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看见
周文韬调整出一个微笑，跟杨昕一起走到曹亦和王雅兰的跟前，杨昕还很懂事地装作小女人般略偏后了两步。 不过那么几步路的距离，杨昕却觉得走了很久，她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周文韬端着的酒杯上，还好那酒没有洒出来多少，酒杯算是完整的到达了目的地。 “曹亦，”站定了以后，周文韬先开口，“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今天的邀请。也感谢你从前对杨昕的诸多照顾。” 曹亦看到周文韬几乎满杯的酒，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低头把自己的酒杯加满，复又举杯。周文韬右手持杯，左手虚捧，碰过去的时候保持杯沿在曹亦酒杯的下方，抬头冲他一个微笑，仰脖一饮而尽，就像喝的只是矿泉水，亮过杯，冲着曹亦又是一个微笑。 杨昕站在他身后，只觉得喉咙发干，不带这么喝酒的，太吓人了。 曹亦面无表情的举杯，喝到一半，他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王雅兰站在曹亦身侧想拉拉他，但是曹亦似乎不为所动，他继续端起酒杯努力喝掉了剩下一半。桌上的人都发现不对劲，盯着他们俩看。但是大家看看曹然的不动声色，也不好上前去劝些什么，直接导致于饭局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 再不明白的人也知道这两位肯定有些什么事情杠上了。被曹然称作胖子的王杨刚想站起来打个哈哈调节一下气氛，就被在一边观战的曹二少给拉了下去。 “别乱动。”曹然满面红光，一半是兴奋，一半是喝酒上脸。 “你确定？”王胖胖回头看他，“这是要掐架的节奏啊。” “哈！”曹然偏过头看了一眼，回头对着王杨一个媚笑，“如果真的掐起来，你帮哪一边？” 还没等王杨回答这个问题，曹然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我肯定帮杨昕啦。” 王胖子迷糊了，完全不明白这亲兄弟俩在斗哪门子气。 周文韬看着曹亦喝完，笑着说了句承让，便往他身边的王雅兰看去。 “雅兰，杨昕也来给你敬酒。不过她酒量特别差，我就不让她多喝了，谢谢你。” 听起来非常客套的一番话，也不知道是谢她故意请他们来吃饭，还是谢王雅兰不计较杨昕不能喝酒。 杨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好笑着碰杯，用杯里那不多的红酒意思了一下。倒是自己一口气喝完没在王雅兰脸上见到她那标准的笑容，让杨昕觉得有点意外。 二人回程的几步路倒是杨昕在前，周警官殿后，杨昕深呼吸两口气想要缓解酒精作用，坐回座位，抬头便看到曹然给她使眼色。 曹然趁着哥哥没注意，朝杨昕竖了个大拇指，歪眉斜眼做出各种表情。杨昕握拳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周文韬一边盛汤一边看她，“怎么了？喝的难受？” 杨昕摇头，“没什么，呛到了。” “呛到了正好喝口汤，”周文韬把碗递过来，“曹然跟你比划啥呢？” “没什么，”杨昕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暗笑，“说你比他哥哥能喝。” “嗯？看上去好像是吧。”周文韬笑得眯缝了眼，余光中看到王雅兰的目光，好像暗含着莫名的情绪。 周文韬转过头，捏捏杨昕的耳垂。 “你之前不是说今天的晚饭是曹然请么？” 杨昕汤还没喝完，一脸懵懂地抬头，“啊？是啊，他当时给我打电话是那么说的。” 周文韬笑而不语，看来曹然也是很不乐意的，不然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面对自己的哥哥嫂子不理不睬。 “回头问问曹然是不是心情不好，安慰一下。”周文韬叮嘱杨昕道。 “哦，他已经约我单独去吃饭了，说要好好解释，”杨昕眨眨眼，“不过他说不带上你。” 杨昕有些害怕周文韬会有意见，但发现他只是坐在那里，点点头说了声好，还说以后有机会再请曹然吃饭。 又喝了两口汤的功夫，杨昕终于明白周文韬说的意思了。 曹然估计有那么点被迫的意思在里头，这顿饭吃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不是？ 幼稚的女人。杨昕看着王雅兰，觉得她无聊至极。 曹二少发现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嚷嚷着要散伙，抱怨还有别的场子要赶，不能太晚。虽然杨昕猜测曹然的第二场不过是个托词，不过也乐得赶紧散伙。跟这样的奇葩男人和极品女人在一起吃饭，实在不是件让人快乐的事。 临走的时候大家都主动跟曹亦两口子话别，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位才是今天饭局的主角。 周文韬跟着杨昕站在曹然跟前，曹然一个劲地对着杨昕说对不住，杨昕一个劲儿地没关系。周文韬看着这两个小孩一样的人笑得不行，转眼看看手机，快八点了，这饭吃的时间还真不算长。 这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发现王雅兰站在身后。 “有事？”周文韬看着王雅兰含笑的双眼。 “有些话想对你说，”王雅兰下巴朝杨昕点了点，“如果她介意的话就算了。” 周文韬直接伸手去揉杨昕的头发，杨昕还在跟曹然各种谦让，被他这么一揉有点纳闷，“怎么了？” “没什么，王雅兰说有话要跟我说。我过去一会就回来。”周文韬拉拉她的手，示意安心。 “哦，你去吧，”杨昕手一甩，很无所谓，“正好我跟曹然再约一下时间。” 周文韬有点小挫败，这女人还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笑着转过身跟着王雅兰走到大厅的一角。 “就这儿吧，别走太远，我还要看着她别被你小叔子拐跑了。” “看不出你还真在乎她。”王雅兰有些自嘲的笑。 “为什么不在乎？她是我女朋友。”周文韬双眼平静无波。 “当年也没见你这么在乎过我。”王雅兰很轻易的把故事拉回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仁者见仁吧，”周文韬其实有些想叹气，“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提没有任何意义。” “是啊，”王雅兰把目光转向窗外，夜生活拉开序幕，满街霓虹的街道充满生气，“你本来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失恋都不会难过，又怎么会像我那样喜欢回忆过去呢。” 周文韬笑出声来，“回忆过去干嘛？回忆当年被你甩？”他扭扭脖子，发出噼啪的响声，“你如今也有了好归宿，不用盯着我不放，如今的我，一样给不了你想要的物质生活。” 说到这里，周文韬顿了顿，又看了杨昕一眼，那姑娘正在跟曹然嬉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她想要的，我还给得起。” 王雅兰看着周文韬，眼神充满了悲悯，不只是因为青涩年华的过去，还是因为许多年后的现在。她看着周文韬的脸，突然觉得释然，周文韬还是那个样子，不温不火，不疾不徐，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特别上心。想起当年自己刚去澳大利亚，还托国内的同学询问过周文韬，就没有听说过他像一般男生那样，逃课、打游戏、喝酒、抽烟，这些统统都没有。他照样上课、做毕设，找工作，考公务员。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处过女朋友一样。 “你给她的评价真高。”王雅兰淡淡地笑。 “是么？就是有时有些小迷糊，”周文韬也笑，“不过无所谓了，至少这是我这辈子追的第一个女人。” 说完这句话，周文韬也没管王雅兰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直接朝着杨昕走过去。 曹然刚才还在对杨昕说，那个想当我大嫂的女人可变态了，你就这样放你男人过去，小心被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这会周文韬全须全尾地回来，胳膊往杨昕肩膀上一搭，曹然的脸就变成了一朵花。 “姐夫酒量不错啊！以后别拿我开刀，我酒量小。”曹然酒量差，一向佩服喝酒当喝水的人才。他激动得拍了拍周文韬的胳膊。 周文韬笑着对曹然说怎么会，又看看杨昕，“时间约好了么？” 杨昕很乖巧的点点头，完全不复之前跟曹然说“我男人很害羞的，谁敢欺负他我揍死谁”的雄心壮志模样。 曹然送走二位，摸摸下巴，“爱情这玩意儿，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这么一想，吴皓完全不是那个事么。” 罢了罢了，各自都好好过吧。 曹然直接打车回家了，在车上给曹亦打了个电话，大意是，我最多帮你到这里了，这种过分的事儿，绝对没有下次。 曹亦拍拍有点晕沉的脑袋，发觉当时这个决定真的有点傻。 出门右拐的杨昕和周警官，没有急着去打出租车，因为杨昕说她想逛一逛。 想逛就逛，反正周文韬依旧清醒得很，他拉着杨昕的手，看着昏黄的路灯，耳朵里还在回想刚才和王雅兰的谈话。 真看不出王雅兰还这么计较当年的事，怪不得总是有意无意出现在杨昕旁边，女人啊。。。 “杨昕，曹然他哥哥，性格不好么？”周文韬觉得曹然这种开朗的性格一看就让人很喜欢，但是看杨昕对曹亦的态度，好像不怎么样。 “额，也许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的处女座，会有些清高加吹毛求疵吧。不过其实也还好，曹家的基因不坏的。本质还是个好人。”杨昕努力斟酌着用词。 周文韬笑着问，“那我呢？” “你？”杨昕偏头看看身边的男人，“还行吧，就是不搭理人的时候有点面瘫。” 周文韬握着杨昕的手暗暗使力，捏得杨昕乱叫。 “我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你才是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周文韬回想起给热血治病，“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有人得罪你，不知道板着个脸干嘛。” “啊？没有吧？”杨昕想了想，最开始见面，那应该是在给热血看诊的时候，自己应该没有摆臭脸吧。 “我当时还在想，这家店行不行啊，怎么长得挺好一宠物医生，看起来一点不和善。”周文韬就差把手搁在下巴上做回想状。 杨昕已经想不起来任何细节了，但她平时在店里遇到病患主人，还是很和气的啊，所以她对周文韬的评价表示了不满，用力捏回去。 “轻点儿你！”周文韬哼起来，“人小力气不小。” “谁说我不和善了，我多笑容可掬。”杨昕气鼓鼓的模样，和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是，是，笑容可掬，”周文韬看着她明媚的笑眼，“你那是笑容可掬，我只是面目可憎。” “哎，干嘛这么说你自己啊。”杨昕听他这么妄自菲薄，又有点不乐意。 “那不然为什么你最开始一直不答应跟我在一起？”周文韬看到路边有奶茶店，拉拉杨昕，“喝奶茶不？” 杨昕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周文韬的奶茶打破了，她点点头，“来杯柚子茶吧。” 两人站在店门口，总不好再继续说些你为什么看上我，我为什么要追你的话题，下了单之后，两人面对面站着。 “看什么？”杨昕发现周文韬盯着她看，擦，不知道王雅兰那个怪女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变得神经兮兮的，好像要从自己身上看出个洞来。 “没看什么。”听到服务员的喊声，周文韬把柚子茶端给杨昕，右手捧着自己的一杯，左手拉着杨昕继续朝前走。 这是个购物广场，周末晚上八点多正是人多的时候。商家的灯光音乐都很足，街头许多情侣相偎。 前面有几个小朋友在吹泡泡，杨昕拉着周文韬加快脚步，抬腿想踢破那些快要着地的泡泡。 周文韬看着杨昕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