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骑马
大约我肚子叫得太过响亮,终于把他的魂魄勾了回来。 瞥了我一眼,“你饿了?” 他的眼声清冷,声音淡漠,凉如夜色。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我没有理由不好意思,肚子饿是人之常情,何况他正是造成这个后果的罪魁祸首。 我摸摸鼻子,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是。” 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不料他淡淡地又转回头去,丝毫没有邀我共进晚餐的打算。 我只好把攥在手里的紫苏rou卷又递给他。 静默半晌,他忽然道,“你家里除了大姊,还有什么人?” 唔,他难得和我话话家常,叫我十分诧异,莫非是出来时间久了,思念家人? 我清了清嗓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回校尉,吴某父母早逝,只我和大姊相依为命。” 我虽说也思念家人,却不想再把华山脚下那个某须有的家庭进一步扩大,只好委屈我老爸老妈。 他冷冷飘过来一句,“父母双亡,也不错!” 唔?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思量片刻,勉强道,“恩,没有牵挂也倒是件好事,冲锋陷阵报效家国。不用瞻前顾后。”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嘲弄地看着我,看得我后面的话几乎说不下去。 莫非我又会错了意? 这个上司真是让人头疼,从来摸不准他的心思,投其所好太不容易,我真想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上司,他不说话,我也不能冷场,“……如今开拔在即,士卒们与家人很快就能团圆。匈奴乃是大汉死敌,杀敌报国是我大汉儿郎义不容辞的职责,即便血溅沙场,家人也会引以为荣,校尉不必过虑。” 他的眼珠子冷森森地盯着我,盯得我很心虚。 唔,我究竟在说什么? “开拔在即?”他冷哼一声,忽然站了起来,“你说的很对,开拔在即。” 他一手扯过披风就往外走,我茫然的看着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骑马。” “骑马?”我拔高了音调,刷地站起来,嫖姚校尉已经大踏步走出了营帐。 我把手里刚裹好的紫苏rou卷匆匆吞下,又抓紧时间吃了两块烤rou,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正好看见嫖姚校尉跨马扬鞭。 “等一等!”我冲上去,拦住马头。刚刚补充了能量,体力还算充沛。“校尉,你不能骑马,你的伤口会裂开。” “就你这么多事,滚开!”他扬起好看的剑眉,一鞭子就朝我抽过来。 我闪身躲过,手里牢牢抓着缰绳,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校尉,你不能骑马,你的伤口如果裂开,伤及经脉,极有可能拉不了弓,射不了箭。”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他见我躲过一鞭,脸色越发阴沉。 废话!老子可不想多管你的闲事,只不过历史上的嫖姚校尉是个四肢健全的,没听说有什么残疾。匈奴人的凶残老子见过,战场上可不管你是不是身残志坚,一刀劈死干脆。老子是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才好心拦你一拦,不是挨打没够。 “校尉如果有三长两短,大将军必然震怒,吴某无力承担。”我意志坚定地扯着缰绳,搬出卫青救场。 仆多站在边上,淡漠的看着,两不相帮。 嫖姚校尉冷笑一声,“你无力承担?那你就一起来。” 他的影子在我面前一晃,我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拎起来,扔到另一匹马上。 “吴次仁,你究竟是胆大还是胆小?我到真想看看。” 我如同一袋面粉趴在马背上,耳边听见他的冷笑,来不及调整姿势,就感觉到我身下的马身一震,长嘶一声,撒蹄就往前狂奔。 唔,这个可恶至极的霍去病! 我恨得咬牙切齿,死死扒住马背,耳边风声呼呼掠过,嫖姚校尉策马赶上来,嘲弄道,“滋味如何?区区一根缰绳,你想拦得住我?”他笑的十分痛快,仿佛我的痛苦带给了他无尽的欢乐。 我愤怒地瞪着他俊俏的面庞,手里捏着被他割断的半截缰绳,恨不得扑过去揍他一顿。 这厮着实可恶,难怪直到二十三岁嗝屁也没找到老婆。老子一忍再忍,都快变成忍者神龟,总有一天要出了这口恶气。 我眼睁睁看他大笑着扬长而去,一咬牙,扒着马背上的牛皮套子,挣扎了几次,终于跨上了马背。 “霍去病,你等着。驾!” 我喘口粗气,一拍马屁股,奋勇直追。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马蹄声近,他回过头来,看见我,微微有些诧异,“你居然骑上来了?” 我冷哼一声,“那当然,老子小宇宙爆发行不行?这点小事,还难不倒老子。” 我们已经跑出营地很远,夜空广阔无边,远处是座座起伏的山丘,绵延到天际,营地变成无数个跳动的小点,那是火把在燃烧。 他看着我的诧异转成了不屑,“吴次仁,你连骑马的姿势都不对,还敢妄想追上我?” “那就试试看。”我咬牙道,低下头来,对马说了声抱歉。 “兄弟,就委屈你了。”手下狠狠一揪,拔掉数根马毛,马儿吃痛,长啸一声,疯了似地往前冲,直奔霍去病的方向。 距离在迅速的缩短。 “吴次仁,你不要命了么?”他远远地厉声道,“你根本不会骑马,你要寻死,不要祸害我的战马。” 唔,老子不过轻轻抓一把,谁想到这匹马这么不经刺激? 我冷笑一声,“我不要命,你要命么?一个人跑出来这么远,手上还有伤,你要寻死,不要连累手下的兄弟。” 话被原封不动地扔回去,他怒极反笑,“吴次仁,你胆子确实不小。胆子太大一般都活不长久,我就看看,你今天怎样被这匹马摔死。” 我不做声,只握紧缰绳,他依旧策马奔腾,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还在一点点缩短。 我终于超过了他,但确实,这匹受了惊的马,已经不受我的控制,在山原间狂奔。 第一回,我体会到风驰电掣的感觉,以前坐在飞行器里,速度比这快了许多,但因为是封闭的空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唔,老实说,虽然马已失控,我却并不觉得害怕,相反,倒有些痛快。天地间仿似就剩了我和这一匹马,冷风呼呼地往面上扑来,心胸顿觉宽广。 策马奔腾,原来是这样的恣意痛快。 难怪,他要出来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