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乞巧灯会
“公主,我看若公主对今日的出游颇为高兴,昨日她听到这个消息竟欣喜到有些失态。”青洛一边说着一边帮风戚染系好披风整理头发,“你觉得是真是假。”风戚染转过身看着他。“不像是假。”青洛有些拿不准,风戚染近来虽然教他不少权谋之事,但日子不长,他对此道尚没什么把握。风戚染点点头:“识人断事并非难事,多见见自然便能看透了。面纱送过去了?”“送过去了,若公主对带着面纱出游并无抗拒之色。”戚染再次颔首:“时候差不多,走吧。”青洛微有些惊讶:“公主是说带我一起?”“是啊,不是你说的,不离我左右?”风戚染笑道,那笑容映着门外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的美人画卷,“先去若公主住处,她来后我便不曾去瞧过,此番再不去便有些失礼了。”青洛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来到西院,澹台若刚刚梳妆完,正站在院子里照镜子,见到风戚染进来一愣,她曾无数次想象过风戚染会是什么样子,眼前她踏着橙红的夕阳,白衣似雪,发丝如黛,丹唇浅笑,眉目如画,此刻她手中无刀无剑,与澹台若想象的画面有所不同,眉目间的清冷之色,倒是很符合她脑海中风戚染的形象。“前些日子军务繁忙,未来像公主请安,怠慢之处还请公主谅解。”风戚染最说着道歉的话,言语间的姿态却未放低,她想看一看,这个澹台若小公主如何应对。澹台若慌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长公主jiejie言重了,你是要忙大事的,我挺好的,青洛公子照顾的很周全,并没有怠慢。”长公主jiejie?戚染眉尖一挑,一个很有趣的称呼,“天色渐暗,正是游灯会的好时候,若公主咱们这就走吧。”澹台若欣然点头,跟着风戚染来到大门口的马车。 到闹市区尚有一段距离,马车上风戚染一上车便习惯性的闭目养神,她鲜少有同一个不熟识的人共乘一车的时候,便也不记得要与澹台若说上一两句话。青洛被这凝滞的空气压的有些不自在,平日里与风戚染单独相处,也不见得说许多话,气氛却很让人舒适,此刻多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在不时地偷偷瞟公主,他感觉分外的不自在,于是道:“除了万寿节,瑞京最热闹的便是乞巧节了,听说乞巧节这天会有盛大的灯会,整条街上每个摊贩都挂着花灯,每隔几步就有一家是卖灯的,各有机巧,形制各异,长长一条街上没有一家是重样的。女子将心仪之人的名字写在灯下挂的木牌上,挂在街尽头的姻缘树上祈求姻缘,故而有些世家大族、风流公子,暗自较劲,看谁得的牌子多。城外的越河也有许多放河灯的,将烦恼忧愁放入河灯随河水漂走,祈求生活平安顺遂。”“那还真是有趣。”澹台若对这次出游无比期待,她虽是山琼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却也很难有机会离开王宫到街市上去。她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近的灯火,那跳动的无数火光像雀跃的小鸟,等着人与之玩耍。“今夜还会有珍宝拍卖,有些甚至能与御品比肩。”戚染开口道。“公主,到了。”天琴掀开车帘道。三人下了车,澹台若看到各式花灯和精巧小物兴奋的这瞧瞧那看看,青洛也颇感兴趣,戚染便让他随意去逛,不必拘谨,自己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慢慢走着。“公主jiejie!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澹台若举着一盏兔子花灯跑过来,戚染见她雀跃的像个孩子,便也笑着点点头,澹台若顺势抱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手中突然被塞进了一根小竹棍,戚染低头一看,是一盏莲花琉璃灯,琉璃映着跳动的火光变换出奇妙的色彩,“既然来了,公主便也应一应景提一盏灯吧,青洛瞧着这盏灯颇为不俗,很称公主。”戚染刚想说什么,前面一声锣响有人扯开了嗓子喊道:“珍宝拍卖!拍卖珍宝!金银玉石天下奇珍!没钱买也来开开眼界喽!”“我们去瞧瞧吧!”说着澹台若便拽着风戚染挤进人群里,青洛也跟了进去,挤到台前又是一阵鸣鼓声,女侍鱼贯而出,每人手捧一件罩着红绸的珍宝。管事高声道:“祥云金丝碗!”第一件红绸被揭开,木盘上放着的是一只白玉碗,碗上刻着祥云,并以金线镶嵌,小巧玲珑。女侍托着玉碗在台上走了一圈,管事又高声道:“紫玉雕花簪!”第二件红绸被掀了起来,后面又陆续有碧玉笔、金钏子、雪貂皮等等,越到后面越是贵重,最后压轴的是七宝珊瑚树、百年太和东珠和一把羊脂玉扇。“呀真漂亮!”澹台若望着那把玉扇赞叹道。又一声锣响,拍卖开始,自然是从普通些的物件开始拍,戚染便道:“这场拍卖没有一个时辰是完不了的,我们往前去吧。”“哦。”澹台若有些失落,她喜欢那把羊脂玉扇,一来她带来的都是些嫁妆,自己并没有很多银子,不知道这玉扇到底能拍个什么价钱,二来这压轴的东西肯定是要最后才拍的,断没有让长公主陪她在这站上一个时辰的道理。戚染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吩咐了天琴几句,转头道:“前面就是姻缘树了。”三人来到姻缘树下,树下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笔墨,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说笑,有的拿着写了名字的木牌展示,有的悄悄写下名字不让别人瞧见。澹台若跑到桌前在兔子灯下面的木牌上写了一个名字,寻了一个角落的树枝指挥婢女把灯挂上,瞧见他们往这边看还特意叫到:“公主jiejie你们不要偷看哦!”戚染闻言笑了笑,澹台若像一只雀跃的小鹿,蹦跳着跑回她身边,“公主jiejie不写一个么?”澹台若拽着她的袖子,一双圆圆的眼睛眨啊眨的瞧着她,风戚染暗叹这莫说男人抵抗不住,就是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心都有些化了,她轻轻拍了拍澹台若的手:“我就不去了。”“公主不去,青洛可要去挂上一盏灯了。”戚染闻言一愣:“那是姑娘家……”还没等她说完,青洛径自走向木桌,在小木牌上写下名字后一跃将手中的灯挂在了最高的枝丫上,然后若无其事的站回到戚染身后,戚染看向他,青洛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未解释。 “若公主,这是公主送与您的见面礼。”天琴捧着一只雕花的紫檀木盒来到澹台若跟前,“给我的?”澹台若抬头有些疑惑的瞧了瞧风戚染,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呀!”澹台若打开盒子欣喜的叫了一声,盒子里是把羊脂玉扇,温润雪白无一丝瑕疵,正是方才拍卖的那把,打开来左上角刻着一个“若”字,“你既喜欢便送与你,刻了你的名字,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东西了。”方才戚染见她对这玉扇十分喜欢,这把玉扇也确实是个难得的稀罕物,便吩咐天琴以高价在拍卖前买下这把扇子刻上名字送给她。“哇!jiejie真好!”澹台若抱着风戚染欢喜的不知该怎么好,眼泪都险些下来了,风戚染这一晚上也从“长公主jiejie”到“公主jiejie”最后成了“jiejie”。戚染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忽然头顶一声巨响,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一个接一个绚丽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哇好漂亮!”澹台若开心的跳起来,笑弯了眼睛。然而璀璨的光影下,青色的颀长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花灯和烟火的光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戚染想起青洛与澹台若差不多年纪,本该是青春年华却都身不由己,一个合家灭族,颠沛流离,一个被迫和亲远离故土,让她想起自己的十六岁,战场黄沙血溅五步,过着不知生死的日子,她转头看澹台若,却见她慌乱的低下头,整个脸颊都红扑扑的。风戚染顺着她的眼光,越过自己便是青洛了,难不成这丫头看上了青洛? 第二天一早原本是各家公子、风流雅士炫耀自己得了多少牌子、虏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却都被一件新鲜事盖了过去,这专给女子祈求姻缘的姻缘树,却有两个木牌写了女子的名字,且还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在一众写着男子名字的木牌中,显得格外别致。被写了名字挂在树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尧华的长公主,奉安公主风戚染。此事传得满城风雨,风戚染得知后想了一想,只是挑了挑眉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只是随手把一直琉璃杯赏给了来报信的玉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