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元岁 贰
“行，放过爆竿我就去你那。“成忠咧着嘴笑嘻嘻道。 “我——“夏影刚想开口，我估计他是要推辞，就截了他的话头道：“夏影，你也要来，就这么定了，不许说不。“ 成忠拿手肘也捣了一下夏影，“你要不去，惹得何小姐不高兴，回头我告诉主子。“ 夏影皱着眉，只得点了点头。 离开那儿以后我就回了自己的厨房，除了我这儿，濯清园上下的元岁宴都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不想与许多人一起同食，早几日前，园里的厨娘就把我要的食材给送了过来，想着这寒冷冬夜，打边炉最为妥当，再炒上几个小菜，烫上壶热酒就最好不过了，若是樱桃在这里就好了。 大约酉时，园子里各处宅子前都陆陆续续燃起了爆竿，声振屋瓦，响彻云霄，我刚将一盘嫩葵年炒好，放下手里的锅铲，出门一瞧，那爆竿燃后的青烟已袅袅娜娜飘得好高，雪地里留下一地的红色纸屑，成忠和夏影踏着雪从远处而来。 我笑眯眯的斜倚着门柱，看着他俩走进，打趣道：“真真的鼻子比狗还灵，我这刚烧好，你俩就过来了。“ “可不，你瞧瞧，我们给你带了什么来了。“成忠打开手里的木盒，里面是片得齐整的新鲜红rou。 “这个是？“ 成忠得意洋洋道：“这是黑麂rou，这浮玉山可是好些年没见过黑麂了，可巧昨日我和夏影猎到一只，算是给你的岁礼了。“ “这个岁礼甚合我意，快进屋说吧，外头冷。“我端着盒子走到灶台边，找了个碟子，将黑麂rou码好。 “就我们三个？“夏影突然问到。 “对啊，我在这儿也就与你们熟悉点，就没邀请其他人了，可惜樱桃不在这里。“ “这不合规矩。“夏影站在屋前踌躇不前，成忠见他不进去，也站在一旁不动。 “这规矩也是人定的，成忠，你主子是不是吩咐过，我的一应要求，只要不过分，你都得办好。“我看向成忠道。 “是啊，这吃顿饭不算什么过分的事，你就进去吧。“成忠朝我使了个眼色，推着夏影进了屋。 “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刚落座，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未做，赶紧起身在门口唤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急匆匆去我房里将前日准备好的厌胜钱拿了出来，我再里面拣了两枚钱币，一枚上刻“去殃除凶“，一枚上刻“百年好合“，余下的叫小厮分发给园里的众人，东西虽不贵重，但也是博个好彩头。 “这是给你俩的。“我将手中的钱币各自递给他们，笑道：“钱上的红绳可是我亲自编的，我才知这园子里伺候的小厮和婢子竟有百余人，真是累死我了。“ “诶，你给夏影的上面刻着‘去殃除凶‘，我能理解，我这上面怎么是‘百年好合‘啊。“成忠有些不解的问我道。 “必须得是‘百年好合‘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你那颗惯喜做媒的心。“我捂着嘴笑道，谁让他没事就喜欢吵吵我与夏之彧的事，这会子让我好生揶揄他一下。 成忠被我说的一时半伙不知如何应对，脸涨得通红，实在有趣。 “咳，咳～“一旁的夏影也假意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成忠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我若是做成了何小姐的媒，也不枉费这枚厌胜钱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快来尝尝我的手艺，这个铜锅是我特意叫人打造的，市面上可没有。“我边说着，边将时蔬和红白rou倒进边炉里，又给他们调了两碟酱料。 “这个边煮边吃？能熟吗？“成忠迟迟不敢下筷，只是夹了一根旁边的葵年丢进嘴里。 “当然能了，待这汤汁沸腾起来就可以吃了，这叫打边炉，我们那儿的人都喜欢吃。“ “夏影，你在云织吃过这个吗？“成忠眉头微皱，侧目问夏影道。 “不曾。“ “这个是村野人的吃法，我在何家封地的农户家吃的，自然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再说，云织那么大，好吃的菜肴数不胜数，你们哪里都吃过。“我见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胡诌了个谎圆了过去。 我夹了一块烫好的鱼片，在酱料里滚了一滚，然后放进嘴里，没想到第一次做这个，味道竟出奇的好。 他俩也有样学样的吃了起来，几筷子下去，成忠竟比我吃的还欢快，倒是夏影吃得不多，吃得也很慢，很像我第一次在客栈里见道他啃干粮的模样。 “啧啧，你别说，这么吃还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成忠嘴里还塞着菜，就不住的夸赞道。 “你慢点，我还温了一壶梅花酿呢，边吃边喝。“我拿出几个酒杯，一一倒上，放到他们面前。 夏影将他的酒推到我的面前，淡淡道：“我从不饮酒。“ 成忠把他的酒杯揽到自己面前，“你就别让他喝了，我喝，你这酒还不够我一个人喝呢。“ 我这才意识到，夏影作为夏之彧身边最优秀的暗士，滴酒不沾也是应该，就让他盛了碗汤，以汤代酒也可。 “这酒还有一坛子呢，定少不了你。“我举杯向他俩道：“今日岁除夜，我们三人同饮一杯以贺新春。“ 成忠饮完杯中酒问道：“这新的一年，你可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这～～“我思索片刻道：“这第一嘛，愿天下太平，民富年丰，第二，愿我自己安稳度日，不再漂泊，你呢？“ 成忠不好意思笑道：“我自小跟着主子，主子好，我便好，没什么其他愿望。“ “夏影，你呢？“ 他目无一物的望着屋外，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提到这个话题我内心竟生出几分惆怅，外头隐隐约约可听见燃放爆竿的声音，大约是居住在浮玉山的乡民在庆祝元岁的来临，身处异世的第一个新年就这样快要到来了，而我前路未明，归乡又是何处。 “不说这个，来，我们饮酒。“我又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梅花酿度数不高，原是我酿来自己每日睡前饮的，来此地时日不多，我却真真正正体会到故人说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夜，就让这香醇的梅花酿送我踏上归乡的梦途吧。 酒过三巡，我正喝的畅快，却见成忠拿着酒的手抖了几下，泼洒了些到外面，夏影也赶紧起身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