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城下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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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漠的夜,漆黑寒凉。 一行十来个人,马裹蹄,口衔嚼,悄没声息地往清泉县逼近。 岑寂的夜,万籁俱寂,清泉县城就像是一只孤零零蹲伏的巨兽,等待着最后的反击。 城门楼上更是漆黑一片,似乎一点儿烟火气儿也没有。其实上头还是有人守着的,只不过怕有亮光成了胡人的箭靶子,这才熄灭了灯火的。 城门下不远处的伤病站里,苏若离亲自给李扶安喂好了汤药,给他擦干净了唇角溢出来的药汁,把了脉,见一切都好,才放心地坐在地上的熏笼上打个盹儿。 屋里四角都点着炭火盆,虽没有点灯,隐隐约约地也能看清物事。 李扶安自从拔了箭就昏过去了,失血过多的脸,苍白无力,让苏若离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一层。 都怪她当时太大意了,竟然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又叫又跳的。若是这一箭射到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好在李扶安在她的精心护理下,没有发起高烧,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能不感染发烧,那真是烧了高香了。 要不是她那个独门秘方——给这位县太爷喝那种让人一看就恶心的绿毛东西,怕是他也难熬过这一关吧? 不管怎么说,她尽心尽力地救回他的命那是应该的。毕竟,人家是为了她才受得伤。 一天一夜衣不解带地照顾李扶安的苏若离。靠在熏笼上本想打个盹儿,谁知道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太累了,这两日吃吃不好睡睡不安生。满脑子都是怎么救人怎么制作炸药,哪曾有过一会儿的安稳? 如今,她再也撑不住了,蜷缩着瘦弱的身躯,倚在墙上,睡得很香! 室内温暖如春,她越发舒展开来。 李扶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痛得似要咧开一般,恨不得把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给一根一根劈了开来。 喉咙那儿火烧火燎的,肿得像是有一个大馒头堵在那儿。连呼吸都跟着困难了。 他吃力地偏了偏头,张开了那双沉重的眼皮,就见室内明明灭灭的亮光中,墙角有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 此刻那人发髻松散。眉眼温柔。嘴角含笑,歪坐在熏笼上,睡得正酣。 本来喉咙干燥难耐想要张嘴要水喝的李扶安,一下子就把到嗓子眼儿里的话给吞了下去。 她定是累坏了吧?这么小的姑娘,忙了三四天,比他这个县太爷还要投入,昨儿又给他拔箭缝合伤口的,一夜未眠。铁打的人也该累倒了。 他还是不要惊动她,让她睡个好觉吧。 叹息一声。他艰难地转过身子,一瞬不瞬地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看着她那张尚未脱掉稚气的容颜。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被婆婆告上公堂冷静自若,竟能力挽狂澜,扳倒婆婆和那个该死的证人。 当县城被围攻之时,不似一般女子,不仅安置妥当自己的小叔子小姑子,还敢于跑到大街上,自荐为医,在一群都是大老爷们的伤病中间奔波来去。 更是为了县城的安危,亲自配制那个威力很强的据说叫做“炸药”的东西,炸得胡人的投石机成了一堆碎片,炸得胡人狼狈逃窜,不敢靠近城门。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奇女子啊? 李扶安一边望着那张睡着了憨态十足的容颜,一边儿回想着这几日发生在这小女子身上的事儿。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极了,唇角不知不觉地就绽开了一抹醉人的笑! 而此时的城门外十几里处,那行人依然在悄悄地前行。 漆黑的夜色掩盖了他们的身影,也挡住了胡人发现他们的视线。 当他们离清泉县仅有三四里地,眼看着黑乎乎高大的城门楼就在眼前时,也不知道随行的哪一匹马忽然喷出一个响鼻儿来。 四周顿时就响起了喝问声,唧里哇啦的,听也听不懂,分明不是大周人的口音。 原来胡人一直觊觎着清泉县,即使深夜也有人在附近埋伏着,生怕清泉县城有人出去报信儿求援。 这方领队的小队长乃是李从武麾下的一个副将,正要高声应答,却被顾章一把给捂住了嘴,“千万不要出声,这是胡人!” 那副将不满地瞪了一眼顾章,这小子似乎胆子越来愈大了,仗着大帅对他的厚爱,连他这个副将也不放在眼里了,竟敢伸出那只脏手逾距捂住他的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不过瞪归瞪,那副将还是没敢开口。他心里也明白,万一露了馅儿,自己这十来个人怕是回不去了。 只不过他知道是一回事儿,被顾章告知又是一回事儿。身为副将,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顾章给践踏到地上了。 正气得脸红脖子粗时,顾章却在人群里头小声问着,“这里头有没有会说胡语的?哪怕一两句也行啊?” 好歹糊弄过去再说。 副将不由大怒,顾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自己做起主来,哪里还把他这个副将给放在眼里? 人群里低低地就有人应了一句,“我会说两句,幼年时,曾跟父亲到胡人边境贩卖过皮毛,学了几句。” “太好了,那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赶紧回话说我们也是大帅派来刺探军情的!”反正胡人也称头领为“大帅”,打发这些人走了再说。 那副将越发恨顾章恨得不行了,这小子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想越俎代庖了是不是? 那好。你小子有能耐,就显摆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他心里冷哼着,开始思索着待会儿怎么让这小子吃个亏才好。 那个会说胡语的士兵也哇啦哇啦地应对了几句。那边的胡人就没了声息,似乎真的以为他们是自己人了。 顾章此时一拉马缰绳,低低地说了一句,“队长,我们趁着这个当儿赶紧走吧?” 一语刚落,那副将已经冷哼一声,“你小子不是很能耐吗?怕个什么鸟?” 这话他故意粗门大嗓子的喊出来。让对面的胡人一听就哇啦哇啦大叫出来,瞬间就点亮了火把,迎面冲了过来。 在熊熊的火把光亮中。顾章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得到副将脸上得意的笑。 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抿了抿唇,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不知道这么做会让我们这些人丧命于此地吗?” “是吗?这倒未必!”那副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回头对身后的十来个人挥一挥手。“顾章留下来阻断胡人,其余人跟我奔往清泉县城!” 顾章一下子就愣住了,对面可是足足有百十多个胡人啊,这老小子,就是想让他丧命于此吧? 他咬了咬牙,上下牙齿相撞发出一声脆响,眨了眨眼,他缓缓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副将笑着打哈哈。“什么为什么?这还需要原因吗?军令难违,你敢违抗军令不成?” 是的。他笃定顾章不敢违抗军令,所以才下了死命令。这么多的胡人,纵使这小子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了。 身边有人迟疑着,“队长,我们不能扔下顾章一个不管啊?他可是大帅器重的人!”虽然只不过是大帅的一个亲随,但是能从被杀到被信任,这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怕是有两下子本事的。再说了,同袍情义,也不能就丢下这人白白送死啊。 “哦?”那副将瞥一眼那个为顾章开口求情的人,“你于心不忍?既如此,你留下来陪他好了。”就不信在性命攸关当前,还有人傻乎乎地留下来送死! 果然,那人低了头一声不敢吭了。 副将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眼见着胡人已经冲了上来,他手一挥,自己这边十来骑如风卷残云一般飞驰而去。 “队长,万一大帅问起来怎么办?”一个人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忐忑地问道。 “你们若是想活命,就听好了,就说那小子不听军令,惹来胡人被人给射杀了。”副将淡定地连吩咐带威胁,丝毫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望着那一群飞驰而去的背影,顾章冷冷地笑了。果然,还是不能随时充好人的,刚才,他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这方暴露而已,没想到竟让这副将给忌恨上了。 罢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小人,就当被狗给咬了一下吧。 只是,眼看着到了清泉县,实指望过几日能偷偷地去见见离儿,怕是不成了。 算了,大丈夫死得其所,也算是没有辱没顾家的先祖了。 顾章骑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当的气势。 今儿正好可以试试他的箭法,往日里,打猎才用得上的箭术,今晚可以用上了。 冷冷地望着潮水一般蜂拥而来的胡人,他拧腰凝神,手腕平稳地射出一箭。 那箭如流星一样飞驰电掣,飞向对面胡人中骑着高头大马像是个大官的人。 兵书上曾说“擒贼先擒王”,虽然他没读过几本兵书,可是打猎的实战让他知道这也同样能够应用于战事上。 对面那个身披大氅、内穿铠甲的黑脸大汉,正昂首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压根儿没想到这么一个孤身的少年,竟有这样的胆量面对百十多个胡人。 于是,那一箭力透铠甲,穿透了他的前胸。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副精钢打造的,追随着他大大小小不下上百场的战事,护得他几乎不曾受过伤的铠甲,怎么就被对面那少年的箭给射穿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也没有任何机会去求解了。因为他的身子一歪,一头栽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