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章心照不宣
芳尘见碧柳这副打扮，就知道这丫头又再打鬼主意了。显然在碧柳眼里，眼前又是一次向上爬的绝妙机会。此时此刻小绯已经完全不够瞧了，因为眼前的男子是当今陛下的皇叔，是离皇权中心最近的男子，不仅长得俊逸非凡，还没有妻室，若是被他看上，岂不是一步登天了吗？ 芳尘寻思着，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化茧成蝶一直都是碧柳的梦想，若是荣华富贵对她来说真的是那样的重要，自己也不能拦了人家的出路。虽然她深深的知道作皇室的女人是这世上仅次于上战场打仗的危险事情。 “王爷，这是我收的婢女碧柳，原是这守陵的宫女，但是这丫头聪明又有才华，埋没在这里确实是可惜了，所以我就打算把她带进宫了，其中还要王爷帮我说几句话。” 碧柳闻此，一脸感激的看着芳尘，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实在没有想到，芳尘真的兑现了诺言，要带她重回皇宫。 “这有何难？”卓王爷说着扫了碧柳一眼，“只是一个宫婢而已，芳尘若是喜欢，我只跟尚宫局交代一声就好。只是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一个叫铃儿的丫头，怎么没见她呢？” 芳尘闻此，脸色微变，瞬间有些恍惚，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提了，为何现在提起来心还是那么痛，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却只是自欺欺人。 此刻碧柳的脸色比芳尘还要难看几倍，也顾不得礼仪，开口回道：“回王爷，铃儿在两年前的一次意外中过世了，主子伤心欲绝，已经好久没再提这事了。” 卓王爷闻此，眉头微皱，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安慰道：“芳尘，花落花谢，生老病死本就是这世间最正常的定理，如今两年都过去了，也该是放下的时候了。你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明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就不要再去想了。我会叫随从将铃儿的骨灰带回圣都好好安葬的，只要你不再胡思乱想就好了。” 芳尘听着卓王爷十分贴心的话，温和的点了点头谢道：“那芳尘就谢过卓王爷的恩情了，只是铃儿是落水而死，尸身已经无从寻找了，所以后院只有铃儿的一个衣冠冢而已。也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若是往后要祭她，只在心里祭她就好了。” 碧柳见气氛正朝着一个十分危险的方向发展，于是赶紧沏好了桌上的这壶茶，回禀道：“回主子，王爷，这茶是冬日里咱们收集的红梅所制得花茶，味甘茶香。您二位许久没见，尽管说些高兴的事情，就不要再愁眉不展了。” 芳尘闻此抬眼看了看碧柳，又低头闻了闻茶香，扪心自问，安芳尘，你还能有什么快乐的事说啊？ 就在这时，卓王爷的亲信叩门而进，给二人行了礼后，回报道：“回王爷，皇陵里的管事姑姑素锦得了信，知是王爷来了，于是带着近身侍婢，前来求见王爷您了。” 芳尘闻此，这才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心里暗想：这素锦姑姑来的如此急，看来是怕我在卓王爷面前说她的话坏。只是这两年来除了初来乍到的时候受了些委屈之外，我们并无过节，这老妇也算是以小人之心了。 “没想到这信传的这么快，我还没有坐稳就有人来拜访了。话说这素锦姑姑和本王也有些渊源，见见也无妨啊。” 芳尘闻此，不禁放下了茶碗，略显好奇的问道：“王爷既然认得这个素锦姑姑，那就说明，在很久以前，这个素锦姑姑在皇宫之中必定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了，否则一个小小的宫婢，怎么会让王爷记住呢？” 卓王爷见芳尘有兴致，也愿意跟芳尘解释下去，于是回忆了片刻之后对芳尘说：“这个素锦姑姑当时在皇宫里的确也算是一个人物。因为她是先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侍婢，是宫里的第一女官，地位甚至超过了统领宫婢的最高尚宫。”卓王爷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红梅茶，而后继续讲到：“先皇后虽然是本王的大嫂，但从年龄上来说就像是我的娘亲那样照顾我，而素锦姑姑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们之前也有些情谊。只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就是先皇后去世之后，素锦姑姑就出了宫，来这里给皇嫂守陵了，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奴婢。如今想想也有许多年没见了。” 芳尘十分认真的听着卓王爷的话，只觉的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世上还有一个杀媛妃的凶手没有正法，那就是这个躲在皇陵里的素锦姑姑。只是老天有眼，这素锦姑姑虽然整日吃斋年佛，但都无法抵消她所犯下的罪孽，总有一天，她会为自己做的坏事而付出代价的。 那随从见芳尘和卓王爷相聊甚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低声提醒道：“王爷，您这会儿是见还是不见啊？” 卓王爷闻此有些为难，不知在芳尘这里见一个宫婢，会不会失礼，正为难的时候，芳尘便回道：“既然人已经来了，不见不好，王爷您还是见见吧，说不定这素锦姑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禀告呢。” 卓王爷知道芳尘是存心替他解围，只觉的芳尘依旧是那样的乖巧懂事，于是笑了笑，吩咐道：“叫素锦姑姑进来吧。这屋里小，只叫她一人进来就好，不要带些无关紧要的人来了。” 那随从得令，赶紧又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子。 不一会，只见素锦一身颇为隆重的素衣，款步进了屋子，若是不是事先认识，还以为是哪位太妃呢。 见了卓王爷，素锦赶紧俯身给卓王爷行了一礼道：“奴婢素锦拜见卓王爷。”说完抬头看了看坐在卓王爷身边的芳尘，有些不情愿的说：“拜见玉妃娘娘。” 芳尘闻此，淡淡的看了素锦一眼，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却清楚的记得，这次可是两年多来，素锦第一次给自己行礼。 “素锦姑姑起来说话吧。”卓王爷吩咐道。 素锦闻此，十分优雅的起了身，满目含笑的回报道：“不知卓王爷来此，奴婢们都没有准备，这会儿正在给王爷张罗着住处，晚饭前定是会张罗好的。” 听了素锦的话，卓王爷淡笑一下说：“本王这次来此，并不是来祭祀的，所以没有打算长住。所以就不劳素锦姑姑你奔波了，就随芳尘住在这别院里就好。只等着芳尘收拾妥当了，就接她回宫了。” 素锦听着卓王爷一声一个芳尘叫着，又听说卓王爷是特意来接芳尘回宫的，不由的脸色大变，有些紧张的看着芳尘，却也看不出是怕还是怕。 芳尘见此，略显骄傲的看了回去，嘴角微微有些上扬，心里嘀咕着：素锦姑姑，你一定要好好的记着，好好的看着。我安芳尘不是一个等闲之人，谁说来了这皇陵就没有出去的一天，谁说我会老死在这荒凉的地方？你张大眼睛看清楚，也替你的主子怀恩公主清楚，就算我已经离开了两年，就算宫里又多了那些聪明漂亮的秀女，我安芳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依旧没有改变。我要让你们看着，好好的看着，就算我得不到自由，无法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我也会骄傲的活着，不会被你们看扁。 “恭喜玉妃娘娘苦尽甘来，得以还朝。只是这些年来奴婢照顾不周，没有亲自侍奉左右，如今想来，确实是有些遗憾。往后奴婢会在这里早晚为主子您念经祈祷，祈求主子能得蒙圣宠，圣宠不衰。” 芳尘看着素锦，一脸的不信，只觉的如此恭维的话，到不像是从素锦姑姑这样强势的女官口里说出的话。心里忽然有些释然：是呀，过去再怎么强势的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棱角也是会被慢慢磨平的。素锦姑姑虽然曾经风光一时，但如今也是走到了末路。不管是不是在皇宫之中，人不都是有一种特别可恶的特性，就是欺软怕硬吗？如今看着眼前的素锦，芳尘似乎看到了好多人的将来。那些依旧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对所有人不屑一顾高昂着头的娘娘们，也总有无能为力，低头下跪的一天。 盛极必衰，这是常理，也是真理。 想到这里，芳尘并不想为难素锦姑姑，心里反而开始同情起她来，很难想象作为一个奴婢，素锦姑姑她到底是花了多少的心思，才能得到先皇后的信任和器重，最终成为一个传奇人物，还能在时隔十几年的现在依然被津津乐道。尽管那已经成为过去，但那不断向上爬的过程的确充满了血腥与杀戮，而能够安稳的活到今天，抛去自己对她的偏见，素锦姑姑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子。 “素锦姑姑哪里的话，这两年，若是不是有您处处指导，日日陪伴，我怕是挺不过来的。如今我要走了，素锦姑姑您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素锦闻此，有些犹疑的看着芳尘，直到看到芳尘眼中的善意，才略微安了心，有些不自在的回道：“玉妃娘娘的恩情，奴婢记住了，奴婢不善言辞，只求将来能有报答您的一天。” 听了素锦的话，芳尘却也品不出其中的真假。心想：一个主子若是真心疼爱奴才，就不会吩咐他去做些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坏事。这不是信任而是利用。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奴才为了努力的向上爬，为了所谓的权利和地位吧，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透呢？素锦姑姑曾是先皇后的杀人利器，如今又是怀恩公主的杀人利器。其间可曾想想，这两位主子除了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曾真心待过她呢？ 此刻芳尘不愿多想，只是看着茶碗中，鲜红的梅花，心里念着：这就是女人，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