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小床

    读大学那会，杨昕对房子这个东西基本没有任何概念，毕竟集体宿舍一个月才100块，而且一年一次性缴清，经常会让人忘了房费的存在。而家里的房子她住了十几年都没搬过，即使买房也是父母单位的福利房，基本她算是没有经历跟房有关的任何事。即便如此，关于整体经济发生的变化杨昕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到了大四大五（兽医学制五年，前面提到过），任谁都能觉察出明显的通货膨胀，人民币贬值速度飞快，对学生而言，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从前食堂两块钱一顿的饭菜里还能有点rou星子，后来就算五块钱都不一定能有了。那会儿，穷学生杨昕经常一个子掰成两个花，早饭究竟是吃三个小包子还是两个，也曾经纠结过好几天。好在她没有什么高贵的爱好和对美貌孜孜不倦的追求，吃饭的问题靠家里贴补一下，还是能解决的。待熬到毕业，走上了算作自主创业的道路，又经历过一段艰苦奋斗的时期。杨小老板以二股东身份入股，五脏俱全的小店听上去启动资金很多，等房租水电外加各种证件各种局子应付一遍，好不容易熬到开张，就能深深体会到进账没有出账快的创业初期盛满了多少辛酸泪。

    而全国的房价似乎都在08年之后长了翅膀一般越飞越高了，神州大地出现了一个神奇的景象，不管是现房期房二手房还是租房，房权在谁手里，谁就是大爷。放年假之前杨昕续租时还感叹自己命好碰上了两个好房东，店面和租房都没有趁着过年涨价，激动得她想要烧高香拜上帝。而对比之下周警官就要可怜许多，他现在还处于租房和买房的双重煎熬中，每个月贷款不停房租不息，偶尔有事才开车上班的他，发现把车给了杨昕以后，这半个月居然还省了点油钱，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一件。周文韬不由暗暗叹息，幸好之前相亲的对象都处不长久，没有太大花销，不然老是下馆子，也着实浪费。

    可他真的不愿意跟别人以及别人的女朋友再继续过三个人奇怪的合租生活，虽然他觉得自己一直心理很健康，但还是害怕以后会变得不健康。于是周警官踏上了漫漫的找房路，对于这样一个自己慢慢找而不是拜托中介的执着分子，挑房子也格外谨慎。

    杨昕的驾驶技术现在还处于初级阶段，路面正常车辆数量状态下刚刚有胆量开到30至40，行车小心谨慎是好，只是落在周文韬眼里实在是有点，额，太慢。

    周文韬是熟练驾驶员，车速和安全系数不存在成反比的问题，但开着导航也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跟房东预约好的小区。到达目的地发现离预约时间还有一会，而车里开着空调比较温暖，两个人都不愿意下去，便坐在车里观察四周。

    这儿的房子看上去有十年左右的历史，小区里也没有专用的停车位，大家都是紧着哪里有空地哪里停。虽然这儿离他上班的地方有点远，但离杨昕现在租房的地方比较近，走路约莫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周警官还是想先看看再说。

    这要是在上学的时候，这么近的距离多适合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啊。周文韬暗笑。

    杨昕解了安全带，伸了个懒腰。

    周文韬凑到她面前，杨昕左边胳膊想努力摆脱重力作用一般地伸着，把周文韬的脸挡住了大半，待她把胳膊收回来，这突然贴近的脸毫无意外地把她吓得一愣。

    “干嘛？！”这是什么玩意儿，大脸怪？

    “没什么，这么久没见了，看看你。”边说着，周文韬边把脑袋撤了回去。

    有必要凑这么近来看么？怎么搞的这么变态，还好我心理素质好，杨昕心里嘀咕，“看什么？看我脸上有没有长疙瘩？”

    “就看看啊，最近气色不错。”周文韬笑着说，低头拨弄着手机，搜房东的号码，“然后故意逗逗你。”

    杨昕嘴角一抽，静息片刻，随即飞速弯过身去挠周文韬。

    “哎呀，哎呀，哎，痒，”周文韬从小到大都怕痒，尤其是腰那块，特别敏感，指甲壳稍稍划一下就痒的不行，虽然现在隔着毛衣，但依旧受不住。

    “叫你逗我！”杨昕对着自个儿的爪子吹了吹气儿，故意板起脸说话，“挠不死你！”

    周文韬捏着手机趴在方向盘上笑了好一会儿，缓过气而来之后，伸手戳了戳杨昕的脸颊，“抖一抖，抖一抖，别绷着，绷着不好看。”周文韬特别喜欢看杨昕气鼓鼓或者歪嘴巴那种略微夸张的面部表情，看着格外鲜活，也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结果又换来杨昕一阵挠。

    二人打闹一阵，都安静下来。

    “最近忙不忙？”杨昕侧过头看着周文韬，这家伙过了个年好像变年轻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没有被长辈各种催逼所以心情好。

    “还行，不怎么忙，年前忙过了。”周文韬冲杨昕笑了笑，继而撅了撅嘴，连根手指放到嘴唇的动作都没做，因为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杨昕的左手，只能用左手握着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已经九点了，等会还约了一家，耽误不起。”

    杨昕点点头，周警官办事效率真高，这是要一上午面两家的节奏。

    “嗯，好的，404，知道了，我就上来。”周文韬挂了电话，示意杨昕下车。

    “冷么？”刚从车里下来，温差还是挺大的，没等杨昕回答，周文韬就握住了刚才挠他的爪子。

    周文韬今天穿了件短款羽绒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习惯性地拉起杨昕的手塞在自己荷包里。杨昕用右手扯扯帽子，跟着周文韬上了电梯。

    “不知道会不会比年前看的那一家好一些哦？”虽然杨昕没有实际经历过陈龙和他女朋友对周文韬生活带来的尴尬，但还是能脑补一些，于是很理解他急于搬出来的心情。

    “看看吧，反正等会还有一家。”周文韬捏捏他的手，算是安慰。

    杨昕眨了眨眼，到底应该是谁被安慰来着？

    按理来说，旧小区的房子4楼采光应该不错，但没想旁边的新楼盘高层特别多，把阳光挡了大半，这样一来这屋子里即使晴好天气能有阳光照射的时长也不太足够。这样一来屋子里就会显得比较暗。房东是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蓄着特别有性格的胡须，让杨昕印象很深刻。

    房东带着他们俩看室内陈设，该有的电器倒都有，卧室里一张小双人床，一个衣柜，也没有太多家具。房东看到周文韬和杨昕的腻歪模样，十分之不确定最开始周文韬和他谈的情况，当时周文韬只是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住，可没说会带着女人一起。

    但他又不好直接问你们是不是爱人，这年头小三都一大把，谁能分得清楚个中缘由，房东只好旁敲侧击的说了句，“哦，床是小了点，但是睡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听到周文韬和杨昕的耳朵里，就跟房东原本的想法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文韬只跟杨昕说，是他自己要搬出来住，可从来没说要跟杨昕一起住啊？

    完了，这姑娘不会乱想吧，比如我故意骗房东之类的。周文韬低头看了看杨昕，发现她低着头拿鞋蹭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但愿她刚才没听清楚，周警官暗想。

    可是周文韬发现，房东的这个提议没什么不好的，他甚至发现自己内心是有些欢呼雀跃的，可能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很想跟杨昕一块住？毕竟确定关系都有一段时间了，家长也见过了，再加把力没准都可以去领证了。嗯，但是同居不是个小事，这姑娘不一定受得住，别到时候因小失大，直接把姑娘给吓跑了。

    杨昕根本不知道就这么一会时间，周文韬的思绪已经飘了十万八千里。她只是发现她脚底下踩着的那块地砖，已经有些中空了，好多人在装修的时候不注意，没有盯紧贴砖的泥瓦匠，很有可能就造成一块空洞，或者即使当时看上去还行，但过段日子瓷砖就明显不贴合了。而还有人因为房子比较多，各种房姐房哥，自己住一套，其他全出租，根本不可能仔细盯工面面俱到。而这些原本就只是为了出租的房子，装修就更不会上心了。

    想到这里，杨昕觉得这个怪胡子大叔也没有那么可爱了，虽然第一眼看到他的胡子，杨昕着实被吸引住了，可作为一个采光很差、地面多处空心、暗卫、柜子太少的房子的主人，他开的房价着实不便宜。

    而关于怪胡子大叔提起的两人一起睡的话题，杨昕觉得不知如何理解，好像小说里男女主角第一次都是在不拘哪一方的房里，出租屋也好，高档酒店也罢，至少不会是两个人一起合租之后。因为通常合租发生在两个人发生关系之后。杨爷点点头，不先睡一次，谁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合适长久的睡下去？天涯上曾经有妹子发泪奔贴，楼主是个还比较保守的妹子，一直忍到临结婚了才跟男朋友上床，结果发现对方又小又细，但又觉得好像如果自己这时候放弃显得特别不像良家妇女，于是巨纠结。万能的天涯er们在后面一呼百应，各家妹子纷纷上来调侃曾遇见过的“小可爱”，甚至直接有人往上贴图，玉米热狗肠，或是曼秀雷敦润唇膏。实在不明白这曼秀雷敦的唇膏招谁惹谁了，只能怪自己名气太大受众太多，真是躺着也中枪。

    幸好杨昕从来不用曼秀雷敦，而且以后也不敢用了。

    由于这房看着实在无法令人满意，而周文韬还在期待下一家，杨昕点点头，两人准备继续转战。

    下楼之后，看着冬天凋零的小树，杨昕瑟缩着拢了拢帽子下的头发，哎，怎么连颗梅花也没有，院子里光秃秃的，很煞风景。

    上了车，两人驶向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