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镌刻素宣纸上谈
见着五个婢子的神态各异，玉无瑕唇角隐隐勾了勾。又喝了一口茶，她将茶杯递给了青霜，接着淡淡地吩咐道：“你们把这些珠子都拾起来，然后就可以起身了。” 五人磕头谢恩后，清珞当先站了起来，将怀中玉珠掏出来握住；在清瑶，清芷，倚柳将地上的玉珠都拾起后，檀龄才与三人一同站起，手中还是将珠子高高举着。 这时，青霜端了已经续了水的茶杯，却忽然一反手，将那茶汤泼向了已然起身的五人。 倚柳和檀龄站在靠前的位置，被茶水泼了大半，两人却如钉在地上一般牢牢地站住不动；清瑶也没动，只是眉头略微皱了一皱；而清芷则微微抬手用衣袖挡住了飞溅的茶滴；至于清珞，她本站在最后，却在青霜翻倒茶杯之时上前了一步，侧过身子，挡住袭向玉无瑕的茶滴。 对青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青霜又给她端上了一杯清茶。刚刚那杯泼出去的茶，热度不过五分，绝不至于烫伤。她来这一出，无非是想试试这几人堪用到何种地步。 “盈湘姑姑，您先回去吧。告诉娘亲，这几个丫头，本郡主收下了。”眼睛转了转，玉无瑕心里头的打算可没打算这么早就交代出去。而且，虽然她暂且信得过她母亲和秦嬷嬷，可是难保，这几个丫头不是她母亲为了控制她所安排的眼线。 盈湘福了福身子，仿佛看出了玉无瑕心中的忌惮，便开口说道：“既然郡主还算满意，那盈湘便先回去向镇国公主殿下复命了。按理说，身为郡主，身边万万不应只有这几人的，但是镇国公主殿下心想您是个有主意的便没有为您拨太多的人手。这几个婢子，既然是镇国公主殿下为您安排的，就是您自己的人了，还请郡主放心。”又福了福身子，她也没管那黑衣女子，便径直离开了。 低垂眸子，她先斟酌了一番盈湘的话。她母亲绝非与丁氏等人相同，应当是不屑于使些什么暗地里的手段的。这些丫头是她母亲的人，秦嬷嬷也一样。若是不信这几个丫头，她连秦嬷嬷也不必信了。 不过她心中也清楚，她母亲应当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太过正直，又怎能在十三年前大败离南老皇？ 唉，先用着吧，总归不会害人。 心思转过几道弯，她的眸光又落在了那五人身上。仔细想想，她将檀龄提了一等丫头，留在卧房内；倚柳和清珞放在了二等，留在厅堂内；至于清瑶和清芷则放在了三等，负责外院的事物。 她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了之后，五人行过礼便被秦嬷嬷领走去安置了。除了青霜还在她身边伺候着，便就剩她自己与那黑衣女子两两相对了。 微微一笑，玉无瑕唇角扯开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示意让那女子靠近，她支起下巴问道：“你是暗卫？地位很高？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护卫，亦或二者兼有？” 黑衣女子的脸上裹着黑色的蒙面巾，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闪过了一抹转瞬即逝的讶异，却被玉无瑕眼尖地捕捉到了。接过已经放凉了的茶，玉无瑕边喝边说道：“你这身打扮，是暗卫无疑；能跟盈湘姑姑平起平坐，身份自然不低；你看着我审查丫头全程半丝未动，便是说明，你并不是来侍奉我，最起码不是完全的只是伺候我。那么……既然我身为镇国公主的女儿，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自然是保命。”接过玉无瑕说到一半而停顿下来的话，那黑衣女子扯掉了面巾，秀美的鹅蛋脸上，一双星目熠熠，声音冷如月辉，不苟言笑的模样自而生威。 单膝地跪地抱拳行礼，那黑衣女子低头说道：“属下玖鄢，见过郡主。” 对她点了点头，玉无瑕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属下自玖蕴阁而来。玖蕴阁，乃是红狮军的分支，是为当初镇国公主殿下笼络的一批奇女子而专属建立的，是镇国公主殿下手中的暗势力。玖蕴阁分为九部，分别为医、凡、财、文、武、术、魅、影、寻，九部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势力遍布四国。而属下，则是九部统领。镇国公主殿下吩咐属下，从今日起为郡主讲学，为今后接手玖蕴阁做准备，不知郡主想先从哪一部学起？” 玖蕴阁，就是昨日盈湘不小心说出来的那个？ “时辰不早了，你下午再过来说话，现在，先让我一个人想一想。一会儿离南国三皇子还要来为我诊脉，你先回避吧。”看着玖鄢，玉无瑕却没有立刻回复她，只是让她先离开。而玖鄢也没有多话，她起身后，玉无瑕只觉一阵微风，玖鄢便已经不见了。 此时她的身边只余青霜一人，身边再没了禁锢，青霜便当先开了口，圆圆的眼睛里都是疑惑：“郡主啊，你刚刚为什么要拿那些珠子和茶水去试那五位jiejie呢？青霜笨，怎么看不明白呢？” “赶明儿啊，你去让秦嬷嬷帮你把名字改成清霜，和那三个小的凑成一团。你呀你，在雍王府里呆了这么些年，怎么还是傻呆呆的，不懂识人呢？”带着些微无奈的目光落在了青霜，不，清霜身上，玉无瑕揉着额头有些疲惫的说。 她的身子骨虚成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身子底给补回来。 清霜见她一脸疲倦，便赶忙把早上已经吊上的参汤倒了一碗给她。喝了几口参汤后，玉无瑕脸上倦色淡了些，恢复了几分精神。 看着清霜清澈的眼眸，她徐徐说道：“在雍王府里的时候，察言观色便是我必备功课了。雍王府里意图不轨的人太多，从那些人的眉梢唇角里，我便能看出七八分他们的意思。 那些玉珠是御赐之物，是万万不可能赏下去的，更妄提我这番举动乃是有故意损毁之嫌；而那茶水，不过是想看看她们能否稳得住。 你看倚柳，一直没动，是个性子坚韧，忠厚老实的；而檀龄则是个聪慧谨慎，机敏能干的；余下的三人年纪还轻，还能打磨，但一番试探后，可见清瑶同倚柳一般也是个老实的，清芷多虑多疑，性子敏感。至于清珞…… 清珞是个不定性的，若我用得好，收的住她，她便是可堪大用的；可若是压不住她……她可是能随时反扑，来咬上一口的。” 啊？清霜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嘴。虽然她也在雍王府里呆了不少的年限，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些弯弯绕绕的，谁知道郡主的心里，还藏着这么些心思。 不过在雍王府里，她一向不过是代小姐……郡主受过，那些如狼般的目光，统统都是落在郡主身上的。 “所以我便让清瑶和清芷守着外院，一个谨慎老实，一个敏感入微，能防着外院滴水不漏；至于倚柳我信得过，但是得让她看住清珞，便让她们留在厅堂，那里四方明堂，处处见得光亮；檀龄妥帖，放在屋子里必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细细地对清霜解释道，玉无瑕低声说着，眼眸里的晦色看不分明，纤长的玉指缓缓晃动着手中的调羹，她将放凉了的参汤一饮而尽。 至于这些丫头她到底要怎么用，还是看她们的本事吧。 若是做得好呢，自然有赏；若是有了差错，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