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不会伤害你
在他的心里,他的女儿是最出色的,从小成绩就是年级前三名,上了初中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还拿了二等奖。演讲比赛,她在上面讲英语,他在下面听天书,别的家长都羡慕地看他,说,“老桑,你家丫头真出息!”最后,他甚至说到女儿被纽卡斯尔大学录取,是他们糊涂,没让她去念,拿钱供了她弟弟。 “唉,我们对不起这丫头,她福浅命薄,可她弟弟和我们老两口,到现在还享着她的福。成总对小拓这么照顾,我们明白,都是冲着他姐!唉,可惜小拓不懂事,要是能赶上他姐一半就好了。” “小拓也长大了,认认真真地干工作呢,有成总带着,能错吗?”桑母不喜欢听桑父太贬损儿子,插口道。 “你闭嘴!要不是你惯,他能到现在还不立事?过个年都不回来,除了要钱的时候,他心里还有咱们这爹妈吗?要不是成总他们来,这年就咱们老两口过。桑梓在的时候,哪一年不回来?就是后来嫁给了奕飞,年后小两口也肯定热热闹闹回来,哪回像小拓这样,一抬腿跑到国外去旅游!他乐呵了,哪管爹妈死活!” “老桑,你喝多了,越说越不像话!”桑梓气得一瞪眼睛,把桑父手里的酒杯夺下来,成钧诺连忙出声:“是喝得不少了,叔叔,咱们不喝了,就说会儿话吧。” 怕桑母往下撤酒桑父会阻止,成钧诺给桑梓使眼色,她忙把酒瓶拿下去,又找了两只杯子,给桑父和成钧诺倒了茶。 桑母尴尬地笑笑:“成总。纪小姐,让你们见笑了。他就这样,喝点酒就不是他了。” “没关系,都一样。您看我现在可能还好,我酒劲上的慢,一会儿要是失了礼,您可别笑我。” “笑什么,男人喝酒就得豪气!老严。一会儿把炕烧上,成总和纪小姐今晚就住这儿了,喝了酒不能开车。” “知道,还用你说!”桑母白桑父一眼,又对桑梓说,“纪小姐,不走了啊,住住我们农村的热炕头。” “不用麻烦。我们……”桑梓刚想拒绝,成钧诺出声道:“那就叨扰二老了,怪我一时贪杯,好像是不能开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高兴着呢!我这就去生火,暖暖屋子。”桑母说着就下了地。桑梓帮忙把桌子撤了,又争着把碗筷洗净,一一摆进橱柜。做着这曾经十分熟悉的一切,她心里很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慌乱,虽然,她每一个动作都那样珍惜,都那样细细地咀嚼回味。 这一刻,她心里对成钧诺充满感谢。是他。让她重温了这一切;也是他。让她彻底放下了这一切。 桑母只烧了一间屋子,虽然桑梓一再解释自己是成总的助理,但圆滑的桑母哪会看不出成钧诺对桑梓特别的态度?就算是助理,也就是挂个职吧。哪有助理大过年的还跟在老总后面的? 所以,桑母把小炕烧得热热的,又早早捂上被褥,把桑梓和成钧诺送进房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成总、纪小姐早点休息吧。把门关好,老桑喝了酒打呼噜声音大,不过这门挺隔音的,关好就听不见了。” 桑梓有抚额的冲动,这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们尽管运动吧,我听不见。 其实她想过要求跟母亲睡一间,让成钧诺跟父亲睡一间,可又没开口。就这样吧,她相信成钧诺的人品。刚才餐桌上母亲对桑拓的维护,让她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同睡一个房间,她一定还会问自己关于桑拓的事,她的确不太清楚,也不知该怎么说。 但关了门后她就后悔了,成钧诺还是上了酒劲。父亲的酒是附近酒场酿制的纯粮小烧,60多度。成钧诺喝惯了高档酒,恐怕承受不住这酒的辛辣爽直。他刚才在桌上说自己的酒劲上得慢,她还以为是为了安慰母亲,现在看来,真是这样。 见成钧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她连忙避开,上炕把两床褥子拉开,一个炕头一个炕尾,抬眼问他:“你要睡哪边?” “你以前喜欢睡哪儿?”成钧诺反问。 “炕头。” “那我就睡那边。”成钧诺指指炕梢,脱了鞋爬上去。 他脱掉外裤和毛衫,躺进被窝,舒服地眯起眼:“真暖——你怎么不上来?” “你先睡吧,我去洗洗脸。”桑梓实在没有勇气就这样爬上去,她开门到外屋,打了水洗完脸,又坐下泡了好一会儿脚,估计成钧诺睡着了,才擦了脚进屋。 屋子里很安静,成钧诺的呼吸很均匀,好像真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上炕,闭了灯才脱掉外裤和针织开衫,钻进被窝。 久违的暖意攀上来,一下浸润了四肢百骸,她闭上眼睛,静静品味着这暖意,觉得心头最后一点委屈也被烙平。 枕头被子都是她当年用的,也保存得很干净,一点气味都没有,爱干净的mama没有扔掉这晦气的东西,在她心里,一定也是深深念着她这个女儿,只是她没有父亲那么感性,强硬的性格让她不愿承认自己的错吧,要不然,自己下午择芹菜时,她也不会那样失神。 这样已经很好了,如果父母因为她的离去活得太悲伤,她一定会不安心。现在,她可以放心地离开了,明天一早,她就坐成钧诺的车回去。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觉得炕有些太热了,她翻了个身,微微往炕梢的方向挪了挪,却听成钧诺忽然出声:“会不会太热,要不我们换一下?” “你——没睡着。” “嗯,酒喝得多了,有些头痛。” “那怎么办?我去帮你找片药吧。”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桑梓,你从多大开始睡在这个房间。” “九岁吧。之前一个人不敢睡,都赖在爸爸mama房间。” “看得出,你爸爸更宠你。” “嗯,爸爸脾气好,每次mama训我,都是他帮我讲情,有时候,还跟我一起挨训。” “呵呵。你小时候挺幸福的。” “嗯,现在想想是挺幸福。” “想不想告诉他们你是桑梓?多说一些你小时候的记忆,他们应该会相信,而且,他们应该愿意相信。” “不不,这样就很好了,谢谢你,成总。” “我好像说过好多次。不喜欢听你说谢谢。” “对不起,我……” “对不起也不要。桑梓,俞恪凡还住在你心里,是吗?” “我——说不清楚。”黑夜让桑梓御下防备,面对成钧诺的问题,她没有直接否定。认真想了一会儿,答案却是跟没说一样。 “你会犹豫就说明你还在乎他。为什么要分手,棋子耍手段,你这样不是正中了她的招?” “不只是棋子,我们之间问题太多,我到他身边本来就是个错误。” “那你下定决心了,修正这个错误?” “嗯。” “这样,那我帮你吧。” “什么?” “帮你离开俞恪凡。你有没有听过,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心里驻进另外一个人。” “这不可能。”桑梓急急地反对。“这对你也不公平,成总,别再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不值得。” “谁说这是浪费。也许哪一天它们就开花结果了,桑梓,你是我见过的最值得珍惜的女人,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 “别说了成总,睡觉吧。” “你在逃避,才说要忘记俞恪凡,口是心非是吗?” “我没有。” “那就试一试啊!或者,你把我当个道具也可以,我不介意。” “我介意。成总,别逼我好不好,我想安静地一个人生活,这样挺好。” “挺好吗?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回到这小镇上来,若不是想疗伤,你会选择回来这里?像桑拓那样去旅游不是更好?” “这是我的事,我喜欢去哪儿不需要跟你解释吧!”桑梓有点恼羞成怒,扔回去的一句话也显得蛮不讲理。成钧诺却突地笑了:“其实,我更喜欢你这副样子,不那么冷静理性,像个任性的孩子,以前的你是不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睡觉!” 桑梓一扭身,屁股调向成钧诺,身体也更往炕头贴了贴,刚躺好,就连人带褥子被拉出一米多远,直到她的褥子边与成钧诺的完美贴合。 “哎——你干吗?”桑梓回头大叫,眼中满是防备,浑身的硬刺也及时竖起来。 “那面太热,长时间不睡了,小心上火。” “不会,我有数。”桑梓又要往炕头挪,奈何没有人帮忙,她要挪过去,必须先钻出被窝,铺好褥子后再钻进去。虽然身上穿着衣服,但那样在成钧诺面前钻进钻出,她还是很抵触。挣扎一会儿,只把自己往褥子最左边挪了挪,跟成钧诺空开半尺的距离。 “你不信我?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你认为我很急色?” 那倒不是!要是他那样她今晚也绝不会跟他睡一间屋子。可桑梓又不想说“不是”,只从被子里嗡嗡地发出声音:“我不喜欢离人太近,睡不着。” “那你和俞恪凡每天也是这样睡的?他都不碰你?” “成钧诺,你是不有点过分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桑梓扭过头来就吼,屋子里很黑,成钧诺却分明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像地道里的土拨鼠,冲着闯进它领地的动物张牙舞爪。 想也没想,他伸长手臂就把她搂过来,软软的身子入怀,他立即感觉自己身体起了反应,满足地叹口气。 可眨眼间那身子就在他怀里扭动起来,边扭边叫:“成钧诺,你喝多了,放开我!” “我就抱一会儿,别动。”他隐忍着,她的腿好几次蹭到他那里,他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 “一会儿也不行,别叫我瞧不起你,放开!”桑梓挣扎得更厉害,成钧诺却吃了秤砣似的,就是不放,一边在她耳边说:“你再挣扎,我不敢保证不做别的,你也知道,我喝多了。” 桑梓一下老实了,酒精不是好东西,沾了它,天使也能变恶魔! 她真就不敢动了,僵着身体躺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扩张防备,成钧诺也说话算话,果然没再有下一步动作,他小心地拥着她,就像拥着一块珍宝,拥着拥着,竟真的睡着了。 桑梓试着轻声叫他,确定他睡着了,想把他的胳膊从身上拿开,退回安全领域,却听他嘀咕一句:“桑梓,别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桑梓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她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不管哪种,只因为这一句话,她一直防备着的细胞松懈下来。要说她信任的男人,在这一世,如果成钧诺排第二,好像没有人敢排第一,那就不躲了吧,只是睡觉,也没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