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陈宇轩到二楼，拿起客厅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十分钟送个琵琶到我家。”然后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拿着手机一脸莫名其妙，嘴里碎骂了一通，还是去找损友口中所说的琵琶。 陈伊人随之下了楼，面对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的少年，她还是话语温柔：“对不起哥哥，我失礼了。请哥哥见谅！” 只是失礼，不是失言吗？那么，她是真的认为他的演奏不够用心了…… 陈宇轩那玉泽似的的俊脸毫无表情，一言不发。 陈伊人已有些领略到这少年乖僻的性格，却不想他是如此听不得逆耳之言。他虽是爸爸之生，性格却与爸爸天差地远，不比爸爸那般宽容……她有些懊恼，但也不觉得后悔，既然打算说出逆耳之言，势必会承认相应的后果。 过了一会儿，楼下响起了响亮的喇叭声，陈宇轩起身走了下去。 门外，一个大概十七八岁有着一张很清秀的脸的男孩骑在摩托车上，单脚点地，腿上横放着个琵琶，见陈宇轩出来，语气恶狠狠：“陈少爷，小的在十分钟内把您要琵琶给送来了。” “谢了！”陈宇轩无视他“狰狞的嘴脸”从他身上拿起琵琶，“明天还你。” “陈宇轩，你还真把我当使唤的仆人啊？丫的，我这么热的天冒着被老娘的痛扁的可能偷出店里的琵琶，我容易吗我？丫的，就一句谢谢，连一杯水都没有……” “你想要的那套装备给你。”陈宇轩轻飘飘出一句话成功的让喋喋不休的男孩住了嘴，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你说真的？”怕陈宇轩说出反悔的话，一锤定音，“好了，话出了后不许反悔！那装备是我的了。”丫的，那套魔游戏装备他哈了许久的，可不爱打游戏却偏偏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陈宇轩就是不肯把那套他****运得来的装备给他，那套装备可要几千块啊，抵得上几个琵琶了。 “哈哈，你这么仗义，那琵琶我也送你了，你李俊哥我不占兄弟的便宜。”叫李俊的男孩挥手豪气地说，迫不及待地一踩油门，“兄弟回去了，别忘了赶紧地把装备送给我，我等着横扫天下呢，嘿嘿……” 李俊急吼吼地回家等装备玩游戏，等事后回想起陈宇轩就为了一个娘们儿才弹的琵琶把几千块的装备眼不眨地送给了他，大悔错过天才少年难得粉红八卦的大好时机。 陈宇轩拎着琵琶上了楼，陈伊人已经在自己房间里重新开始看物理书了，听出陈宇轩的脚步声，回头，看到了他手中的琵琶。 “哥哥，你……”他如此这般速度，真要她演奏一曲么？ “看你的‘用心’。”陈宇轩加重“用心“二字的语气，将琵琶递过，见她迟疑不接，狭长迷人的眼眸扫过她一眼，“弹一曲。” 见她还是不接，他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只会说不会弹？” 陈伊人心里微微叹气，接过琵琶，不是为他这几句激将之语，而是思虑不想将“兄妹”感情弄得糟糕。虽原来的陈伊人与之关系并不和睦，但是她占据了陈伊人的身体，便是希望父慈母爱，兄和妹恭，如她曾经所期想那样。 将琵琶放在腿上，双腿并拢，琵琶微倾，一手扶住琵琶上头，一手调音。清脆圆润的琵琶声响起。 这琵琶质地普通，音质亦普通，不知奏出曲子之效如何 调好音后，她开始摒弃所有的杂念，进入到乐曲的意境中。 琵琶声乍起，陈宇轩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直到弹了一段后，他那狭长的眼眸中闪过惊讶。她弹的竟然是他刚才弹的贝多芬的《月光曲》。用琵琶弹出经典的钢琴曲目，不是头次被演绎。只是，她应该只听过一次的。他的meimei对钢琴曲从来都不喜欢，她的P4里只有韩国那些快节奏的动感音乐。 她竟可以听一遍就演奏出来？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记忆里超群，那就是对音符节奏等十分精通。 然而，他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因为那琵琶声已经牵动了他的心思。 琵琶泠泠，轻拨，仿佛听到月光下昆虫的叫声；慢捻，月光如温柔的纱，逐渐覆盖大地；细挑，似月光下风吹林叶，树叶沙沙的声音……月光逐渐西沉，一切终回平静， “叮－－”最后的结尾音仿佛是空谷钟磬，余音袅袅。 只是一首琵琶曲而已，听完，陈宇轩仿佛在月光下的大自然走过一趟。懂音乐的人都知道，音乐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打动人心，莫过于将听众带到音乐所描述的意境中去。她的曲子做到了。 她说他弹的琴没有用心，是说他过于注重弹琴技巧，反而失去了音乐的本身目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境，是内心情感的表达，不是用等级来评论好坏的。 他看着那抱着琵琶的少女。她的手还搁置琵琶上，但是她脸上却带着浅笑，仿佛自月光下散步回来，心情十分好。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如此的浅，如此的淡。唇儿轻抿，小小的嘴角微微弯起，与他相似的狭长秋水眼眸扬一个极小的弧度，眼眸的水波好似溢出来一般，说不出的清丽婉约。 陈宇轩的心猛得一跳，就这么一个说不上笑的含蓄笑容仿佛雷电般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突然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少年忽然对自己快速激烈的心跳无措起来，尤其是在少女抬头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盈盈欲滴，脸上没有成功演奏的半分得意，只是谦虚温柔地轻声说：“曲子不甚熟练，让哥哥见笑了。” 他那白皙如古玉般剔透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淡淡地说了句“弹得不错”。只在转身出去的时候，那微快的脚步显示出他因心中突然来的莫名的感觉生出的无措与逃避。 那时智商高情商低的少年啊，怎么会知道这样最初的心动就是梦魇的开始呢？