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 079 罗馨诺
一连几天，唐甜甜的心情都很不好，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心情低落。尤其是三爷，他还处于讨好唐老娘和唐甜甜的状况中，面对唐甜甜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唐甜甜这种状况似乎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好转的可能，三爷到底是忍不住了。 “甜甜，李大狗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间，大夫不是说了吗？他应该会好起来了。”三爷还在思量唐甜甜和李大狗那个口头上的婚约，他已经问过唐老娘了，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婚约，只能说是唐老娘对唐甜甜提的一个要求。至于李大狗，原本就没问过他的意思，不过瞅着他平日里对唐甜甜的态度，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唐甜甜很是苦恼地看着三爷，是了，李大狗现在也算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能痊愈。或许是因为她前世的经历，跟这些地道的古人还是有差距的。 也许在三爷看来，唐甜甜是他的女儿，李大狗则是他买下的奴仆，虽说律法也有规定，不可以随意打杀奴仆，但像李大狗这种情况却是例外。这么说吧，若是三爷本人遇到了唐甜甜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感动于李大狗的衷心护主，然后该赏赐的赏赐，若是李大狗不幸没了，三爷也会照顾他的家人。至于愧疚，是肯定不会有的。 可是对于这一点，唐甜甜的看法却跟三爷完全不同。 如果李大狗痊愈了，那么一切都好说，该补偿的补偿，就算不用唐甜甜补偿，她也会把这恩情铭记一辈子的。但若是李大狗真的没了，哪怕唐甜甜性子再豁达，也会愧疚一辈子的。要知道，那可真的是一命换一命！ 唐甜甜习惯了用前世的价值观去看待事情，她或许会欺负一下旁人，但绝对不会拿人家的性命开玩笑。当然，把她逼急的情况是例外。像李大狗这样救了她，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绝对不会认为这是李大狗身为奴仆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一直忧心忡忡，难以展眉。 “爷，你不是去请名医了吗？名医在哪里？”虽然三爷已经跟唐老娘成亲了，但唐甜甜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 这种时候，三爷也懒得纠正她，只是名医却不是那么好找的：“我把城里医馆最好的大夫都给找来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名医？” “难道没有那种隐居在深山老林的神医吗？”在唐甜甜的印象中，最好的医生肯定不是在医馆的，或许是藏在民间小巷子里，或许是躲在深山老林里等着别人上门，反正不可能是几两银子就能请过来的。 “这……”三爷有时候真的很纳闷，唐甜甜虽然平日里说话都很正常，他也能跟唐甜甜搭上话，但偶尔却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他一头雾水。 “算了算了，我也知道那些神医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李大狗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再这么下去，他不是受伤死的，就是饿死的。”这年头可没有营养针，连最起码的生理盐水都没有。李大狗晕迷的这几天，都是靠大夫强行撬开他的嘴，灌些稀粥进去的。可效果似乎不怎么样，这才几天呢，他整个人就瘦了整整一大圈。 对于这一点儿，三爷也没有办法，他倒是让人准备了鸡汤之类的补品送过去，但事实上仿佛也没有什么效果。他本人也不懂医，除了多给银子让大夫多费心外，也是毫无办法。 “对了。”三爷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却又摇了摇头：“到底身份不同，他恐怕不会出手的。” “爷，你说什么？” 三爷迟疑了一下，语气有些游移不定：“管辖这一带的官老爷姓罗，这你是知道的吧？” 唐甜甜瞪眼，其实她连皇帝姓什么都不知道：“额，现在知道了。” 三爷汗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那么杏林世家罗家，你……算了，我觉得你肯定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两家有关系吗？”一个是当官的，一个是杏林世家，貌似关系不大吧？再说了，罗这个姓氏仿佛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 “当然有关，那位罗老太爷原本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他生了五个儿子，除了最小的这一个走了官路，其他四个都是太医。”三爷皱了皱眉头：“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我也不好让罗老太爷给一个奴仆看伤。” “为什么不能？”唐甜甜不乐意了：“大不了我们多给钱。” “不是钱的问题。”三爷有些狐疑地看了唐甜甜一眼，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想问了，唐甜甜的是非观念似乎跟常人不太一样。按理说，要是唐甜甜从小就被宠着长大，那或许她这种性子还算是情有可原，可唐甜甜从小的生活环境应该是不怎么好的，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就算不自卑，也没有自信吧？仔细想想，唐甜甜仿佛从一开始就不怕他，对于很多事情都仿佛是理所当然似的……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一个大夫若是有医德，就应该不分贵贱给所有看病。若是没有医德，那就是为了钱，多给钱还不行吗？”唐甜甜想起前世普遍遭人诟病的医疗体系，但是别的不说，至少有钱人看病还是没问题的。 三爷脸上的狐疑更重了，他决定等晚上好好跟唐老娘聊聊，瞧她都把女儿教成什么样子了。不过现在，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给唐甜甜解释：“太医是只能给贵人们看病的，何况罗老太爷还是太医院的原判，普通人都不能找他，更何况李大狗还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 “那你就把卖身契还给他嘛！”唐甜甜还是不太理解，她前世虽然也看电视、小说，但一般看的也并非历史剧或者宫斗宅斗什么的，她就算知道古代阶级很分明，也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 “那他也是一个平民，太医院的前院判要是被人知道给一个普通人看病，一个弄得不好，说不定会惹来大麻烦。”耐着性子给唐甜甜解释着，三爷越发觉得以唐甜甜的性子，还是找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嫁了吧。他倒不是没有能力为唐甜甜找个高门大户，可就她那种直白的性子，还不被人欺负死？ 唉，要是这次李大狗没出事就好了。 “我去找他！”唐甜甜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就让人套了马车，要去城里找罗老爷子。三爷被吓了一跳，眼看拦不住她，也只能跟着她一起去了。只是，三爷苦笑连连，这种性子的女儿，还是得放在自己面前安心啊！这一刻，他倒是有点儿理解已经过世的李老爷子了。可惜，李老爷子最后也没有照顾好唐老娘，不过他一定会完成李老爷子的遗愿。 到了罗家，因为三爷到底还有点儿面子，罗家很痛快地放行了。只是，听闻了来意，罗家老爷子也跟着苦笑：“这小闺女心地倒是不错，可是你看老夫这手。” 唐甜甜困惑地看过去，这才发现罗家老爷子的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这是……”帕金森综合症？ “老了，没用了，老夫这双手连筷子都拿不住了，还怎么给人把脉施针呢？”罗家老爷子说话倒还算利索，但双手明显是已经无法再拿任何东西了。 唐甜甜心里一沉，帕金森综合症，那是在她前世都无法根治的疾病，在这个年代更是不可能治疗了。也就是说，李大狗又失去了一丝希望。可唐甜甜还没有完全绝望，她想起三爷之前说过，罗家是杏林世家…… “罗老爷子，你们家还有别的大夫吗？” 罗家老爷子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摇头：“我前头几个儿子医术倒都不赖，可他们都在京城，轻易不能外出。孙子辈大多也跟着学了医，只除了小儿子这一房。” 唐甜甜垂下了头，看来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只是这样一来，李大狗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三爷带着唐甜甜告辞了，眼看着唐甜甜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唐甜甜则是真的很沮丧，这年头找个好大夫不容易，罗家这边没了指望，再想找到满意的大夫却是难于登天了。 “呀！” 因为心不在焉，在罗家门口，唐甜甜跟一个人撞上了：“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下意识地一抬头，唐甜甜倒是愣住了。 眼前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身量很高，长相倒不是很美，但有一种北方女子特有的豪爽意味。瞧着那女孩子的穿着打扮，倒不像是这边的人，反而像是从京城之类的大城市赶来的。 “没事，我也没注意。”那女孩子说话的腔调也不像是这边人，不过倒是跟她的容貌相符，非常得豪爽。 唐甜甜心情有些低落，倒也没有再跟那女孩子说话，只是低着头离开了。不想，他们才上了自己的马车，罗家的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我家老爷子有请两位再回罗家，说是两位所求之事有了眉目。” 唐甜甜差点儿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好在三爷拉了她一把，才没让她出洋相。 重新回到了罗家，就在之前见过面的正房里，唐甜甜看到了刚才被她撞了一下的女孩子。本能的，唐甜甜就想到，罗家老太爷将自己叫回跟那个女孩子脱不了关系。 “呵呵，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老三家的大闺女，名唤诺姐儿。”罗家老爷子乐呵呵地介绍着：“你们可别小瞧了诺姐儿，她年纪虽然不大，但医术却是不弱。甚至于我好几个孙儿都没有她的本事。” 唐甜甜眼前一亮，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位罗家小姐：“罗小姐，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三爷无奈地扶额，唐甜甜这是不是太会顺杆子往上爬了？不过，这会儿三爷也是暗暗庆幸，幸亏因为商路畅通的缘故，他经常能弄到一些好药材，比如说上次的虎骨酒，让他在罗家老爷子面前倒是有了那么一点儿面子。不然，就唐甜甜这个态度，指不定会被人轰出去呢！ 罗家爷孙俩也微微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倒是会心一笑。原本，罗家老爷子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孙女介绍给唐甜甜的，毕竟一般人看到自家孙女的年纪都不会相信她的医术。到底这里离京城太远了，妙手观音的称号不可能传到这边来。 “行啊，那我现在就跟你们一块儿去。”罗家小姐转身唤了丫鬟将她的医箱带上，很是爽气地就跟唐甜甜走了。 罗家小姐的医术还真是不弱，几枚银针下去，李大狗的气色当即好了很多，再敷上罗家特制的膏药，用罗家小姐的话说，阎王是肯定不会收他了，可这伤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却还是未知数。 这样已经很好了。 唐甜甜不是贪心的人，李大狗救了她一条命，哪怕是要自己养他一辈子，她也无话可说。当然，唐甜甜还是祈祷李大狗能够尽快痊愈，哪怕让自己被他欺负也成呢！ 在罗家小姐的妙手之下，李大狗没过多久就清醒了，伤势也一天天地好转过来。只是，他伤得到底有些重，恐怕要等年关才能完全好转。因为需要经常给李大狗施针换药的缘故，这一来二去的，唐甜甜也跟罗家小姐熟悉了起来。 罗家小姐的闺名是罗馨诺，年方十八，她本来今年就要在京城成亲的，只是这边小叔家的婶子有了身孕，那是她自嫁入罗家十年后的第一胎，自然是格外得看重，担心年纪太大不好生，这才央求着她过来看顾着。 得知罗家小姐既能看妇科还能接生，唐甜甜看向罗家小姐的目光里是充满了敬佩。这可不是前世那男女平等的社会，这个年头想要当个女大夫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不过，罗家小姐也向唐甜甜解释着，向一般的杏林世家还是愿意让女儿学点儿医术傍身的。当然，她们学了医术大多是为了以后能够照顾自家人，却不是打算行医的。倒是偶尔宫里娘娘有什么不方便跟太医说的事儿，会让她们近身伺候着。 唐甜甜越听越带劲，这才是她向往的穿越生活，可惜了，她这人干不了这么伟大的行业，只能窝在角落里买卖人口了。 其实，唐甜甜羡慕罗家小姐，后者却也极为羡慕她。 唐甜甜从小长于市井之中，从未有礼仪束缚，活得也算是自由自在。哪怕是日后嫁了人，估计也不会太多的规矩。而罗家小姐却不是这样的，她在家时倒还算是自在，杏林世家跟一般的官宦人家不能比，再加上她医术高明，平日里出个门还是很容易的。可这一切也不过是维持到她嫁人之前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甜甜也只能如此说了。 不过，随着李大狗伤势的逐渐好转唐甜甜的麻烦，来了。 “甜甜，你为什么才来看我？昨天你都没来！”李大狗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了，至少不用整天趴在床上，而是能够坐起身了。 唐甜甜下意识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要不要说得那么恶心？“我忙着呢，这不今天来了嘛！” 李大狗委委屈屈地看了唐甜甜一眼，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 唐甜甜继续哆嗦，为嘛自从李大狗醒过来后，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呢？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唐甜甜猛地一拍床沿：“李大狗，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李大狗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没有什么意思，我……三爷说，叫你常来看我。” 狐疑地瞪着他，唐甜甜越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周围人对她的态度有些改变了。不是说，大家因为三爷变成了她爹才看重她，而是因为那些人眼里经常闪烁了说不清的情绪，仿佛像是等着看好戏？ 等到李大狗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罗家小姐也来告辞了。她要赶在年前回到京城，因为她的婚期安排在明年的元宵节后。至于罗家小姐的婶子则是在半个月前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据说足足有八斤。 不过这些事情跟唐甜甜的关系倒是不大，年关到了，她过年以后就是十四岁了，这个年纪放在前世不过是念初中罢了，放在这里若是还没订亲那就要让人笑话了。 本朝提倡早婚，一般的女孩子都会在十五岁及笄那年嫁掉，最迟也不会超过十七岁。虽说官配的年龄线是十八岁，但鲜少有人会拖到那个时候。 原本最初，唐甜甜和三爷签订的长工契约是写着，唐甜甜为三爷干满六年活，三爷负责让她官配的年龄延长两年，两人也就互不相欠了。可那时跟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三爷现在知道了唐甜甜是他的亲闺女，又怎么会让唐甜甜拖到十八岁以后再嫁人呢？ 想都别想！ “什么？你要我跟李大狗订亲？”唐甜甜当场咆哮了起来，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些日子以前，感受那的诡异来自于哪里。卧槽，她过年也就十四岁，这前世她都二十多岁了，也没被家人催着订婚！ “不是我要你们怎么样，而是你们已经这样了，我觉得这是水到渠成。”三爷很是淡定，一旁的唐老娘也是只顾喝茶吃点儿，一副富家太太的模样。经过了几个月的休养，唐老娘现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还有市井泼妇的气质了。咳咳，当然前提是没人惹到她，不然还是会崩的。 “什么叫做水到渠成？我怎么就跟他水到渠成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唐甜甜炸毛了，眼刀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唐老娘身上甩。哼，这事肯定是唐老娘先提出来的，绝逼是！ 三爷不说话了，直到唐甜甜发泄够了，才缓缓地开口：“甜甜，你觉得你的脾气好吗？” “我的脾气怎么了？我娘的脾气也不好！”唐甜甜示威似的瞪了唐老娘一眼，结果唐老娘很是淡定地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点心，半点儿火气都没有。 三爷也跟着看了一眼唐老娘，随后很是哀怨对唐甜甜说：“你娘的情况跟你不一样的。”看着唐甜甜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三爷很是苦逼地皱眉叹气：“你娘跟我是年少时的情分，说到底也是我欠了你们母女俩的，而且我的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的看法跟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不一样了。不是我能接受的事情，旁的人都能接受的。” 唐甜甜不说话了，她想起前世看到过的一句经典的话。初恋永远是美好的，尤其是没能得手的初恋，哪怕人到中年还是会迷恋当初的那个她。 唐老娘如今无论是模样还是身材都不是上佳的，反之三爷却正好相反。三爷年后也才三十岁，这三十岁的女人豆腐渣，三十岁的男人却是一枝花。三爷之所以愿意娶唐老娘，一方面是因为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出于责任吧？到底，他跟唐老娘生下了一个女儿…… “爷，不是，爹。”唐甜甜在收到了唐老娘威胁的眼神后，果断地改口：“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爱我娘吗？” 三爷愣了愣，随后笑着异常得灿烂：“不爱。” 唐甜甜赶紧转身看向唐老娘，结果唐老娘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手里的点心却碎成了渣渣。 “爱情是什么？不过就是年轻时候的一时冲动罢了，能持续多久？作为一个男人，爱情并不重要，亲情才是最重要的。从小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我的梦想从未曾改变过，只是希望有一个妻子，有几个孩子，哪怕妻子再不美貌，哪怕孩子再不省心，那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一个温馨的家。” 三爷很是认真地看着唐甜甜：“不要去指望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李大狗也许不是你心目中完美的夫婿，但他确实很适合你。甜甜，你总是要长大的，我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以我的财力或许可以让你嫁入高门大户，但那真的会是你想要的吗？” 唐甜甜沉默了，许久以后才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还是不希望这么早订亲。要不，再看两年？” ----- 罗家小姐罗馨诺由书友果果然然扮演\/~！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