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都走了
夜，薄凉如水…… 虫鸟饮着甘露，泪泣香红。 雨汐坐在流云亭看着碧波荡漾的池水，昨天还无人顾及的残荷，今天，已经没了踪影。听小丫鬟说，殷醉月差一点就带她离开了听香水榭，但最后关头，银面突然出现了，重伤了殷醉月，夺回了昏迷不醒的她。 此时，听香水榭的人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公子竟然回来了。 腿还在疼着，可是她还是倔强的离开了惜芳院，出来透透气。惜芳院已经被清理过，但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连同那血腥的画面让她无法释怀，她想逃离那里。 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这就是天意，天意总是弄人的。注定要在她和轩辕天洛重逢的路上，设上千难万险……可是，雨汐偏偏是个认定了路，就不会轻易退缩的人。 “师傅，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清冷好听的声音穿过繁花树丛，被雨汐敏锐的耳朵捕捉到，她不禁皱了皱眉，这声音为什么有点像……银面。 一时好奇心盛，雨汐蹑手蹑脚的下了流云亭，因为腿脚不便，不敢走太近，只是躲在繁花从中。 拨开一片繁花，远远地看见桃园中，一站一坐两个身影。站着的，一袭白衣，果然是银面。而坐在石凳上的那个人，身披袈裟，是个那尼姑……难道她就是天玄师太？银面的师傅。 银面没有戴面具，但是背对着雨汐，让她无法看清面容。但雨汐却可以隐约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淡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用这种方法留下她，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丫头，我这么做，只会更快逼走她……” “为师是为了你好……她是个不祥之人……从此，你离她越远越好。” 银面皱眉看着年过半百的苍老的师傅，她不仅武功卓绝，医术非凡，更懂的天文地理，甚至能知古今晓天命。她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听，但是，师傅的这个理由，太牵强。不祥……何谓不祥？ 天玄师太起身，看着天空中斜沉的玄月：“六年，这一卦，或许，终于算准了……” 银面一惊，不可置信的盯着天玄师太：“是她！” “时机未到，天命如何，不可妄断……” “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静观其变，看星象，一个月内，是她与否，便会有天命指示了……”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雨汐听得越来越糊涂。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雨汐肩头，雨汐猛地一惊，差点叫起来，却别一只苍老的手捂住了嘴，身形一颤便消失在了繁华深处。 天玄师太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没有多言…… “臭丫头，找死啊！”把雨汐丢在惜芳院里，老头唧唧歪歪的指着雨汐气得直跳脚，“天玄那老太婆说话你也敢偷听，还好你耳朵灵离得远，要是被她发现了，她非把你大卸八块不成。到时候连我都救不了你，那老太婆的手段可比那臭小子毒多了，不知死活……” 雨汐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头。 老头一时心软，终于软下声音来：“丫头啊，你说，人家师徒俩说悄悄话，你去凑什么热闹。老头我啊，也有话对你说。咱师徒也说说悄悄话。”说着便拉着雨汐往房间里去。 雨汐笑着看着老头：“师傅，你最好了。” “那是，至少比那老太婆好多了，你看她交出那个变态徒弟，就知道欺负你……”老头说到这里又开始生气了，“丫头你放心，有师傅给你报仇。” 不知怎的，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为自己的安危而生气责骂自己，为自己受人欺负而生气，非要为她讨回公道。就像一个父亲宠着自己的女儿，雨汐不禁觉得舍不得听香水榭，舍不得他了。 “师傅，他们说的什么‘天命’，‘不祥之人’是什么意思，说的是我吗？‘六年’，‘算的一卦’又是什么意思？” 雨汐随口的一问，却令老头皱起了眉头，深思着，终究只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但神情中的担忧雨汐看的清楚。 “不说这个啦，哎，老头我今天，是来跟我的丫头道别的……” “什么？”雨汐一惊，“师傅，您要走……”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这听香水榭要吃的没吃的，要玩的没玩的，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听香水榭的人，当初，只是为了听雪那丫头。现在老太婆回来了，我呆在这里也没用，当然，继续逍遥快活去……”老头说着，眉头却始终微微皱着，没有松开。 “师傅……”他不愿说，雨汐便也没有多问。 “我本来以为啊，这次来淘了个宝，走的时候可以带上你这个小丫头，但是现在看来，丫头也有丫头想去的地方……”老头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雨汐犹豫着接过，署名竟然是——殷醉月。雨汐一惊，师傅不是一直与清风雨阁有过节，怎么会帮殷醉月传信。 “不是帮他，是为丫头你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是怎么想的……” “师傅……”雨汐一时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丫头啊，趁着年轻，还有点时间，想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吧，等有了臭小子似的身份地位，再想说什么做什么，就只剩身不由己啦……”老头叹着，“别太伤心，你我师徒缘分没那么浅，以后，总会再见面的。来，别哭鼻子，老头我还给你留了好东西，丫头乖别哭。” 老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里面的药丸只有米粒般大小，散发着淡淡药香：“这里面有五十粒冷星丸，七天一粒，也是针对你体质补亏空的，你身子弱，这个是慢慢调养的，哦……还有，这个啊也可解毒续命，非常情况，五粒一起吃，但也不要一次吃太多，是药三分毒。” 老头自顾说着，又取出了一张药方，“来来来看这个，这是你药浴的方子，这些日子你身体好了些，老头我啊，给你增减了一些药材，以后好好用，不管以后去哪，身边最好带个会武功的，指点着你，练功在坚持，不能断，招式什么的你等着有老头我教你，但是基础要靠你自己慢慢练……” “徒儿记住了师傅，您一定要走的这么急吗？不能再住几天，几天就好……”雨汐咬着唇，尽量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滑落。 “丫头，别哭，老头我向你保证，不用多久，咱师徒俩还会再见面儿。可是我约了殷振华那个老不死的喝茶，你总不能让老头失约吧……” “殷振华？银面刚刚伤了殷醉月，殷振华不会迁怒于师傅吧……” “傻丫头，你们小辈之间的打闹，我们可没闲心管。” “可是……” “老头我啊和殷振华说起来也算师出同门，虽然后来发生了些事情，闹得有点僵，但是同门相残的事干不出来。丫头你别担心。”老头笑着宠溺的拍了拍雨汐的脸，“别哭了，以后要学着照顾好自己。老头我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只是这历练的路长些……” 雨汐含泪看他，豁然在他面前跪下：“徒儿会证明，师傅您没有看错。师傅保重，徒儿拜别师傅。” 叩首，起身，再叩首…… 老头扶起雨汐：“哎……丫头，你终究啊没能行拜师礼，成为我真正的徒弟，但是放心，老头我还是会把你当亲徒弟待的。” “师傅，我愿意行拜师礼，拜您为师……” 老头皱了皱眉，很是无奈，最后只是嘟哝了一句：“该死的老太婆不让……” 还以为雨汐没听到，可是雨汐却微微一愣，“不祥之人”“离她越远越好”…… 送走了老头，雨汐怅然若失，躺在惜芳院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不祥之人”“离她越远越好”“天命”“算的那一卦”“六年”……天玄师太那些断断续续不明所以的话，像梦魇一样在雨汐脑海中旋转，总让她觉得，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豁然坐起来，看着这精致的女儿秀阁里的布置陈设怎么都不顺眼，或许是习惯了银面房间的简单大气，习惯了宽敞的卧房，外面就是主厅，在旁边就是宽大的书房。习惯了那张桌子，习惯了笔墨纸砚，计划好的要每天练习两张直线，在左下角写下日期，看看自己一个月，会有多少进步。慢慢达到银面的水平…… 可是，忽然间，因为有个男子闯入了她的房间，一切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想想银面今天所做的一切，她或许再也不会画界画了。 无论他有什么样的理由，雨汐已经不愿再说服自己去原谅了。轻笑着摇摇头，她有多少次决心不再原谅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天快亮时，她朦朦胧胧睡着，却又做了那个梦，海边，栈桥，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