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守夜

    路千凝四处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凉亭找到了语乔，只见她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眼睛肿肿的，脸上还残留有未干的泪痕，估计是一直在哭，哭得累了。不忍吵醒她，路千凝找来被子盖到她身上，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路千凝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是宓盈，宓盈也看到了她，正要开口跟她打招呼，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睡得正香的语乔。

    路千凝主动走过去，小声的问道：“这么晚还没睡？”

    “睡不着，千凝jiejie，你怎么起来了？王爷怕我们吵到你都不让我们在你房间多呆，其实我好想和你说说话。”宓盈也跟着放低了声音。

    “是吗？我们坐到那边去吧。”路千凝指了指离她们不远的一排石椅，这样既能照看得到语乔，又不会打扰她。

    宓盈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道：“语乔jiejie怎么不回屋睡，外面很容易着凉的。”

    显然不能对宓盈实话实说，路千凝编了个借口：“我觉得屋里太闷了，所以让语乔陪我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她大概太累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我又不好打搅她，只能给她盖了床被子。”

    “原来是这样。”

    她们相继走到石椅旁坐了下来，冰凉的石椅让路千凝打了个冷颤，好像宣告着冬天就要来了。

    “为什么会睡不着？这种天气不是最适合呆在被窝里吗？”路千凝问道，如果不是语乔跑了出来，她也不会大冷天在外面挨冻。

    宓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我在想轩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轩哥哥？路千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万烃轩，今天她醒来后也没有见着他，原来是不在府中。“万大哥出门了吗？”

    “是啊。”宓盈嘟着一张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说是王府修缮还差材料，轩哥哥非得亲自去验货，都好几天了，算算也该回来了。”

    路千凝饶有兴致的看着宓盈抱怨的摸样，还真是小女孩，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所有的心思让人一看就懂，想着之前万烃轩说的话，她嘴角轻轻上扬，如果他们彼此都喜欢对方，现在一定有很好的发展，那是她想看到的结局。她试探着问宓盈：“你和万大哥现在处得还不错吧？”

    宓盈垮着一张脸：“也不知为什么轩哥哥最近心情不太好，而且好像老是躲着我，我都难过死了。”

    这倒出乎路千凝预料，按说喜欢一个人应该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对方，怎么还会刻意躲着？是宓盈误会了还是自己理解错了？或许万烃轩喜欢的人不是宓盈，那还能是谁呢？

    两人聊得兴起，竟不觉夜晚的寒冷，当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们才惊觉已经坐了整个晚上，腿脚都有些麻木。

    路千凝走到语乔旁边，发现她也刚刚醒来，微笑着说：“你醒了。”

    语乔慢慢的清醒了些，看看路千凝，再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勉强的笑了笑：“谢谢。”

    宓盈也跟了过来：“千凝jiejie在这儿守了你一夜了，冻得脚都麻了。”

    听到宓盈如此说，语乔感激的看向路千凝，正要开口，却被路千凝打断：“如果你要说什么客气话就免了，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

    平时路千凝和语乔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但今天两人一路回到房间却没有什么语言，路千凝想说一些安慰的话，竟不知道怎样开口，发现说什么都像是多余的。

    “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伺候王爷用膳，如果让王爷知道你因为我整晚没睡肯定会迁怒与我的。”语乔把被子放到床上，转身向外走去。

    路千凝张了张嘴想叫住语乔，却没有喊出来，这种感觉好陌生，或许是语乔承受太大的打击，一时没办法平复才会如此反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悲伤。

    路千凝上床眯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之前昏睡得太久的缘故，尽管一整晚没睡，也没有太多的睡意，房间的门开了，她以为是语乔回来了，抬头一看，竟是万太妃，还有她的婢女莲香。

    路千凝准备起床行礼，万太妃开了口：“你身体还虚得很，就不用行礼了。”

    “奴婢谢太妃娘娘关心。”路千凝真心的说道，如果她与朱见浚成亲，眼前这个妇人就是她未来的婆婆，此时竟觉得更亲切了些，只是之前万太妃如此反对，怕她的身份坏了王府名声，那现在呢？

    “今儿一早浚儿来给哀家请安，哀家看他精神好了很多，一问才知道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万太妃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了。

    “让太妃娘娘费心了。”

    万太妃浅浅的笑了笑：“你也不用存什么感激之心，哀家为的不过是浚儿，看到他为了你憔悴成那个样子，哀家心疼啊，有时真恨不得把你给千刀万剐了，但是哀家心里知道只有你健健康康的浚儿才能快乐起来，才能重新振作，也就跟着盼着你能醒过来。”

    路千凝能够理解万太妃的心情，天下父母心，真正的爱就是给自己所爱的人他所想要的，有些父母不明白，总是把自己觉得好的强加给子女，并不清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以为是爱，结果却是害，经过了这次事件，万太妃似乎想清楚了这一点。路千凝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朱见浚的痴情，自己对于眼前的妇人也就是个身份地位都很卑贱的女子，充其量能陪她下下棋，聊聊天，做个解闷的工具，再无其他。

    见路千凝没有说话，顿了会儿，万太妃继续说道：“听浚儿说要娶你做侧妃，哀家同意了，浚儿虽没有明说，但哀家知道他的真正用意。我知道这次楚儿做得是有些过分，但她自己也得到了惩罚，我希望你能劝说浚儿看在哀家与他姨母的面上对楚儿宽容些。”

    “我想王爷并没有责怪王妃的意思，太妃娘娘多虑了。”

    “这个哀家知道，哀家是担心现在楚儿状况不好，浚儿才没有废她，一旦她病情好转浚儿就很可能废了她立你为正妃，楚儿就会很不幸了。”

    “太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劝说王爷不要废掉王妃吗？”不愧是母子，能够这么清楚儿子的想法，路千凝心里很纠结，答应万太妃的要求，无疑是给自己找难受，不答应，自己便成了扼杀他人幸福的罪人，尽管她自己不觉得秦楚儿做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有何幸福可言，不过在这些古人思想里名声也是幸福的一部分吧，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万太妃经历过宫廷里争宠夺权的日子，也一定承受过失宠的寂寞，怎么还没能看透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