人求救的念头。

    她全冰凉,手被冻得发麻。心口也疼到麻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听不到他说她傻,再也感受不到他掌心滑过她额头的温度了。

    只觉得眼眶发疼,她抬手无措地抚过眼角,却只摸到面颊上伤口凝结的血块,没有一点湿润的痕迹。

    如果眼泪能够消弭一切痛苦,那么,哭不出来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凌俐深吸口气,朝下望了眼,捏紧了手心。

    曾经手里空无一物,又被他填得满满。再一次失去他的时候,赫然发现,她其实已经失去了全世界。

    既然家人遇害的真相大白,那她,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凌俐慢慢站起,好容易在崖边稳住单薄的形。

    下面很高,看一眼腿就发抖,不过如果跳下去,和他的距离就会拉近。

    “等我”她嘴里喃喃念着,忽然又想起他的笑容。

    上唇又薄又平,唇角肆意飞扬,明明是满脸凶相,笑起来就像个孩子。

    “粉妹”他的声音犹在耳边。

    凌俐笑了起来,心里满是怀念。

    他总是讨嫌地叫着他给她起的一个又一个绰号,嘴角上扬的弧度分外可恶。

    什么粉妹、树懒、鸮鹦鹉、海獭、山荷叶、小年兽就没他想不到的东西。

    “粉妹”又是一声,在风里被吹散一般,断断续续。

    凌俐睁大眼睛,心里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好像,这声音不是她的幻觉。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只听到河水的咆哮,和山涧凄厉的风声。

    她立着一动不动,心跳渐渐加快,心底渐渐燃起希望。

    “粉妹”

    终于,她又听到了一声。

    确实不是幻觉,那样虚弱又喑哑的声音,一点都不是记忆里他讨嫌又可恶的语气。

    凌俐低下头,声音颤抖而沙哑,朝崖底喊了句“是你吗”

    几秒后,从她位置的正下方,传来一阵苦笑。

    “还能有谁”

    声音很小,有气无力,但那语调和音色,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个人。

    “你你在哪里”凌俐顾不得危险不危险,趴在崖边朝下探出大半个子,想要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他的影子。

    “我好像被挂在树上了。”崖下是他有些尴尬的声音。

    片刻后,他焦急的声音响起“太危险,快回去。”

    他看得见她

    凌俐更加欣喜,一动不动地,视线在下方的山体上巡睃。

    好半天,她终于在垂直向下十几米的高度,斜斜伸出来的树枝上,找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看来他是在汽车滚落的过程中,被甩了出来挂在了树枝上。

    一瞬间,她无力地瘫坐在地面,眼泪夺眶而出,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崖下又飘来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还没死呢,你别急着哭丧。”

    一分钟后,凌俐堪堪止住眼泪,朝下喊了句“我去找人救你。”

    下方南之易传来“这是大渡河边,你要找人,起码几十公里以外。”

    又染上她熟悉的嫌弃她笨的音色“脑子呢”

    “那怎么办”凌俐手足无措,抹了把泪,“难道就等着”

    “当然,”他声音明显中气不足,“保持呼吸,等待救援。”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开玩笑。

    凌俐真是急得不能再急。

    这里荒无人烟是条废弃的国道,莽莽大山环绕的孤崖,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会有人来。

    但是让她走几十公里寻找救援,先不说她一瘸一拐什么时候能到,等夜间的温度降下来,零度以下的低温,南之易又受伤又失血的,在半山腰上吹风,要怎么撑下去

    凌俐握拳,自言自语“不行,我得想办法下去”

    却看着那悬崖打了个颤。

    她该怎么在脚受伤的况下下到那里就算她能顺顺当当到南之易边,两人能抱着取暖熬过这一晚,但又怎么上来

    她正在一筹莫展,远处传来由远及近警笛的声音。

    凌俐眨了眨眼,屏住呼吸听了一秒。

    不是错觉,确实是警笛的声音。不到半分钟,红蓝两色闪烁的警灯从路的尽头出现,呼啸的警笛渐渐靠近。

    她几乎是跳起来的,全然不记得脚踝受伤,跑了两步就跌倒在地。

    好在已经有人发现她。

    耳里响起连续的刹车声,夜色中,一片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被谁扶了起来,有警员脱下的还带着温度的大衣,裹着她早已冻僵到没有知觉的体。

    她只来得及指着车坠崖的地方大声喊了句“崖底下有人救他”

    下一秒,眼前沉黑一片,悄无声息地倒地。

    冬去来,病房窗外高大的蓝花楹,枝头坠满蓝紫色的花朵。

    凌俐垂眸核对着医生的用药单,声音里带点欣喜地说“今天是最后一组液体了,明天没有开单子了。”

    “哦。”躺在病上的人淡淡地回应,显然不太在意。

    他眼睛望着窗外一片绿荫,似乎有心事。

    凌俐没有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看完用药单,又算了算子,说“都住了四个月了,也该出院了。”

    他转过头,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淡漠“好,我知道了。”

    凌俐咬了咬唇,鼓起一阵勇气,问他“你怎么了”

    他却摇头“没怎么。”

    凌俐不知道该怎么样继续对话,只好拿起头的菜单给他“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去餐厅订。”

    视线在上面停留不到一秒,他淡漠地撇过头,说“随便。”

    凌俐心事重重地走出病房,刚到走廊,看到护士长带着一帮子年轻护士巡房。

    住院四个月的时间,护士长早就认识凌俐,微笑着和她擦肩而过。

    下一秒,后响起护士长爽利的声音“祝锦川,量体温了。”

    十几分钟后,凌俐订好了餐,慢慢地向回走。

    经过餐厅旁边的第二住院大楼时,她心头一阵酸涩。

    南之易曾经在那里住院,在骨科的病房。

    他被救起来的时候,上两处穿刺伤、两根肋骨断了,还有多处骨裂所幸,内脏没有受伤。

    经历了两次汽车翻滚的严重车祸,他能活下来还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这简直是奇迹。

    获救后,他足足昏睡了三天,凌俐每天都要去看他。

    却不料,第四天他就悄悄地消失,从此音讯全无。

    凌俐惶然无措,问医院,医院说不知道他转院后去了哪里;问警察,警察说抱歉不能透露公民的**。

    茫茫人海,凌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在经历那样一场生死离别,彼此都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的无可替代,他为什么还要躲着她

    她四处找他也找不,甚至求到南之君和田正言跟前。

    然而,南之君对南之易在哪里三缄其口,连陆瑾然也对着她叹气“小易对不住你,你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