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章 半夜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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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章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眼见着苏若离挣扎起身,着急忙慌地穿衣裳,他气得一拳砸在了炕沿上,“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肚子疼?” 苏若离笑得叽叽咯咯的,“肚子疼还挑时候啊?” 胡‘乱’穿了里衣又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她就要往外走。 顾章忙抓了一件衣裳披了,在后头喊着她,“别急,我也一块儿看看去。” 苏若离回过头来见他头发还湿着呢,忙拽过架子上的大氅给他披上,把风帽往他头上一戴,这才道,“外头冷,仔细着凉!” 顾章‘唇’角翘了翘,这才相跟着一起往外走。 外头丫头已经打好了灯笼,顾章扶着苏若离急急地走着,不忘了问那丫头,“舅老爷是怎么个疼法?” 来请他们的丫头忙回道,“回将军,说得不是很清楚,先时还好好的,到了半夜,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一样折腾起来。” 顾章就低下头问苏若离,“离儿,据你看,这是个什么症候?” 苏若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你看他晚宴上吃的那些东西,能不积食吗?不出意料的话,就是这个了。” 她喊住了前头带路的丫头,吩咐道,“你赶紧到大厨房里,让值夜的婆子捅开火烧一个馒头,烧得黑黑的,热乎乎的冲一大海碗的水,端过来。” 丫头听了忙把灯笼递给‘春’红,自己则跑去传信了。 到了跨院,老远就听得那傻哥哥气喘如牛的凄惨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杀人了呢。 苏若离无奈地笑了笑,“若是住我们院子里,我们别想睡觉了。” 顾章不乐意地嘟哝着,“就算是不住我们院子,我们也没法睡好觉啊。” 刚才眼看着入港,两个人都已情动,却被这档子事儿给横‘插’了一杠子,他这么些日子苦心经营来的那一刻全泡汤了。 下一次,还不知道等到何时,离儿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呢。 进了屋,就见炕上的苏大壮正疼得满炕‘乱’滚,而苏老爹和苏老太太还有大壮的媳‘妇’都围在他跟前,吓得面‘色’煞白。 听见动静,苏老爹抬头见是‘女’婿和‘女’儿来了,忙跟苏若离央求,“离儿,你快让人请大夫去,你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疼起来了。” 苏若离暗想,请什么大夫啊,她就是大夫,这京中怕是没有人能出其左右的呢。 只是在苏老爹面前,苏若离却是不能‘露’了馅,自己这具身子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来的医术啊? 她没吭声,只是上前悄悄地‘摸’了一把苏大壮的脉息,在察言观‘色’了一番,知道就跟她先前猜测的一样,积食了。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才对苏老爹道,“哥哥这是积食了,喝一副‘药’就好了,府上有现成的‘药’,这就让人煎来喝了。” 说着,就朝‘春’红看去,‘春’红会意,走了出去。 想来那小丫头到大厨房上传话,那馒头也该烧好了。 不料苏老爹和苏老太太却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像是看什么怪物一般,“病了怎能胡‘乱’喝‘药’?万一喝出问题怎么办?” 他们面‘色’很是不好看,这儿子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老两口还能活命吗? 他们这闺‘女’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疼得这样,不说赶紧找人请大夫来,还站这儿胡‘乱’出着主意,安的什么心啊? 苏若离也不防苏老爹老两口的反应会是这么大,她也不过是好心好意,再说苏大壮本身并没有什么大‘毛’病,用得着深更半夜地折腾一大圈子人吗? 只是到底是她的爹娘,她也不好说什么。 垂了垂眸子,她淡淡地解释着,“哥哥晚饭的时候吃了那么多的‘rou’食,又早早地睡下了,就闻着他这打嗝的气味,也像是积食了。” 就算是乡下来的,谁家没有几个孩子啊?小时候孩子不知道饥饱,逮着一顿好饭死命地吃,夜里常有积食的。 也没见哪家子着急忙慌地就去请大夫啊,无非用些土方子,喝了也就好了。 苏大壮这会子若是还在老家,苏若离敢打赌,苏老爹也不会给他请大夫的,怎么到了她家,就要折腾开了? 打量她好‘性’儿由着他们折腾吗? 想着这具身子的主人早就香消‘玉’殒了,为了二两银子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忍心把闺‘女’卖给人家冲喜。 这几年,不管不问,先前她在顾家村被罗氏欺负的时候,怎么没见苏家人上‘门’? 偏生他们发达了,就来打秋风了? 若顾章真的把她当做冲喜的,这会子对他们没有好脸‘色’,他们还能有这本事折腾吗? 或者,她还是那个胆小懦弱为了自己的幸福一绳子送了命的那个小丫头,苏家人还能找上‘门’来吗? 怕是早就让罗氏给赶出去了。 苏老爹一家子却不这么想,这个傻儿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如今听了苏若离这般解释,苏老太太没有说什么,苏老爹却把眼睛一瞪不干了,“离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哥哥好歹也是金尊‘玉’贵舅爷,病了就能胡‘乱’吃服‘药’了事了?” 这话说得! 苏若离差点儿没有笑喷了。 苏大壮算哪‘门’子的舅爷?若是安分守己地在这儿住着还好,她为了这具身子,还能拿他们当个亲戚看待。若是从此想借着将军府摆起了大爷谱儿,她苏若离可没那么好的耐‘性’陪着他们玩! 敛了敛眉,苏若离抿着‘唇’不吭声了。 既然他们不识数,她不介意教教他们。 他们是她的爹娘没错,可这样的爹娘,她没这个福分伺候。要是想生事儿,想折磨人,对不起,她苏若离没那工夫跟他们耗着。 不多时,‘春’红就带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正是先前到碧云轩去叫他们的那小丫头,她手里捧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热气蒸腾的大海碗。 苏若离命她放在了炕桌上,这才冷着脸对苏老爹道,“把哥哥扶起来吧,喝了这‘药’就好了。” 苏老爹瞅一眼那乌漆八黑的‘药’汤,拧了拧眉,不快地点着那个大海碗,拔高了嗓‘门’儿嚷道,“这样的东西也能给我的壮儿喝?你这府上什么补‘药’没有,怎么能给你哥哥喝这下贱的东西?” 苏若离嗤笑一声,挑眉望着苏老爹,“爹,你觉得哥哥该喝什么?哥哥今晚上吃的‘rou’食还少吗?若是再喝补‘药’,你不怕喝得七窍流血啊?” 这话苏老爹极是不爱听,气得一拍炕沿,伸出指头就点上了苏若离的鼻尖,“你个死丫头,怎么跟你爹说话的?你是不是怕你哥喝了你家一碗补汤,你就不得宠了?告诉你,这府里有你一半,你怕什么?” 听着这糟心的话,看着那根被旱烟熏得黑黄的手指点着苏若离高‘挺’白皙的鼻梁上,顾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开苏老爹的手指,冷声道,“岳父,有话好好说,离儿不是不舍得,这是为大哥好啊。” “好个屁!”苏老爹许是被气得糊涂了,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人是他的‘女’婿,就像训斥苏若离一样转过头来训着顾章,“为她哥就得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怎么能给她哥喝这些东西?” 苏若离不由惊骇地笑了,原来,人是这么地不容易满足啊? 给点儿颜‘色’就开起了染料铺子了,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那她是不是该提醒他们,这是她家,不是他们家啊? 顾章被苏老爹这话给噎得面‘色’涨得通红,可是因为面前这干巴老头儿是离儿的亲爹,他就算是再气,也不好说什么。 苏若离知道碰上这么‘混’不吝的老爹,真是让人够受的了。没想到这老头子和罗氏有的一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个赛一个的强啊。 这下子倒好,顾章也尝到了罗氏对待苏若离的滋味了。 好笑地拍拍顾章的手,苏若离悄声笑道,“你这回也算是尝到了你母亲待我的滋味儿了。” 顾章拿眼瞟她一眼,无声地笑了。 这小‘女’子,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说这些。 苏老爹看不惯自家闺‘女’和‘女’婿这般亲热,气得伸手就要去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汤给摔地上去,幸好苏若离手疾眼快地给抢了过来。 她手捧着那个大海碗,一脸的冷霜,“爹,你要是不想让哥哥在这么疼下去,就听我的给他喝了。要是不听,我也没法子,该怎么来的你们还怎么回去,回家去请大夫去,如何?” 苏老爹刚才也是忘记了自己尚且是在‘女’婿家里做客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当家呢。听了苏若离这话,他一张老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却抹不开脸,瞪着苏若离,“你还是我闺‘女’吗?有你这样把自己爹娘往外撵的闺‘女’吗?” 苏若离一边拿调羹搅了搅汤‘药’,一边挑高了眉‘毛’笑道,“哟,爹还知道我是你闺‘女’啊?想当初为了二两银子就把我卖了的时候怎么记不起来了?我在别人家里吃苦受累的时候,怎么不见爹娘来看看闺‘女’啊?这会子想起闺‘女’,我看你是想起到闺‘女’家吃香的喝辣的,做老太爷来了吧?” 她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如今嘴里噼里啪啦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把话使劲地往外砸,砸得苏老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干瞪着眼珠子瞅着苏若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若离也不理会他,吩咐‘春’红上前,两个人合力把苏大壮给扶起来,把一大海碗的焦糊馒头水给他灌了进去。 苏大壮喝完了那黑乎乎的馒头水,只觉得胃里越发地难受起来,忍了几忍,忽然就仰头往炕上喷出来。 苏老爹离他最近,此刻被苏若离不听他的话径自给他那傻儿子喝了那么污脏的东西,正气得手脚发凉。 哪里想得到他儿子会喷出来? 当时就被苏大壮嘴里的污秽物给喷了一头一脸,淋淋沥沥地就黏在他的头上衣服上。 令人给予作呕的气味弥漫在屋内,晚上吃的大鱼大‘rou’各种菜肴‘混’合在一起,着实难闻。 苏大壮哪管面前有没有人?趴在炕沿上就哇啦哇啦地吐了个底朝天。 幸好‘春’红是个伶俐的,见状早就把一个痰盂儿拿过来,正好接着了苏大壮吐出来的秽物。 苏大壮晚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趴在炕沿上一挤,那胃里就翻了天,嘴巴张得大大的,闭都闭不上,那秽物和箭一样不停地往外**,喷了满满一个痰盂还不罢休。 屋里伺候的丫头手脚麻利地干脆找来一个洗衣裳的大木盆张着。 苏大壮这一吐就吐个没完,吐了个翻天覆地。 屋内的气味腥臭难闻,连几个小丫头都恶心地捏了鼻子。 苏老爹神情尴尬地望着儿子,苏老太太则在一边儿把他头上衣服上的秽物用帕子一点点儿地擦去。 事到如今,苏老爹再胡搅蛮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刚才他对苏若离发作了一通,这会子也明白自己是冤枉了他的闺‘女’了。 歉疚地望了苏若离一眼,就见苏若离目不斜视地盯着炕上的苏大壮,面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让人难以捉‘摸’! 苏大壮吐了半天,只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可是肚子却一阵叽里咕噜‘乱’翻腾,他一翻身,一串臭屁就止不住地放了出来,熏得跟前的人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还没等苏老爹老脸通红地训斥他,他又嚷嚷着说要拉屎。 没办法,苏若离只能让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把他扶下来,带他到了隔壁的净房。 众人见他刚进了净房,不知道有没有坐上恭桶,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就跟半空里放了一个震天雷一样。 这边屋内伺候的丫头婆子俱都偷偷地藏在心里笑,好似见了稀奇景儿一样。 过了一会儿,听见里头没有动静了,两个婆子才把苏大壮给架到了主屋。 一进屋,苏大壮就哼哼了两声往炕上躺去。 折腾了大半晚上,上吐下泻的,苏大壮总是把自己晚上吃的那些东西给折腾干净了。 这会子痛快了,肚子不拧麻‘花’一样地疼了,苏大壮折腾到这时候早就困得不行了,头一沾上枕头,就打起了呼噜来。 苏老爹终是放下心来,见自己闺‘女’站在屋里冷着一张笑脸,只觉得甚是奇怪。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