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再到上海
我们的行程已经订好,会在上海、杭州、广州、香港停靠,到上海时,薛宏便会和马彪带上小四儿,如今已经改名叫龙四海了,他们几个小孩子是特意吩咐薛宏带上的,一是见世面,二是为了有人能陪陪载沣,毕竟这一路下来,时间太长了。 我慢慢踱到了船头,看着眼前的远处的大海,还有不时在近处飞舞的海鸟,一声叹息。过了一会儿,就听得后面传来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我转一看,却是桃红兄妹,我笑着看他们走近了。 桃红向我行了一礼,李鹏举也想行礼,我笑道:“你脚不方便,以后就免了吧,跟我一起,没那么多规矩。” 李鹏举忙道:“格格,这只怕是……” 桃红却笑道:“哥,格格一向如此,除非是有外人在,才让咱们行礼,自称奴婢的。” 李鹏举这才道:“格格仁慈。” “李大哥,还习惯吧。” 李鹏举忙道:“格格,草民不敢当一声大哥的。” “才说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又来了。” 李鹏举见我要生气,只得回道:“格格,刘家对我有大恩,我本来是一定要留下报答刘家大恩,只是那天晚上罗大人跟草民说,刘家的事,您自会有其他安排,定不会亏待了刘叔叔,我若是留下,那些有心人,必会借着桃红的关系,来烦扰我,只怕到时候,有些事,我想推也推不掉了,与其留下来烦心,不如跟您一起走了,一路上还可多学些洋人的好东西。等回到大清,为我大清效力。” “这才是正理儿呢。”我笑着道。 却见李鹏举却面有郁色。我问道:“李大哥还有何事烦 他看着自己地腿。叹了口气。道:“草民只是个废人而已。又能有什么用呢?” 我笑了起来。道:“李大哥。这倒没什么。有个洋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地心有多大。他地舞台就有多大。所以只要李大哥有心。还能有什么做不成地?” 李鹏举喃喃道:“我真地有用吗?” 我笑了。道:“刘掌柜为何舍不得你走?是因为你聪明。学东西又举一反三。是他地好帮手。他已经证明了你绝对不是一个无用地人。不是吗?” 李鹏举看着我。又道:“可我终究不是个全人。” “桃红,一会儿你去找那位洋军医帮你哥看看,也许能有什么转机也不一定,就算不能走路,至少要看看,还能不能站起来。” 桃红一脸惊喜地道:“真地吗?我这就去。”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去找那个军医去了。 我看着她瞬间消逝的影,笑了起来:“这人,怎么也不等我说完呢?” 李鹏举忙道:“还望格格恕罪。” 我忙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她这急子,还真是要好好找人磨磨才好了。李大哥,这洋人来了,估计你这腿的希望也不是很大,毕竟时间太长了,不过你若是无事,还是要坚持锻炼才是,毕竟体的底子好了,那不管是有什么病。治起来也能事半功倍的。” 李鹏举一愣,道:“我要如何锻炼才是?” “李大哥,我现你不管去哪里,大多数时候都要人帮忙推着你才行,不如就从开始熟悉你自己地行动工具开始如何?” 李鹏举想了想道:“格格不说,我还真是……惭愧啊,这些年,刘叔叔总怕累着我,所以总是让个小伙计跟在我边。推着我去这儿去那儿。倒是让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没事,便从今天开始也是无妨的。” 果然。一会儿那位叫汉格森的军医来检查了李鹏举之后,用英语告诉我和桃红,李鹏举的腿拖的时间太长了,腿上的肌已经完全萎缩,就是现在开始治疗,也不能拄拐走路的。李鹏举因为我刚才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听完桃红翻译给他听之后,脸上也没有显出很失望的神色,倒是桃红是极失望的,李鹏举转劝了桃红几句,她才展开眉头。 于是,从那天开始,李鹏举开始尝试着自己移动,每天都会在桃红地陪同下练习很久。 第三天早上,我们便到了上海,到了港口,早有上海的官员在那迎接,我却只打算在上海留一晚上,到的那天上午,薛宏和马彪便带着小四儿和小湘云几个孩子上了船。 小四儿他们见到我时,都极是开心,小四儿还拿出他学了快一年地小提琴,非要接给我听,却还是那,虽然还不够功底,也很稚嫩,可是他拉的极是认真,竟然也颇有些风范了。 他的琴音把陈三立给吸引了过来,听说是我教的,便道:“你这鬼丫头,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拉小提琴?” 我忙陪笑道:“老师,我这不是玩玩而已嘛,不过是图了个曲子新鲜,要真说技巧,我可不敢跟洋人里的那些真正的艺术家相比的。” 我说到这儿,萧大人父子也因为听到这曲子走了进来,看着我舱里一屋子的小孩儿,愣了一下,我只得将一年前在上海生的事说了一遍,萧大人这时看我地眼神,竟然是从未有过的一丝赞许,我心里竟然有些兴奋了起来,因为这萧大人可真是从小就没给过我好脸子,我都差点要掉泪了。 一时兴奋,竟然拿起小四儿的那把琴,又拉了一遍,那天那曲子传到的舰队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人都听的如痴如醉。 萧大人和儿子回到房间后,坐在那儿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萧大人放下茶杯道:“阿禺,以前啊,我总觉得格格做事常常不按规矩来,又总是做此离经叛道的事儿,如今才知道,她似乎每做一件事,背后都必然有她的道理,你说,爹是不是真地太顽固了?” 萧禺见父亲问自己忙道:“爹,您想多了,格格精通西学,又常跟洋人打交道,做事说话自是跟常人不一样,况且她自小就是个胆大的,爹您只是有着您的坚持,倒也不能说是顽固。” 萧大人看了眼儿子,道:“你少敷衍我,你也在学堂里上学,你们搞的那些个什么新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怕是早站到格格那一边去了吧?” “爹,您看看您说的,什么您这边,她那边的?不过,爹,听霍家的那个老二说过,格格背地里常说,您倔是倔,可是咱大清要没您这样的倔老头那可不行。” 萧大人一听,横了儿了一眼:“找打呢?” “爹,对不起,儿子这不是口误吗,口误。”萧禺忙陪着笑,看着自己的老爹。 萧大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心里却乐开了花,萧禺偷偷瞧了眼自己地爹,犹豫再三,终于道:“爹,从明儿开始,咱们学堂里一起来地男学生,都要去各舰队上学习了,儿子也想去,和他们一起训练。” 萧大人看了眼儿子,道:“罢,你去吧,这是好事儿,不用怕爹不让你去。” “是,多谢爹,那儿子准备去了。” “去吧。”看着儿子在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的影,萧大人地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暗道:“孩子终于是长大了。” 等那些个上船来拜见的官们走完了,我松了口气,忙叫桃红和晓茜卸了我的旗头,看着那个摆在桌子上的旗头,我一阵恼火。 桃红看着我的神色,猜着了,笑着道:“格格,忍忍吧,就这么一会儿的事儿。” 我哼了一声,道:“阿谨她们什么时候过来?” 晓茜忙道:“那边的人传了话过来,一会儿晚饭前准到的。” 桃红又问道:“格格,您真不上岸瞧瞧去?” “不了,上海也就那样,若是你们想去,就去吧。哦,对了,桃红,我跟舰长说过了,请他帮忙在香港订了一个洋人的新式轮椅,灵活比你哥如今用的那个木头的可强多了,你一会儿去找罗大哥,让他拿个玉炕屏儿给你,你拿去送给鲁休斯船长,好好谢谢他。” “这,格格,应该奴婢先谢谢您才是。” 我笑道:“你别指望着我是白帮你,迟早让你们兄妹还给我。” 桃红先是一愣,跟着噘着嘴哼了一声,自去罗胜要炕屏去了。我靠在美人榻上歇了会,就听到秋谨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心里一笑,就睁了眼,果然,秋谨和月欣已经到了门口,笑着进来了。 秋谨一进门就道:“也真是难怪咱们老在洋人手里吃瘪,这几天所见所闻,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月欣也点着头道:“正是呢,那些洋人每天的训练从未间断过,哪像我在杭州的时候见着的那些绿营兵和八旗,光知道吃喝镖赌。” “那你们可有坚持训练?” “咱们哪好坚持,那边船上都是男人,咱们也只能在舱里自己偷偷练练。不过男生们却是每天都坚持跟着那些洋人学呢。” 我笑了笑道:“如今咱们还是不要太招摇了,等过了香港再说吧,这些子,就老老实实做做淑女吧,你们没事,教教这船上的小宫女们读点书,认点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