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为伊绾青丝【加更】
“……弹指岁月,倾城顷刻间烟灭,青石板街,回眸一笑你婉约。恨了没?你摇头轻叹,谁让你蹙着眉?而深闺徒留胭脂味。” 常来玉春楼的客人都知道,每逢下午申时到酉时,一楼中庭的舞台常有歌女汇演或是别的活动。除去每月二十五日花魁婉儿姑娘的献艺,其它时候的汇演看过一次两次也便罢了。然而今日方二十一日,整个玉春楼中却不似往日的人声鼎沸,各楼层的客人,包括玉春楼中的花娘和侍女等,都被中庭的汇演吸引了过来,不光一楼的雅座里坐满了人,就连楼层的围栏处也站满了人。 “……人雁南飞,转身一瞥你噙泪,掬一把月,手揽回忆怎么睡?又怎么会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对,若花怨蝶你会怨着谁?” 舞台上一位身材娇小的‘书生’拿着折扇边唱边舞,她白面粉唇,眉目含春,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别样的韵味。她旁边伴舞的女子亦是貌美如花,舞姿翩翩。随着小‘书生’的歌声,她时而含羞带怯,时而眼波哀怨,二人的配合竟是天衣无缝。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十二名歌女在其后同样配合默契的演奏,新颖的曲风,奇异的唱腔,独特的舞步,加上二人眉目举止间传递的丝丝情意,歌舞展示出一则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心驰神往。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小‘书生’的曲已唱完,随着乐声渐息,二人的身姿定格在中庭,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歌舞中,待小‘书生’和伴舞的女子躬身致谢时,全场突然掌声雷动,而小‘书生’亦与伴舞的女子翩然退下。 正在众人意犹未尽时,片刻之后,随着乐曲的重新奏起,小‘书生’和伴舞的女子曼舞步入中庭,将方才的惊艳歌舞再度上演,众人亦再次沉醉在她们的表演中。然而只有极细心的人才会发现,此时的小‘书生’早不是方才的小‘书生’,但,谁又会去计较这个呢? 当然,除了他们。 白少谦和喻子华这一行四人,几乎与秦大将军秦靖恒的三人行同时步入玉春楼,亦同时眼尖地发现了正在中庭舞台上表演的小‘书生’叶有花。喻子华和喻小五是听叶有花唱过几回曲儿的,二人一听这别样的曲风便知定是她的杰作。而其它人却是首次听到这种帝国没有的曲风,不由得有些惊奇,便都远远站着,看她继续表演完。 待叶有花退下场换了青瑾上场时,这两拨人自然发现了这个细节。白少谦颇带玩味地一笑,带着喻子华等人信步往五楼的春月房走去。而秦靖恒等人也在跟绯衣打听着方才上台扮演小‘书生’的人是谁,试图与之见上一见,当得知对方是春月房的专职侍女,如今已回去随侍,而春月房却又是白公子包下的专属贵宾房时,三人也争匆匆地往春月房赶去。 “小夜,秦大将军为什么也要找小花?”幂儿看到秦靖恒过来本是兴奋莫名,但对方三人竟然对小花如此紧张,这让她大感不解,难道秦大将军要找的人不是敏言姑娘而是小花? 小夜小心瞥了绯衣一眼,趁着她上前招呼客人赶紧扯着幂儿的衣袖,细声说道:“傻幂儿,绯衣在此怎么能乱议是非?你也不怕招罚。秦大将军的事,哪是我们能猜透的?” 幂儿扁了扁嘴,吐吐舌也有些后怕。她今日倒是一时忘形了,须知玉春楼里赏罚分明,并且罚得很重,不光是扣例银,若是被捉进紫衣的小黑屋里,那可不得了,曾惹过罚的侍女们一旦入了那里少有能完整出来的。 她们虽然不敢再讨论,但是心里的疑惑却是流连不去,二人沉默地对视一眼,便决定等晚上回去再问问小花,如今还是专心待命,好好地做好传唤花娘这份工作吧! 白少谦等人来到春月房里时,叶有花刚换好衣裳,正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地将披散下来的头发取了部分扎着麻花小辫。众人的到来顿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揪着头发慌张地站起身,也不知是该施礼,该打招呼,还是该淡定地继续扎麻花小辫,一时之间屋里气氛颇有些尴尬。 “衣冠不整,若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轻薄你了呢。”白少谦嘴角仍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他迳自走到叶有花身边坐下,扯过她的头发,她的发质不太好,不够黑亮也不够柔顺,他嘲笑道:“丑八怪,你人丑,头发也难看。” 叶有花恼羞成怒地想一把扯回自己的头发,口中亦情不自禁地和他顶起嘴来:“哼,你的头发还不一定有我的好呢,拽什么拽?”可白少谦却仍扯着她的头发不放,两人各一用力,顿时扯得叶有花头皮生疼,泪花都冒出来了。她心里不由得呜呼道:真是悲催,这个白少谦是虐待狂吗? 喻小五和喻小六在进来时一看到叶有花披散着头发,便看了喻子华一眼,随后退到玄关的屏风外。而在叶有花和白少谦斗嘴的期间,喻子华也慢慢步至叶有花身边。他不声不响地从白少谦手中轻轻抽回她的头发,手法生疏却温柔灵巧地将她未扎好的麻花辫慢慢扎好,然后团成一个小发髻盘在她头上。 叶有花和白少谦有些呆愣地看着喻子华的动作,他,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丝带或发簪呢?”喻子华仿佛没看见她二人有些呆愣的表情,神情淡淡地问道,那轻巧的语气,好像他说的不过是‘吃饭没?’‘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话题。 “啊?在这里……”叶有花愣愣地将缠绕在手腕间的丝带取了一条递给喻子华,喻子华接过小心地将丝带缠绕住她的发丝,努力固定着她的小发髻。可惜在这方面他实在是没有经验,绑了几次都没绑好,一来二去,他的神情虽是不变,仍然很有耐心地继续绑着,眼神中却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懊恼,这个东西怎么这么难弄? 这一瞬间的懊恼模样使他淡然神色的脸突然生动起来,叶有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眼儿弯弯地痴痴望着喻子华,为什么他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可爱的神情呢?好萌哦…… “子华,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白少谦很是吃味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也抽过叶有花左边一缕发丝扎起麻花辫来。 “诶,白少谦,你别动!我才不要你帮我扎小辫。”叶有花急忙微偏着头叫唤道,这个虐待狂肯定又是吃醋了,想趁机使坏,她才不要当那个受害者呢。子华却不一样,子华不是当她是……好姐妹吗?所以帮她绑绑头发,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喻子华仿佛漫不经心地斜瞥了白少谦一眼,仍旧专心地与手中的丝带和发髻有奋斗着。白少谦假装没收到他眼中的警告,手中动作更欢,东扯一下西扯一下,直把叶有花头皮扯痛得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