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兴师问罪?
被称之为老赵的青年微微一哼,也不言语。薛蟠那里有这个胆子喊什么学长?人家身居高位者礼贤下士,是他们的礼貌,可若是下士的人不尊体统,被笑话还是其次,只怕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么都很难得到保全,薛蟠连忙道不敢,“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我也不过是兴之所至,故此前来瞧一瞧,”义忠亲王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身前,笑的很是温和,“算起来还是我叨扰了才是,你来咸安宫许久,我忙着庶务,无暇来问候于你,实在是我的不是,我今日偶得一空,又闻你已经入宫,于是起了兴致,要来瞧瞧你,”义忠亲王笑道,“各领风sao数百年!这样的诗句,足见文龙贤弟这胸襟厉害了!”他环视众人,“咱们咸安宫多少年没有出这样的风流人物了?” 众人都点头,“老亲王说的极是。” 虽然被众人尊称为老亲王,但义忠亲王人还年轻的很,按照薛蟠的估计,今年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薛蟠又道不敢,义忠亲王和薛蟠携手一起进了他的屋子,四处打量了一下,不免微微皱眉,“文龙贤弟的居所未免也太简陋狭小了些,难不成,”他有些不悦,对着尾随而来的后勤官说道,“就让我们的大才子居住在这破地方吗?须知道咸安宫如此广阔,还找不出一处像样的地方来?” 后勤官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还是薛蟠解围,他时不时的要深夜悄悄溜出门去和安福海见面,那里能够安排在地段好,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住在这里已经颇为满意,薛蟠对着住行讲究不大,对着吃穿倒是很在意,他听到义忠亲王如此呵斥,连忙搭话:“我住在此地,已经极好,我不喜热闹,这里幽静的很,我很是喜欢,不是他们不尽心的缘故。” 义忠亲王这才霁然,对着那后勤官点头,“倒是我怪罪你了,实在是对不住。” 那后勤官连忙道不敢,又退了出去,薛蟠微微惊讶,这亲王居然会对着一个不入流的内务府后勤官道歉,虽然只是一句对不住……可见此人颇为和气。 几个人分主宾坐下,薛蟠一定要请义忠亲王上座,义忠亲王笑道,“都是自家同学,无需如此。”只是和薛蟠左昭右穆的分坐,臻儿和李马鹿连忙上了茶来,义忠亲王也不觉得这茶普通,和薛蟠谈笑风生,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儿,义忠亲王对着薛蟠似乎颇有好感,笑道:“文龙你还没入京的时候,我就有所耳闻你的事迹了,那避瘟丹和盐引改派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我从政事堂那里得到的公文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不仅要拍案称奇,端的是匠心独运,又利国利民,文龙贤弟不仅是诗书厉害,这经济之道,我瞧着也不比胡阁老昔日料理江南盐务的手段差。” 薛蟠忙道不敢,又说义忠亲王谬赞,“王爷说的极是,”坐在义忠亲王下首的一位青布衣裳青年笑道,他的衣着不算华贵,甚至说,在这满座珠光宝气的掩映下,穿着有些寒酸了,他对着坐在炕上的薛蟠和义忠亲王笑道,“只是我倒是有些不同见解,避瘟丹的事儿,自然不必多说,可这盐引改派的事儿,”他仔细的看了薛蟠几眼,似乎要把薛蟠看出一个端倪来,“到底是伤了两淮盐商的元气,说起来,国家的赋税多了,但只怕是两淮盐引的价码上去,老百姓又要吃不起盐了,这对着民生来说,可不能算是什么好事儿。” 义忠亲王看着薛蟠,见他有什么解释,薛蟠微微一笑,这大约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办好了盐引而为什么没有得到厚赏的原因吧?这也是实在是有人提出来的意见,而且这种意见,皇帝也不得不要听进去一些,薛蟠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素来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旧年盐引改派,恰好是因为西南战事吃紧,需要军饷的时候,那办事当差的,我倒是觉得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能紧着要紧的事儿,也就够了。” 薛蟠这摆明了就是耍无赖,我就是这样办事水平不够,没办法弄的十全十美,你怎么地吧?我就是先紧着困难的一边,其余的什么民生我是管不到了,我就是这样认输了,才不和你争辩,你能把我咋地? 义忠亲王点点头,“文龙兄的话儿,倒是有理,所以说有句古话,叫做饮鸩止渴,也是差不多的意思。”他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除却这两件事儿外,还有侯家,哎,”义忠亲王轻轻一叹,“侯家来信和我哭诉,说起苏州之事,我也才知道是你在这里头主持盐引之事的。” 果然说起了侯家!薛蟠心里警惕之心大起,今日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义忠亲王把盖碗重重一放,冷哼一声,“仗着亲戚情面,居然做有碍国家的事儿,实在是可笑之极!我还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做了什么,居然藐视林盐道的权威,不尊上官,行逼宫之事,实在是该死,文龙贤弟你处置的极好!” 薛蟠瞠目结舌,这套路不对啊,不是应该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要求自己必须要给侯家一个交代吗?怎么会这样子的一副面孔出来? “侯琳算起来是我嫡亲的表弟,素日里头被我额娘惯坏了,实在是不知道轻重,不尊国法,不懂礼数,还来写信与我哭诉,被我很是呵斥了一番,我又命额娘写信给侯家姨爹,务必叫他好生管教,不许他再出门,在家里起码要读书出来才好,侯家并一定要为国效力才是,若非如此,怎么当得起盐商?说起来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这盐商就是捧着金饭碗么?” 义忠亲王对着薛蟠点点头,“今日我来是给文龙贤弟赔礼道歉的,侯家的事儿,是他们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