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念不思不可说
整整三天…… 玉无瑕被玖鄢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玉无瑕觉得自己的每一根骨头，每一丝肌rou，都被玖鄢狠狠地摔打过，蹂躏过，美其名曰淘洗经络。 第四日的清晨，玉无瑕一觉醒来，轻微地动了动身体就痛的龇牙咧嘴。揉捏着自己酸痛的胳膊，玉无瑕心中郁闷的很。 但是，等她尝试地在体内运转气魄时，她竟然惊喜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息可以运转一个大周天。 全身的经络通畅，宛若新生！ “最痛苦、最极致的方式，虽死犹生，才能让你获得重生的。”玖鄢的话言犹在耳，握了握拳头，玉无瑕为自己打气—— 听到了卧房内玉无瑕的响动，檀龄便进来帮她洗漱穿衣。今日檀龄为她换的是一件桃粉色的长裙，上面绣着缠枝莲，又为她绾了一个飞仙髻。接着，檀龄却又拿了妆奁来，就要给她描妆。 看着檀龄的精心准备，她有些迷糊的问道：“檀龄，今天你把我穿戴的如此整齐作甚？一会儿玖鄢带我练功，这好好的衣裳，又要毁了……” “郡主，刚刚玖鄢来过，说练功不易cao之过急，你的经脉已经打通了，可以先休整一天。至于为什么给您打扮…… 刚刚玖鄢才把昨日就应该呈上来的拜帖给了我，是齐将军府上的挽月小姐邀您一同去京郊的回雁湖游玩。这时辰也不算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吧。” 檀龄一边帮她描着妆，一边对她解释道。檀龄手巧，不过片刻便好。而玉无瑕听了辛挽月邀她出去游玩的消息，萎靡的精神一下子便振奋不少。 看着沁棠阁里下人来往井井有条，玉无瑕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她想到了另一件事，眉头一皱便开口问道。 “那日过后，清珞去了哪里？” “郡主，清珞前几日被镇国公主殿下留在流光殿，今日刚刚带了一批赏赐回来……说是她救主有功，特意重赏……”檀龄回到。 “如此甚好……今天大伙儿都随我出宫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是，谢郡主。” “记得带上清珞。” 皱着眉头，玉无瑕又加上了一句嘱咐。按理说秦嬷嬷给她挑的人不会有问题，可从清珞刚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便觉得清珞不一般。 那“毒鸡汤”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她娘居然就把她放回来了？ 这清珞……到底什么来头…… 玉无瑕的话说了没多久，流光殿的人就来请玉无瑕去殿前坐马车。 待到玉无瑕领着一群太监丫头的，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流光殿前时，玉无瑕的目光，立马被面前那极为华美的马车给吸引住了。 而站在那马车前，不知伫立了多久的玉凝心，看着那马车，目光深沉，好似回到了，曾经的旧时光—— 她看着那辆由沉香木和象牙打造的香车，千金一匹的鲛珠纱挂在车窗，随风招摇。即便已经过去十余年，它的美丽与奢华还是无出其二。 回想曾经的旧时光，她的眸光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 这辆马车是父皇赐给她的，所用的材料都是当年离南国战败后所缴纳的贡品，极为坚固，千年不腐，奢华独一无二，是为她准备的嫁妆之一。 她素来不喜奢华，却在当年看到这辆香车时，也憧憬过乘此香车嫁与陆辄衍的欢喜。 而如今，她却乘此车去他的王府，欺侮他的新娘，搞砸他的婚礼。二人至此决裂，不死不休。 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当初，这辆马车将她送走；现在，她要看着这马车，送走她的女儿…… “娘亲，女儿有句话想问您。”众人都被那马车的精致华美所征服，玉无瑕却忽然走到了玉凝心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 这个女儿，从来不与她亲近，只是恪守礼仪与疏离。今日却一反常态，莫非…… 玉无瑕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问道：“娘亲，当初你一走了之，留我独自在雍王府里过活十三年…… 我知道您没有忘了我，否则秦嬷嬷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父王也不会破例允许秦嬷嬷教我读书识字，让我自行研读兵书。 可是为什么，在我被毒打的奄奄一息时，你没有出现； 在我快要饿死，近乎被逼得与狗夺食时，你没有出现； 在雍王府里，我受尽丁氏与她子女的欺侮，日日与恐惧和饥饿同眠。 这些，你都不管不问…… 可是为什么，你却在父王迎娶丁氏的时候赶回来了呢？ 难道我在你心中，还不若那个对你刻薄至极的‘夫君’； 难道我的存在，已经不堪的让你难以忍受到这样的地步吗？” 玉无瑕低声念叨着，一句句话像刀子一般尖利地插进了玉凝心的心脏。 镇国公主殿下，近乎踉跄地向前走了一步，狼狈地躲避着她女儿凄切冰冷的目光。 定一定神，看着面前那一队沉默的红狮军，她的话语里还带着微微颤抖。 有些话，不能说； 少说是错，说多是劫。 “秦疏可在？” “微臣秦疏，在。”从马车身后走出了一个玉无瑕熟悉的身影，秦疏冷漠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畔。 “宫门已开，请问公主殿下，微臣何时启程？” 还未等玉凝心开口，玉无瑕却上前一步，先声夺人：“劳烦侯爷了，还请侯爷前面带路。” 说完这句后，玉无瑕便提着裙子，从玉凝心身边走过，径直上了那马车。 玉凝心看着玉无瑕的背影，一阵恍惚。她对秦疏说了一句“照顾好她”，而秦疏只是冲她点点头，亲自驾着那马车向宫外驶去。 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她看着那辆曾经承载着自己希望与憧憬的马车，携着她的女儿渐行渐远。 她眯着眼睛，遮住已经变得有些刺眼的日光，直到看不到玉无瑕一行人的身影。 视线无处可落，她便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城门。 那新上的红漆，那带锈的锁子，那城墙上蔓延的青苔，那些穿着同样的制服却又拥有着迥乎不同的面容的列兵，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 此时，又出现了一队整齐的红狮军，牵了一辆看似极为普通的马车出现在流光殿的门口。 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后，玉凝心便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前那队沉默的士兵，缓声问道：“吾将何在？” “末将段陵在此，乃是红狮军新任将军。”听到了她的问话，站在最左列的一个士兵出列回答。他看起来很年轻，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朝气。 他还没有意识到玉凝心的异常，那看向她的眼光中，饱含的是满满的崇敬与欢喜。 玉凝心看着他年轻的面容，思绪恍惚之中，那张笑脸与记忆当中的一个人重叠，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段陵低下头，恭敬地问道：“请问公主殿下，时辰可到了？我们这就护送公主殿下出宫。”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儿？”盈湘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盈湘的话，待到那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之时，她才提起绛紫色的长裙，缓缓地踏上了今天流光殿门口出现的第二辆马车。 透过木质的车窗，她看向外面依然沉默地等待着她的红狮军，微开檀口，静静说道：“我们去……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