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秦小猪买木头
两下说话,花三叔才知道,这位吴婶也是识得席驴儿的。说话便热乎起来,没说几句,就掏出块帕子擦眼。吴婶有心在花三叔面前卖好,也不管这求见宋衙内的想法有多荒唐,请了花三叔在门房小坐,自个前去打听衙内现下在哪。 问了个小子,知道宋衙内正在后花园的亭子里赏菊作诗。吴婶自怀里摸出瓶桂花油,央那小子去禀告衙内,说有位席驴儿的爹想求见她。小子听说是某人的爹,不由地撇嘴。衙内是爱拈花惹草,可也没听说招惹过谁家的爹。看了看桂花油瓶身粗劣,也不伸手去接。 吴婶再三好言求了,又说自个是管门房的,日后小哥若是需要从角门出入,她必定行方便。那小子这才勉强同意,转身去园中寻衙内。 宋衙内连书都不读,哪里会做什么诗。她因着蔡玉琦问了一句秋闱的事,圈在家里禁足的时间加倍。不过宋衙内却不恼恨蔡玉琦,小蔡大人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说什么都是中听的。 奈何那人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衙内只为不能和小蔡大人多亲近,心情有些怅然。她觉得这情绪很有点像是书上说的秋思,便也附庸风雅,叫人摆了瓜果点心茶水出来。占了平日兄弟们绣花小坐的亭子,自个在后花园里看菊花。 宋衙内鼻子里嗅着菊花香,一手拿着菊花酥,一手端着菊花茶,肚子里只有怅然,却没有诗。她正大口吃点心,努力酝酿诗意,一个小子好没眼色地冒出来。宋衙内咋看之下还以为是县令老娘路过,被吓得噎了个半死。赶紧往嘴里倒茶,杯里只剩个杯底。便放下杯子,直接提起壶往嘴里倒。 那小子见了,也连忙上前去为宋衙内抚背。人一靠近便有幽香传来。宋衙内仔细看了,这小子面皮虽有些黑,可是浓眉大眼,五官放在一处看了,另有番风味。便叫他给自己捏肩膀,捏得好就不拿适才的事发作他。 黑脸大眼的小子为着瓶桂花油跑腿,却不想出了这么一码事。带着份将功赎罪的心思,手下分外卖力。宋衙内被捏的舒服了,懒洋洋地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子,不好生做事,跑到院子里做什么。” 黑脸小子不敢隐瞒,说自己就是这院中管花草的。受了别个请托,这才来找的宋衙内。宋衙内也听说了蔡玉琦进城前出了些意外,不想却是席驴儿她们做下的,还险些连累了自家老娘和表姐。便是老娘再凶,表姐再合不来,那也是嫡亲的不是。 又恨席驴儿和膏药钱两个蒙骗自己,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这些人拿自己当傻子也就罢了。居然敢调戏神仙一般的小蔡大人,真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这会听说是席驴儿的爹求见,好脾气也用完了,一巴掌推开黑小子,口中嚷嚷道:“滚,你滚,叫那人也滚,统统滚。” 消息传回来,花三叔哭得更是厉害,只是他也尽力了,如今只能是认命而已。吴婶瞧瞧四下无人,又见花三叔哭得睁不开眼,便小心把人圈到了怀里。花三叔满脑子浆糊,一会想到死去的媳妇,一会又似看到满地的鲜血,席驴儿的脑袋在血泊里咕噜噜乱滚。一会又想到席家村怕是住不下了,日后也不知去何处安生。 约摸有个人靠过来,热乎乎地和他挨在了一起。他便觉得有了些依靠,脚一软,人便撅了过去。吴婶却是大喜,她续娶的事看来有门。 这日顶晚,方秀才也到了家。可次日起,秦小猪和秦八角却又不得闲了。秦八角在席家村的义诊又开始了,秦小猪要帮着做事,也忙得抽不出身。秦小猪得了银子在手,起了雄心壮志,打算做番事业。不过事业是要长久做的,一时也着急不得。便每日在秦八角义诊时维持次序,到饭点再去厨下帮忙。 来就医的众人中,有那外乡来的,开始还拿秦小猪下厨当个稀奇看。后来见得多了,不光是看秦小猪做饭,还亲口尝了。好些人到了饭点赶不回去家的,便在樊家添双筷子加个碗,吃那秦小猪做的饭。吃过都大赞好吃,再没人拿秦小猪做饭说三道四。 樊二郎见此,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厨房丢给了秦小猪。和大郎两个,一个绣嫁妆,一个做小饼。 再后来那些就医的,虽不交诊金,却都愿意拎些蔬果rou菜米面的什么过来。拿来后统统交予秦小猪,一来酬谢樊家人和二秦;二来,自家也爱秦小猪的手艺,拿些食材来,就可以天经地义地蹭饭了。 等十天半月过去,秦小猪做饭好吃四里八乡第一,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秦八角也是名声斐然,便是县衙后院的老爷提起秦八角,也能说上一句,就是那位在席家村义诊的。 这日,秦小猪正帮秦八角研墨,有群人从门前过去。秦小猪一时好奇跟去看,发现是乡老家小女儿要明年娶亲,从外面定了些木料来。送木料的弄差了消息,多送了些来。若是把这多送的木料再弄回去,一来一回抛去运费还不够本钱,同来的木料商人便求乡老多买些。 秦小猪仔细看了,乡老不要的是些黄杨木。价高料小,大件东西做不了,拿来和榆木楠木搭配又有些委屈。说句不好听的,这玩意不但做不了乡野人家的家伙什,连给家中老人备下的压寿材也没法做。 那木料商也大略明白这些,但是着急出手,情愿低价卖了。秦小猪看得那漂亮的黄杨原木,两眼放光。赶紧回去请秦八角和樊二郎,这两个在秦小猪看来,都是精明的,买卖之事请他们同去准没错。 听秦小猪说要买木料,樊二郎瞪眼,问道:“我听说那剩下的都是黄杨木,没甚大用处,你要买多少,买回来做什么。” 秦小猪想了想,觉得想法很多,一时半会却说不出来,只回了一个字:“玩。”这回答显然不能叫樊二郎满意,可是经历这么多事,他对秦小猪又多少抱着些期待,便道:“买可以,只有一样,若是以后你玩不出个花样来,看我怎么治你。” 秦小猪被樊二郎气势吓到,跳到秦八角边上。秦八角笑眯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她这些时日看诊也看得也有些乏了,便道:“先一同去看看吧。” 三人去了那边,一堆黄杨木料堆在地上。乡老带着几个女儿挑挑拣拣,看来看去,没一件入眼的。秦八角过去和木料商见了礼,便问起这木料的事来。秦八角道:“黄杨木料不比其他木料巨大沉重,便是车马也运得。为何不把这些木料往别处送了,这料子在这里卖不上价,到了繁华之地,稍事雕琢便都是好东西。” 那商人道:“平日也不会有这般烦恼,水路、陆路都运得了。只是今年南方水灾,船只大都被官家征调做了赈灾船。许多原先走水路的人和货便改了旱道,车马费用也就随行就市涨了资费。” 秦八角点头道:“原来如此。” 商人道:“不止如此,因着水患之后常有疫情,官卡盘查也比往日严苛,额外还要填进去不少银子打点关节。” 秦八角附和道:“确实如此,我先前坐诊,看得不过是些积年老病,或是小儿头疼脑热,大人跌打损伤。这两天便有人来求腹痛腹泻的药方,还有两个求的方子是治伤寒的。” 商人听了大惊,“疫症初露端倪,我等在外行走之人可要如何是好。”说着,便也要求几副日常用的强身健体、防病防疫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