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直对
“居然是你!” 皇帝看到站在宝锦身畔的云时,惊愕之后,露出了然的冷笑—— “你等这一日很久了吧?” 云时凝立不动,黑袍黑甲之下,一双黑眸犀利无双,却在昔日的结义兄长面前,终于归为内敛沉着—— “我曾在梦中见过这场景……这样的噩梦,我希望它一辈子都不要成真。” “但你已经站在我面前……以这般叛逆般的姿态!” 皇帝剑眉一皱,顿时有无穷杀气震撼方圆十丈,压迫得人汗湿重衣。 “那是因为我已经忍无可忍。” 云时淡淡道。 皇帝好似听到了一个绝妙的笑话,眉间露出讥讽的刻薄,“这是朕听过最动听的笑话。”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我却一直把你当兄长。” 云时清朗眉间一轩,一字一句道:“但你可配做兄长?!在你横空杀出把宝锦夺入宫中时,你就已经背弃了兄弟之义——从我知悉你害死我父那一刻起,你我之间,更是再无任何缓转余地!” 皇帝听和,不断微微冷笑,听完最后一句,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jiejie也是这般信口雌黄——你父的死,自有那景渊帝承担,却是与我何干?!” “到现在你仍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云时心中怒极,再不愿与他多说,一剑斩断袍服下摆,毅然道:“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从此刻起,刀枪无眼,休要怪我无情!” 他一挥手,正要命身后将士直冲入殿,却在下一瞬,发觉眼前一花,一道犀利银光闪过—— “小心!” 一道熟悉的身影飞跃过半空,他凝神一看,顿时惊怒交加,全身都为之颤抖—— “婴华!!” 只见徐婴华无力跌落在他身前,她胸中直插着一把短刃,其上有黑光粼粼,云时顿时大悲,上前将她扶起。 徐婴华气若游丝,方才那闪电般的轻身挪移和拼死一挡,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量,短刃插到胸口,血色一点点从她的脸上褪下,她难掩焦急,颤抖着手指指向一旁,只一个黑衣人正欲掠回殿中。 没有半分犹豫,云时运气于枪,隔空掷去,那人堪堪闪过,却仍逃不脱胸口一记重擦,顿时吐出一大口血来,几近气绝。 云时用尽所有的内力,也已经眼冒金星,他正欲追上,却被徐婴华轻轻的拉住了衣襟。 “小舅舅……” 徐婴华的眼中闪过梦幻般的憧憬和爱恋,她蠕动着嘴唇,终究,却仍是凄婉地喊了一声自小的称呼。 多想喊你一声……阿时……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喉头咯咯作想,原本灵动的双眼,已经逐渐涣散朦胧,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云时温暖厚实的大掌放在自己脸颊边。 多么温暖……多么安宁……有你在身边,我谁也不怕。 宫中好冷,好冷……小姨死了,我等啊等,到最后才等来你。 她用脸摩挲着,感受着这份热度,生平第一次,肆无忌惮的不顾血亲之实,亲近着自己最想亲近的人。 “小舅舅……” “我在这里,婴华。” 云时沉痛地低喊道。 徐婴华瞥了一眼一旁的宝锦,眼中露出丝丝憾恨,最终,却是轻叹一声—— “真不想把你交给她啊……” 她微笑着,唇边鲜血不断沁出,勉强说道:“只要舅舅你喜欢,我也勉强喜欢她好了……” 一语未尽,她头一歪,顿时气绝。 云时眼中见红,怒吼一声,正要冲上前去,宝锦一把将他拉住,示意他看向前方—— 皇帝淡然负手而立,他的身前、殿后,涌出无数甲胄兵士,从后源源不断的涌来。 “你们真以为朕毫无防备吗?” 皇帝的声音淡漠,仿佛带着无尽疲倦,宝锦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他比初见之时,越发空芒孤寂,不似人间帝王,倒象是潦倒一生,游戏天下的素衣乐者。 宝锦的心却一直往下沉——她看着这从后殿源源不断涌来的兵士,半晌,才道:“原来你早就调动了京营!” “朕也所知不早,听说城门有蹊跷,就猜测是与你有关。” 皇帝看向她身边的云时,又是讥讽又是愤怒,“你与他勾结不清,就以为能夺走朕的天下江山?!” 宝锦冷笑道:“只要我一声令下,蜀地、江南,乃至几位世家门阀的属地,都将举起反旗,再加上水师从江上横渡,大半壁河山立时便陷入我手——你以为你的江山天下稳如泰山?!” 皇帝却不为所动,声音仍旧镇定如常,“将来清理这半壁江山,确实比较麻烦——可你今日所带之人,却远远不如京营之多,只要拿下你,那些藓疥之乱,可以慢慢平息。” 宝锦知道他所言非虚,一颗心直往下沉,咬牙道:“那就惟死而已——可就是我死,也要带你一起去!” 她话说出口,却被这“同生共死”惊住了,禁不住抬眼看他。 皇帝也在看着她,他深深凝视着,叹道:“你真想让我死吗……” 这一句低沉柔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心伤,宝锦咬紧了唇,半晌,才道:“我们有血海深仇……” “你说的对……是朕太过痴傻了。” 皇帝不禁失笑,笑自己卤莽情痴,一如毛头小子,“天地可鉴,朕对你却是真心一片……你又何必固执若此?!你我既然有心,就不会走到生死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